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章 猶豫攻城上

  遷安圍城已經快到兩天,但是皇太極並沒底氣攻打遷安,要先將兩藍旗救出來,面對這支明軍精銳,強攻的話,八旗已經不能再承受巨大傷亡了。這些天他總覺得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他將鮑承先找來對他說了自己內心的不安,沒想到鮑承先竟然也有相同的感覺,大軍出動,可是對方竟然就是傻傻的守在遷安城內,他們派出去的哨騎和明軍的哨騎也互相發生了接觸戰,雖然幾乎沒有傷亡,但是皇太極的心頭更是有了一些陰影,太安靜了,整個戰場的氣氛不對。皇太極不僅僅是一個大汗,同時他也是一員大將,從年輕的時候就一直帶兵,所以對於戰場的敏感度還是有的。他隱約的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前去通知兩藍旗的傳令兵已經出發,他的大軍在這裡看著遷安城,遷安城內明軍的哨騎已經被全部壓縮回城裡,現在城外經過多輪偵查已經沒有了明軍夜不收的蹤跡,所以他才放心大膽的派出傳令兵前去通知兩藍旗動身,將能帶走的人口和財物全部綁在馬上帶走,實在帶不走的就全部毀滅,絕對不能讓明人喘過氣來,此次的大戰雖然消滅了大量的明軍,重創了明朝,可是自己的損失也不小,未來肯定還要來攻打明朝,所以薊鎮必須元氣大傷,一個廢掉的薊鎮對他們才最有利,到時候就看明朝怎麼填補薊鎮的空白,是從內地調人調兵還是從遼東分兵,無論哪一種選擇,對於已經腐朽不堪的明廷來說都是非常不好的選擇。

  「大汗,奴才覺得戰場的氛圍有些不對勁。」鮑承先開口對坐在上首的皇太極說道。對於鮑承先,原先皇太極並沒有重用他,但是他連出妙計,讓皇太極十分讚賞,特別是這次入侵明朝鮑承先一直都隨行,每每總能給出一些不錯的建議,人總是健忘的,此時皇太極倒是覺得鮑承先好像比范文程和寧完我用的更加順手,確實,人的共性是一樣的,就像加入一家公司,往往新員工在工作上要比老員工更加賣力,比起范文程和寧完我等人,鮑承先進入皇太極集團算是後輩,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當然要把握住,而且在鮑承先的建議下,皇太極也確實取得了不少成績,對於鮑承先,皇太極還是非常欣賞的。所以鮑承先具備了一個其他漢臣暫時不具備的特權,那就是可以在皇太極面前口稱奴才,要知道一般是旗人才有資格自稱是奴才,漢人只是包衣的地位,除非通過大汗的特批,進行抬旗,才能從包衣升級為旗人,那樣才有資格在大汗面前自稱奴才。

  既然鮑承先也有同樣的感覺,那就說明並不是皇太極個人的錯覺,整個戰場確實是有些不對勁。「哦?鮑先生跟本汗也有同樣的感覺嗎?那就請鮑先生說說看。」皇太極自己一直抓不住那個點,希望從鮑承先這裡能得到一些提示,鮑承先回答道:「奴才覺得,這股明軍的特點其實很明顯,那就是他們一直在進行的都是機動作戰,在不斷的運動中和我們交手,如果是固守遷安城的話,倒是一反常態,不太像他們的風格,畢竟我們是騎兵,再不濟也是騎馬的步兵,而他們的主力也是騎兵,放棄騎兵的機動優勢和我們打守城戰,奴才覺得沒道理。」

  鮑承先果然是足智多謀,雖然他自己也沒琢磨透,但是一句話就說到了關鍵點上,皇太極仿佛剝開了一層迷霧,心下猛地電光一閃,鮑承先說的沒錯,這支部隊照理說應該利用他們的優勢在運動中尋找戰機,而不是固守在城池裡,難道他們不知道遷安城只是一個小城嗎,又沒有什麼重炮或者其他的重型防禦武器,只要等自己的炮兵一到,慢慢轟擊,總會將城牆給轟塌的,只要對方的將軍不是傻子,應該不會作繭自縛,把自己困在這裡。

  鮑承先本來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皇太極這麼一問,他這麼一答,自己也從自己的話語裡發現了些什麼,是啊,有道是瓮中捉鱉,這支明軍的主將是高手,絕對不會自己把自己變成老鱉,更不會把遷安城變成自己的牢籠,那麼如果反過來想的話,不好!鮑承先的臉色變了數變,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皇太極也注意到了鮑承先的變化,他顧不得尊卑禮儀,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鮑承先的胳膊道:「先生可是想起了些什麼?」

  「大汗,這,奴才,恐怕事情糟糕了。」鮑承先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作為目前的皇太極帳下第一謀士,他的地位說是臥龍鳳雛也不為過,他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皇太極看見鮑承先的臉色難看,心裡猛地一沉,既然鮑承先都有些慌亂,看來自己一定是中了漢人的什麼計策,這些南蠻子,一肚子的壞水,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對拼啊,總是搞一些陰謀詭計。他在心裡暗罵的同時,卻忘了自己坑害袁崇煥的時候,也是使用了反間計的。

  「先生快說,究竟想起了些什麼?」皇太極連忙追問道。

  「大汗,恐怕咱們已經中計了。您想想,這支明軍的優勢是速度和運動能力,經過大小這麼多場戰鬥不難發現,敵軍的將領是一個高手,既然他是一個高手,難道他會在這裡傻傻的等著我們來進攻嗎?」鮑承先說道。

  「你的意思是?」皇太極疑惑道。「大汗,當面之敵恐怕就是麻登雲和楊春被收降的步卒,而他們的騎兵恐怕已經去咱們的後方破壞去了。」鮑承先面色凝重道。

  「啊!」皇太極如遭雷擊,呆立當場。鮑承先說的沒錯,完全有這個可能,這就能解釋這麼多天的哨騎戰明軍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了,以往發生的哨騎戰經過各個將領回報,明軍都敢跟他們硬碰硬一下,可是最近明軍好像總在躲著他們,有些示弱的意思,看來不是明軍示弱,而是他們的騎兵主力根本就不在這裡,自己已經圍城兩天了,雖然沒有進攻,可是城內的明軍好像一點也不緊張,也沒有夜襲或者偷營等任何舉動,仿佛樂於見到自己在這裡消磨時間,如果真的被鮑承先說中,那麼現在的遷安城就是一個誘餌,將自己的主力拖在這裡,他們一定知道自己首要目標是要將兩藍旗救出來,而他們不採取任何措施,可以看出對方的主將應該是胸有成竹,如果他們的精銳騎兵已經在自己到達之前滲透到後方,那麼,皇太極已經不敢再想下去,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就是一個謎,皇太極根本無從估計,而後方的遵化城自己僅僅有一萬多漢兵和葛布希賢超哈還有巴牙喇防守,金兵不過兩千餘人。

  皇太極有些後悔,當初應該聽取鮑承先的建議,留下重兵防守遵化城,這樣最起碼遵化城搶掠來的人口財帛還能保住,現在很可能遵化城會有危險。城內外還有那麼多漢民,如果當中有細作或者內應,遵化城能不能保住還真是一個問題。他立刻來到地圖前,鮑承先也是緊跟過去,拿起了手中的木桿指著地圖道:「如果真的被我們不幸而言中,他們一定是先往北正好避開咱們的大軍,然後再轉向直奔遵化城,只要拿下了遵化,我們前面的努力大部分就白費了,想要驗證這個問題,我們立刻攻城一試便知,如果守城的部隊主力是麻登雲和楊春原來的薊鎮兵馬,那麼攻擊難度不會大。」鮑承先建議立刻投入部隊攻城。

  蒙古兵打頭陣,先投入了兩萬人開始猛攻遷安城西門,皇太極在後觀戰。劉毅和盧象升站在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蒙古馬隊和下馬的步卒快速的接近城池。劉毅回頭對盧象升道:「盧知府,開始了,現在讓我們刺激一下皇太極,把我的旗號打起來,我殺了薩哈廉,金兵肯定想要我的項上人頭。」盧象升點點頭,立刻前去布置。

  劉毅知道皇太極不是傻子,營中也有高人,應該很快就能發現自己中計了。但是共和國陸軍學院裡系統學習到的知識告訴他,在打每一場戰鬥之前都必須考慮到最壞結果,一切要按照最壞的情況去布置,皇太極現在用蒙古兵打頭陣,一定是試探性進攻,如果現在他的主力回師,那麼吳東明將會非常被動。當然劉毅無從知曉吳東明他們竟然已經把活漂亮的幹完了,現在已經從遵化城出發追擊皇太極的炮兵部隊去了。他還是按照原定方案,必須要將皇太極吸引在這裡至少七天。所以目前能讓金兵發狂的就是自己,等會還有更多刺激他們的手段,就算皇太極不想打,手下的金兵恐怕忍不下這口氣。

  不一會,劉毅將青弋軍的戰旗,軍旗,還有自己的將旗一股腦的全部打出。皇太極已經從千里鏡裡面看到,不禁心中大恨,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