袁崇煥家屬一行的行蹤屬於高度機密,除了情報軍的高級將領之外,低級將領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當然,劉毅前往當塗縣迎接肯定也不能大張旗鼓,而是秘密的前去。
當塗縣一川客棧,劉毅不可能將他們安置在縣衙或者軍營等一切跟官方有聯繫的地方,進了安慶衛的地界現在已經是絕對安全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袁崇煥的身份特殊,擴軍方面有兵部撐著暫時不會有什麼政治問題,可是營救袁崇煥家屬,截殺官兵的事情一旦被查到那可就絕對是掉腦袋的大事,何況現在輿論並不站在袁崇煥這一邊,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真的以為袁崇煥是大奸之臣,在真相大白之前還是小心為妙。
董夫人和袁承志等人一路從京師被押解到河南,本就是一路艱辛,再加上被情報軍營救之後幾天幾夜連續趕路,早就是身心俱疲,劉毅覺得暫時不把他們安置在蕪湖縣比較好,貿然的去蕪湖縣對他們和自己都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還是暫且安頓在當塗。一來,當塗離著蕪湖縣很近,快馬不到半天就能趕到,前來探望也方便。其二,中圩洲碼頭在當塗,萬一要是有錦衣衛,暗探發現的話或者事情有變,可以立刻利用中圩洲碼頭出海,和魏忠賢一樣躲到日本去,以絕後顧之憂。所以劉毅只是加派護衛,從自己的衛隊中抽調了一百人化妝成平民百姓,圍繞在一川客棧周圍,隨時防範可能的危險。
其實這個一川客棧也是情報軍設在太平府的一個情報點,情報軍雖然主要是將業務範圍向外界擴展,可是太平府是青弋軍的大本營,太平府的根基絕對不允許動搖,所以一部分情報軍轉變成內衛性質,在太平府三縣設立情報點,主要負責探查外部滲透進太平府的探子,或者太平府中不和諧的跡象和聲音,保證青弋軍在太平府的絕對領導地位。太平府現在的治理思路就是軍商結合或者是先軍制度。沒有青弋軍就沒有現在的太平府,所以一切必須優先保證青弋軍的利益,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情報軍除了對外打探敵軍動向,掌握各省信息之外,在太平府就要起到後世抗生素的作用,殺滅一切會帶來危險的病毒。
劉毅將他們安排在這裡可以說是絕對保密,絕對安全。「你們留在外面吧,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放心,在咱們自己的地盤,我劉毅的功夫,恐怕你和甲午聯手都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吧。」客棧門外,劉毅拍了拍戊戌的肩膀說道。現在作為親兵衛隊把總的甲午和戊戌二人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形影不離的保護劉毅,時時刻刻保證他的安全。這固然是因為劉毅是青弋軍的核心人物,青弋軍是劉毅一手建立。如果說青弋軍是太平府的核心,那劉毅就是青弋軍的靈魂。沒有劉毅就沒有青弋軍,他的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劉毅也能理解下屬們的心思,可是這種形影不離的貼身保護實在是不方便,一點隱私權都沒有,劉毅總覺得彆扭。所以在某些場合下,劉毅會將他們留在外面,就算他們堅持也不行。青弋軍的第一信條就是絕對服從上級命令。
戊戌和甲午對看一眼,有些尷尬的搓搓手。「那好吧,末將領命,還請大人注意安全。」「裡面都是我們的人,我的安全你們放心。」劉毅說完大踏步的走進了客棧。
客棧的一樓是大堂,今日因為劉毅到來的緣故,所以閉門謝客。劉毅和戊戌等人也沒有穿軍裝,穿的都是便裝。袁崇煥的家屬被安排在二樓的客房之中,袁承志和董氏在最大的一間廂房中歇息。劉毅剛進大堂,掌柜就迎了上來,當然這不是真正的掌柜,他的真實身份是情報軍的一名總旗官,這裡打雜的夥計,跑堂的小二,甚至是做飯的廚子,在店裡唱戲的戲班都是情報軍的士兵,這也是情報軍招兵的另一個特點。跟戰兵不一樣,他們不是以武力值來衡量士兵,而是以技能來衡量士兵,戰陣廝殺的本事可以後天統一學習,但是很多特殊技能在軍中沒辦法學到。比如說做飯,比如說戲班裡敲鑼打鼓的本事那都是進入情報軍之前士兵的原有技能,這樣他們才能演什麼像什麼,因為那就是他的本行。
「末將參見指揮使大人。」掌柜輕聲說道。「嗯,你們辛苦了,繼續你們的事情,不用在意我。」劉毅回應道。「遵命!」掌柜抱拳施禮後下去了。劉毅自己上了二樓,自有打扮成店小二的軍士領他前去內廂房。吱呀一聲廂房的門被推開了。袁承志和董夫人正相對而坐,袁承志將沏好的茶遞到董夫人手中,請母親飲用。
有人推門進來,讓袁承志和董夫人都有些驚訝。進入當塗縣之前,劉金已經告訴過他們太平府的大致情況了,到達一川客棧,掌柜也很客氣的將他們安頓好。董夫人精於世故,已經猜出這間客棧和軍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既然如此,既來之則安之,董夫人和家屬們也就安心的住下。劉毅走進了房間。店小二倒退出去,順手將房門帶上。
劉毅人高馬大,氣宇軒昂,龍行虎步,身姿矯健。一看就是長年習武之人,而且武藝肯定十分高強。這種身形一看就是軍中人士,董夫人作為袁崇煥的妻子自然是見的多了。恐怕自家在遼東的家將也沒有這番身姿,就是何可綱和祖大壽他們也沒有眼前這個年輕人這麼挺拔。董夫人和袁承志同時站起來,董氏開口試探道:「敢問將軍是?」
劉毅推金山倒玉柱,單膝跪下抱拳舉過頭頂道:「末將安慶衛指揮使,新軍參將劉毅見過夫人。」「真的是你!家夫在世時就常常提起有一支新軍助其在東南鏖戰,領頭的更是一個少年將軍。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真是英武不凡。妾身多謝將軍救命之恩。」董夫人還禮道:「承志,還不快見過劉將軍。」
一旁的袁承志聽見母親這麼說也是噗通一聲跪下道:「多謝劉將軍救命之恩。」劉毅連忙攙扶起袁承志道:「公子不必多禮,督師對我有大恩,搭救他的家人是我應該做的,還請夫人和公子莫要介懷。」袁承志只是不起,「父親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雖然家父冤死,但父親教誨,承志不敢忘,還請將軍受我一拜。」說罷袁承志對劉毅施以大禮。
待到袁承志起身,劉毅再次跪在了董氏和袁承志身前,不過這一次跟剛才不一樣,這次是雙膝跪地。董氏驚道:「將軍你這是?」劉毅嘆息一聲道:「劉毅罪該萬死,還請夫人和公子恕罪,當日袁督師在刑場之上是,是被我派人用弩箭一箭射死。箭頭上塗抹了見血封喉的劇毒,督師瞬間就,好在沒有太大的痛苦。」
「什麼!你!」董氏和袁承志同時驚呼道。怪不得聽聞刑場大亂的消息,原來袁崇煥不是被行刑而死,而是被劉毅的人一箭射死的。董氏和袁承志愣了半晌。董氏長吁一口氣道:「說起來還要謝謝劉將軍,讓家夫免受那千刀萬剮之苦,這件事劉將軍做的有功無過,給了他一個痛快,知道他是這麼死的,妾身心裡也好受多了。」一口氣說完話,董氏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不過幸好,袁崇煥是被他信任的人送了最後一程,沒有受罪。袁承志的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可是袁崇煥常常對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硬是睜著通紅的眼睛,將眼淚死死的憋了回去。劉毅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總比讓袁崇煥受剮刑來的痛快。這對於他們來說又是一件恩德。袁承志和劉毅對拜道:「將軍,家父已逝,但活著的人還要繼承家父遺志,小子不才,隨家父也曾習讀兵書,練學武藝,如蒙將軍不棄,小子願意以士兵身份加入新軍,為國盡一份力,也希望將來有一天能憑藉自己的力量讓家父洗刷冤屈,將小人繩之以法。」他目光炯炯的緊緊盯著劉毅。劉毅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無比的真誠。既然督師已經死了,他的兒子有參軍的志向,也罷,就讓他繼承督師遺志。在青弋軍中參軍自己也能照拂一二,督師泉下有知,定然能瞑目了。
「劉將軍,就請收下承志吧,妾身知道我們現在都是戴罪之身,承志可以改換姓名,從士兵做起。」董氏止住了哭泣說道。
劉毅起身道:「好,我答應夫人,公子你起來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青弋軍的一員,青弋軍新成立了軍部,現在你還不明白,等你去了蕪湖縣就知道了。既然你飽讀兵書,督師也教授你一些戰陣之法。劉某希望以後你能為新軍出謀劃策,學以致用。等下你就收拾行李跟我走,夫人等人就暫且留在客棧中,靜待風聲過去。」
劉毅看著二人長嘆了一口氣,想到和袁崇煥並肩作戰的種種,又想到袁崇煥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哀。不禁沉吟道:「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嘆,空悵望人寰無限,叢生哀怨,泣血蠅蟲笑蒼天,孤帆疊影鎖白鏈,殘月升,驟起烈烈風,盡吹散,滂沱雨無底澗,涉激流登彼岸,奮力撥雲間消得霧患,社稷安撫臣子心,長驅鬼魅不休戰,看斜陽,照大地阡陌,從頭轉!」
董氏和袁承志愣愣的望著劉毅,一時呆住。
(漁夫按,本文引用了王凱娟老師的《滿江紅,千古悠悠》,當年看大宋提刑官的時候就覺得此詞情真意切,現在就把這首詞轉送給袁崇煥,忠臣蒙冤,丹心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