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七章 回軍南直隸中

  「父親,孩兒已編練出精銳新軍,此次京師作戰,兒親手陣斬正紅旗旗主薩哈廉,重創滿蒙聯軍,僅我新軍就殺敵數萬,特別後面深入薊鎮焚毀皇太極物資,解救百姓五萬餘人,這次叫皇太極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當年薩爾滸大仇得報,父親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另外此次我被授予南直隸安慶衛參將指揮使的官銜,父親放心,兒回到安慶衛之後會大力整頓軍務,爭取在兩年之內編練出兩萬強軍,保大明南方不失,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親自提兵北上,直搗黃龍,為大明滅了建虜這個心腹大患,如父親在天之靈有知,請保佑我馬到成功。」

  京師永定門外,劉毅正跪在一座不起眼的墳包前,戊戌和甲午二人站在遠處牽馬值守,原來,此地正是當年埋葬劉招孫的地方。當年劉毅從薩爾滸回來,經過京師永定門,和陶宗,劉金一起將從金兵營中搶回的劉招孫首級親手埋在了永定門外的一棵老楊樹下,並簡單的立了一塊石碑,如今劉毅再進京師,大戰結束,總算是能好好的祭拜一番了,他將原先的石碑換掉,在京師重新定做了一塊,上書,大明川軍千戶劉招孫之靈位,新的石碑要比原來的大一些,但是也不是特別顯眼,劉毅不想做的太高調,不起眼反而有利於保護這個墳墓,比如這次金兵肆虐就沒有人在意這個墳墓,所以這裡並沒有遭到破壞。

  劉毅叫戊戌在京師採買了一些祭祀用品,吩咐大軍先行,便帶著祭祀用品和新的石碑來到了這裡,環境還是和當年一樣,劉毅一眼就看到了父親的墳墓,便親自前來祭拜,焚香禱告之後,跪坐在劉招孫墳前,將這十幾年來的經歷一一訴說,雖然不知道劉招孫在天之靈能不能聽見,但總是一個心裡的慰藉,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兩個時辰。想當年自己不過一個八九歲的少年,再到墳前已經是弱冠的年紀,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逝,自己已經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並且手握重兵,可以這麼說,以自己目前的財力和軍力可比一般的大明參將要厲害得多,如果用青弋軍的戰力折算一下,那比起總兵來也是不逞多讓,特別是此次回去之後因為民團解禁,大明各地必定會掀起新一輪的民團編練浪潮,上一次還是在嘉靖倭亂之時。自己也會順應潮流,將青弋軍發展成一支步軍,馬軍,水軍,三軍齊頭並進的隊伍,並且會大力拓展金錢流入的渠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往後大明的局勢會愈來愈亂,如果要定鼎天下,非二十萬強軍不可,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能有兩萬人的兵馬,為時尚早。

  劉毅又在墳前枯坐了一會,將隨身攜帶的酒水全部灑在了墳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拍拍腿上的塵土,站起來,對著石碑抱拳施禮道:「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父親,挽救大明的重任就交給兒子吧,你好生歇息,將來兒再進京之時便來探望於你,保重!」

  劉毅說完,一撩大氅,頭也不回的走到戊戌那邊,翻身騎上了赤電駒,赤電駒經過在薊鎮的多次大戰,已經盡顯馬中之王本色,只見它前蹄豎起,一聲像是龍吟虎嘯的馬鳴聲傳來,它撒開長腿如離線的箭一般極速飛奔起來,戊戌和甲午二人在身後拍馬追趕。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曾經在從薩爾滸回來的路上,劉毅發出了「大明我來了」的感嘆。如今此情此景似曾相識,而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少年了。馬蹄帶起了泥土,三人三馬直追隊伍而去。

  崇禎年間,幾乎沒有一個消停的日子,崇禎在位的十七年,可以說每一年都有大事發生,整個崇禎年間大明一直就是在風雨飄搖中度過的。就說當下最頭疼的問題就是孫承宗前往遼東總督軍事之後,朝中誰來頂替他接任兵部尚書的位置就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本來按照規矩,既然孫承宗是以兵部尚書的身份督師遼東,那麼朝中的職位就應該是二把手直接接任即可,兵部左侍郎申用懋就是第一人選。可是就在朝議了兩天,大家認為一切都基本沒什麼問題了,可是崇禎卻突然宣布將南直隸應天府賦閒的兵部尚書梁廷棟上調到京師。

  要說這梁廷棟可是個不學無術之人,劉毅就在南直隸,可是連梁廷棟的面都沒有見過,南直隸自從原來的兵部尚書張鶴鳴上調到京師之後就是由原來的侍郎梁廷棟接任,他能上位跟魏忠賢也是不無關係,可以說他也是隱藏在地方上的閹黨餘孽,只是隱藏的比較深不為人知罷了,軍務能力也是平平,本來南直隸就沒什麼大事,所以他也就是每天聲色犬馬,後來周之翰調任南直隸兵部之後,基本上兵部那堆爛攤子就交給周之翰打理了。可是有一項權力他是始終不肯下放的,那就是遼餉的掌控之權。這件事說來也是比較奇怪,遼餉照理說是戶部在管理,可是因為大明有兩套軍政系統,一南一北,就難免出現混亂,南邊的遼餉徵收雖然是由南直隸的戶部來進行,但是押解到京師的任務卻是由兵部來執行,戶部徵收完畢之後由兵部來進行勘驗,這就給了兵部一個下漏的機會,每次梁廷棟都會從遼餉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出幾萬兩銀子充到自己的私人小金庫裡面。其實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人發現,但是梁廷棟給知情人都塞了銀子,包括畢自嚴下面勘驗的人也是得了好處,那自然就沒有人告發他了,事情壞就壞在袁崇煥手上。袁崇煥這個人嫉惡如仇,他在遼東任上每次收到遼餉都要重新組織核對,每次都發現帳上的數目少了,除了正常的火耗之外,還有三萬兩不知去向。

  (漁夫按,火耗說起來好聽,其實就是一種潛規則,明清時期,凡是長途押解軍餉或者是賑災糧餉,一般都要經過層層盤剝,假如中央撥付了一百萬兩,實際到地方上的可能只有九十萬兩,這少掉的十萬兩就被稱作火耗,至於耗到哪裡去了,官場上的人都是心知肚明,也就是皇帝被蒙在鼓裡罷了,但是這個潛規則是官場默認的,就是袁崇煥也是認可這一點的,畢竟大明的俸祿不高,很多中低級官員如果不想方設法搞一點錢的話,確實生活困難。)

  火耗袁崇煥沒意見,可是除了火耗之外還有帳目對不上的情況袁崇煥就不能忍受了,別說三萬兩,就是三千兩在袁崇煥這裡都能派上用場。他立刻派人去查,最後順藤摸瓜查到了梁廷棟的頭上,袁崇煥一本參上去,好在是天啟年間魏忠賢當家才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如果是在崇禎年間,梁廷棟肯定是人頭落地的下場。但是梁廷棟和袁崇煥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明史載:「廷棟深恨之。」東南大戰期間,袁崇煥掛著兵部尚書的銜根本就不理梁廷棟,兩人的矛盾越來越深,最後才發生了歷史上著名的廷棟請斬袁崇煥事件。

  而這次崇禎皇帝做出這個匪夷所思的決定並不是頭腦發熱,而是王永光在裡面起了作用,作為天官,人員的選拔他是第一發言人,所以他趁其他閣臣不在的時候給崇禎扇陰風點鬼火,硬是把梁廷棟夸的天花亂墜,崇禎也覺得南直隸能出一支新軍,東南大戰也打的漂亮,想來梁廷棟應該不是廢物,所以就將梁廷棟提拔到了京師兵部尚書的位置上。

  而崇禎不了解的是王永光的險惡用心,每次他要置袁崇煥於死地的時候,都會有一眾閣臣出來力保,這次孫承宗一走,梁廷棟又是自己人,一加一減,自己的實力大漲,看他袁崇煥還能硬撐到幾時。而孫承宗因為魏忠賢當政時期辭官,所以對梁廷棟此人並不了解,既然聖上欽點,他也不好反駁,所以戲劇性的,袁崇煥的死對頭坐上了兵部尚書的位子。

  北直隸官道,「世事如棋,古人誠不欺我,沒想到,沒想到啊,當年一個小小孩童竟然成了老夫的救命恩人,天下奇妙不過如此。」官道上煙塵滾滾,時間已經進入了三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積雪已經笑容,道路兩旁又恢復了生機,兩千青弋軍正在朝南直隸進發,隊伍中間的一輛馬車上,一個老者發出這樣的感嘆。

  「老大人說笑了,什麼救命恩人,小子救老大人是有私心的,小子斗膽,還請老大人出山相助。」劉毅騎著赤電駒跟在馬車邊跟車裡的老人說道。

  「哈哈哈哈,好,直爽痛快,老夫也不喜歡彎彎繞,既然老夫的命是你救的,咱們又是老相識,也罷,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現在我是無官一身輕,就給你做幾年幕僚發揮最後的價值吧。」說話之人正是原遼東經略楊鎬,十多年的牢獄之災,當年花甲之年的楊鎬已經年過古稀,但是身子骨依然硬朗,要說楊鎬的心理素質是真的強大,一般人關在暗無天日的天牢中十幾年早就神志不清了,可是楊鎬硬是跟沒事人一樣。這樣強大的內心連劉毅都是暗暗佩服,不愧是萬曆援朝的第一推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兩人說笑著一起前往南直隸,當然新軍給楊鎬所帶來的同樣是巨大的震撼,有時候他不禁在想,如果當年薩爾滸有新軍參戰,努爾哈赤還能那麼猖狂嗎?十幾年的牢獄生活,出來才發現大明已經是變換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