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還想說些什麼,劉毅卻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示意他先聽自己說完,「先別急著驚訝,你心中所想我也明白,如果朝廷對太平府的百姓這樣,恐怕江南的百姓也會揭竿而起,但是,既然你們標榜自己的是替天行道,那就不應該將自己的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李岩被懟的愣住了,他喃喃道:「不應該將自己的痛苦強加在別人的身上?這,這。【Google搜索】」劉毅輕蔑一笑道:「你不是自稱為讀書人嗎?你不是從小就飽讀聖賢書,接受了孔孟的教育嗎,那你知道不知道孔子的名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受到了欺壓,不跟欺壓你們的惡霸、貪官、王公貴族對著幹,反而要將目標瞄準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你們流賊的隊伍從最開始的幾千人,發展到現在的百萬大軍,李岩,你捫心自問,難道你不知道這百萬大軍是怎麼變出來的嗎?」李岩痛苦的抱住頭,「我們沒有,我們只是替天行道,我們的目標就是推翻朝廷,讓天下百姓都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不再受窮,都能吃飽飯,都能有活干。」
「放屁!」啪的一聲,劉毅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們還有臉提安居樂業四個字?你們這百萬大軍之中,除了那麼幾萬老匪是跟著李自成這個混蛋打天下的老人之外,剩下的百萬飢兵是怎麼來的,你不要說你不知道?你們每攻打一個城池,就將城內的人全部驅逐出來,所有的財物都搶到軍營之中,然後重新分配,將整個城池剷平,然後將裡面的百姓全部拉出來裹挾進自己的隊伍之中,這些事情你李岩都看在眼裡,可是你阻止了嗎?你沒有,因為你知道,這些都是你們的兵員,你們的隊伍怎麼擴大,就是靠這些百姓充數,要不然怎麼會在段段時間內擴充到百萬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百姓的人生被你們徹底改寫,也許他們只是城裡的一個木匠、也許他們只是天橋下的一個說書人,也許他們只是飯店裡的一個店小二,人家在城內安安穩穩過日子,結果你們呢,將人家積累的家產全部搶走不說,還威逼他們加入你們的隊伍,他們沒有身無分文,他們還能勉強度日,可是你們連他們最後的希望都要奪走,是你們,是你們這些流賊,也包括你李岩在內,讓這些本來良善的百姓變成了身無分文的炮灰!而這些炮灰扶老攜幼卷進你們的隊伍,在你們的攻城的時候稱為人肉盾牌,填壕好漢,在你們行軍的時候稱為搬運物資的勞力,但是每天只能分到那麼可憐的一點口糧,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什麼軍餉,這就是你們闖軍的替天行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不!不!別說了,別說了!」李岩的表情漸漸扭曲,劉毅將他們闖軍的本質血淋淋的展現在李岩的面前,將李岩的鴕鳥心理完全擊碎,本來他以為自己做的是正義的事情,他在闖軍內受到排擠,那是闖軍內部的事情,闖王受到了牛金星等小人的蠱惑才會這樣,但是這不影響他們的大計,不影響闖軍行為的正義性。可是劉毅從根本上否定了闖軍,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闖軍,而是流賊,是徹徹底底有組織打家劫舍的賊,這比一般的毛賊還要可恨。劉毅還不解氣,「你李岩是不是以為我劉毅會禮賢下士,對你以禮相待?你要是這麼想你就大錯特錯了,你在我劉毅這裡什麼都不是,我現在就可以拔刀,一刀剁了你,然後將你的屍體拉出去餵狗,可是我不想殺你,因為你不配我親自動手,你甚至連我斬殺的那些建虜將領都不如,他們雖然戰死,可是如果站在建虜的角度,好歹他們是為了自己的部落和國家而戰,而你們呢?有本事你們跟建虜決戰去啊,你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竟然連跟建虜合作的計策都想得出來。你們還是人嗎?畜生不如!聯合外邦殘害自己的同胞,說真的,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我一定要用你們的人頭來祭奠被你們禍害的百姓亡魂!」
啪的一聲,重重的耳光聲響起,不過這不是劉毅打了李岩一個耳光,而是李岩給了自己一個重重的耳光,不知道這一個耳光中帶著怎樣的情緒,是後悔、是自責?還是其他什麼樣的情感,李岩的嘴唇蠕動著,但是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怎麼?說不出話了?覺得自己的事情做的不對了?覺得從小接受的聖賢教化都白讀了?」劉毅譏諷道。李岩哆嗦著道:「大都督,我,我。」劉毅同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方才自己對著李岩一頓輸出,他的心理防線應該已經完全被攻破了,因為自己顛覆了他的價值觀,一直以來李岩都覺得自己做的事是對的,可是現在劉毅從根本上否定了李岩所做的一切,他一下子從闖軍的軍師跌落到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什麼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在他現在看來是多麼的幼稚可笑,這種心靈的衝擊是任何一個人一時之間都難以接受的,即便他是闖軍的軍師也不例外。
李岩咽了咽口水,對劉毅道:「那你,那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你讓闖王,不,你讓李自成一刀把我殺了豈不是更加乾脆?或者你們在成都府不是有大量密探嗎,你讓這些密探一刀結果了我不也更好?還留我一命幹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帶到太平府來如此羞辱我?」「嘖嘖嘖,你恐怕還弄不明白一件事情,你的罪責已經不是你一死就能抵消的了,說句實在話,就算是把你千刀萬剮,把你剮上三天三夜,三千六百刀,恐怕也不能解百姓們的心頭之恨,你一個人的命更是抵不上被你們禍害的百萬亡魂,所以你不要想那麼容易就死,我要的是你活著,受到心靈上更大的折磨,就算你想死,你也要在死之前贖罪,不是為了我劉毅,我劉毅不需要你來贖罪,而是你要對大明的百姓贖罪。」劉毅冷臉道。李岩就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般,幾乎是哀求道:「大都督,不,遼國公,請你告訴我,我怎麼樣才能贖罪?告訴我,求你了。」
劉毅一指窗外道:「我相信你這幾天已經看到了我們太平府安居樂業的情況了吧,這才是我們常說的安居樂業,不是用你們那種鏟城的方法就能達到這個水平的,而是要用心經營,還利於民。這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如果以後你有機會,可以到我們治下的江南十府去看看,雖然那些地方還沒有我們這裡的制度健全、經濟發達,但是也正在穩步向好。這就是我們的成功之處,新軍正在做的,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你懂嗎?」李岩望著窗外有些出神,如果是以前,劉毅跟他這麼說他一定不會信,可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太平府的盛況,城內的每一個角落他都看了,劉毅並沒有限制他的活動自由,也並不是帶他到特定的地方看一些虛假繁榮的景象,而是實實在在的場景,菜市場、書院、小吃店,每一個地方李岩都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氣氛,這才是真正的盛世之景。劉毅回過頭來盯著李岩道:「你贖罪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將你肚子裡的情報和你腦子中的計謀都貢獻出來,幫助我們新軍取的更大的勝利。」他拿起桌案上的木棒,一指牆上的大明全圖道:「這裡,我們將在這裡部署一支軍隊,這支軍隊承擔的主要任務就是襲擾清軍的大後方,承擔主動出擊的任務。這支軍隊的正副將領我已經選好了,現在缺一個謀士,你從流賊那裡來,我不想用你去對付流賊,你去對付清兵,好好開動一下你的腦子,多殺幾個清兵,就算是贖罪了。」
李岩一下子張大了嘴巴,他完全沒有轉過彎了,剛才劉毅還把自己罵的體無完膚,簡直就是要抽刀砍了自己,可是轉眼之間又給自己委派了一個重大任務?對付清兵?這,自己一個從流賊中走出來的謀士,劉毅就這麼相信自己?自己還能做到新軍的贊畫?劉毅淡淡道:「別那麼驚訝,在新軍之中沒有什麼不可能,我要用的是你的智慧,也正是因為這個,你才能不死,否則你早就是一具屍體了,你也別想著跑,那樣你的下場會更慘,我們的密探還會找到你的家人,找到一切跟你有關的親朋好友,全部殺光。」一道冷冽的寒光射來,李岩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完全相信劉毅幹得出來。「呵呵,對了,放鬆一些,那裡的主將可是你的熟人。」劉毅聳聳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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