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叫什麼事,我們在前線把活給幹完了,現在這群人要上來摘桃子了?」延安府府衙內,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哦對了,這裡現在已經不是李自成的前線指揮部,自從野豬峽慘敗之後,李自成無奈兵退三百里,現在已經回到了米脂附近,當然延安府作為一座空城順理成章的被官兵重新占領,只不過因為連年戰爭的緣故,現在延安府已經是破敗不堪,在戰爭的最後結局沒有揭曉之前,外逃的民眾也不敢回來,所以對於明軍來說他們等於接受了一座空城,而且李自成在走之前雖然沒有一把火將延安府燒了,但是裡面還能搜刮的物資被闖軍席捲一空,明軍什麼也沒有得到。閱讀М唯一的安慰就是將士們暫時不用風餐露宿,可以在延安府內沒有人住的民居中暫且安營紮寨,自然而然的,府衙就變成了盧象升和孫傳庭的臨時指揮部,今日是他們在延安府休整的第三天,按照盧象升和孫傳庭的計劃,等將士們清點傷亡,安置俘虜,補充物資之後,他們就應該發起對李自成的最後打擊。所以在野豬峽之戰結束之後的當晚,報信兵就已經從軍中出發回西安報捷。而天雄軍和孫傳庭的兵馬則進入延安府進行駐紮。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主動權已經牢牢掌握在明軍的手中,李自成兵敗回到米脂,可是米脂並不是一個非常有利於休整的地方。
對於李自成來說,龜縮在米脂短期內可能看起來有利,畢竟那是李自成的老家,軍中的士兵和主要將領也有不少米脂人,在米脂可能對穩固軍心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反過來說,從長遠看,米脂對於闖軍有兩個缺點,其一是資源匱乏,陝西已經被打成了一個爛攤子,就算是西安府這種曾經繁華的地方現在物資也是緊張,天雄軍現在駐紮的延安府更是一座空城,更不要說米脂了,那裡的物資早就已經被李自成和闖軍過度徵用,現在米脂是要什麼沒什麼,如果闖軍再沒有新的動向,可能活活餓死在米脂也說不定,畢竟周圍的人口,只要是能搜集到的基本上都已經被李自成的闖軍裹挾,十幾萬人對於米脂這麼一個小城來說早就是巨大的負擔,周圍的農田早就是顆粒無收,他們拿什麼來養活這麼多軍隊。另外一點,米脂的位置並不好,正面是明軍這自然不用說,米脂的背後也是明軍,而且是朝廷的邊軍,就算是李自成能突破九邊的攔截,殺出關外,可是那又能換來什麼呢?關外更是一片不毛之地,且不說李自成的部下大部分都是農民構成,在關外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還兩說。就算是關外的那些北虜也不可能容納這麼多流賊在草原上開展活動,那裡可是北虜的傳統地盤,可以預見,李自成在目前軍隊受創的情況下,如果大部隊開進草原,恐怕李自成也知道,他們以步兵為主的軍隊根本不可能在一望無際且平坦的草原上阻擊北虜的騎兵集團,所以不論從哪方面看,李自成現在的處境都十分被動,如果不能打開局面,整個闖軍隨時都可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再加上缺少裝備,這也就是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為什麼急著找八大家的原因。
可以說,現在的局面是孫傳庭在陝西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大好形勢,即便是洪承疇主政的時候也沒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就等於李自成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在米脂,只要官兵奮勇攻擊,拿下米脂這個闖軍最後的據點,若是能幹掉李自成,那麼這麼多年的剿匪行動就要落下帷幕了。要說孫傳庭心中不激動那是假的,要不是路途遙遠,他都準備修書一封給洪承疇,跟老師說說他們就要大功告成了,當然,從內心出發,孫傳庭也是十分感激盧象升和天雄軍的,孫傳庭這個人是個實用主義者,他知道,如果沒有天雄軍介入戰事,事情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而且天雄軍也展示出了超強的攻擊能力,更不要說盧象升自己的督標營,那種幾乎變態的火力已經給孫傳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給孫傳庭找准了方向,以後若是朝廷讓他編練陝西新軍,那麼一定要仿照盧象升的天雄軍模式來,未來的戰爭一定是天雄軍這樣的新軍的天下,孫傳庭胸中早就已經是熱血翻騰,恨不得立刻揮師北上,攻下米脂。
可是今天早上,作為陝西巡撫的孫傳庭收到了一封信件,而且是來自西安府的信件。發信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楊嗣昌,孫傳庭本來以為是楊嗣昌回復他們捷報的信件,畢竟快馬從延安府到西安府,若是換馬不換人的話兩天就可以一個來回,基本上今天也應該收到楊嗣昌的回信了,可是等孫傳庭抽出來一看,差點氣的昏過去,他這才怒氣沖沖的舉著信件沖入大堂找盧象升訴說此事。盧象升現在可以說是前線總指揮,孫傳庭已經跟盧象升約定好,既然天雄軍是這次行動的主力,那麼自孫傳庭以下全部都接受盧象升的調遣,盧象升本來還要再推辭一番,可是孫傳庭態度非常堅決,盧象升是帶兵的將領,他當然知道,軍隊統一指揮肯定有莫大的好處,兩軍統一協調統一行動,對最後的作戰相當有利,所以推辭了一會之後盧象升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此刻盧象升正在大堂中和袁承志、張孝純、盧家兄弟等將領商討日後的作戰計劃。聽見孫傳庭的怒罵聲,眾人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向門口。
盧象升一看是孫傳庭來了,從地圖邊走開,笑著迎上去道:「呵呵,巡撫大人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怒氣沖沖啊,是誰惹你了,難道是李自成嗎?」孫傳庭一把抓住盧象升的胳膊道:「建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看看,你看看這封信,有人要來摘我們的桃子了。」盧象升臉色一變,孫傳庭這話是什麼意思,眾人也是面面相覷,不明白孫傳庭話中的意思,盧象升將孫傳庭手中的信件接過來一看,只掃了一眼,臉上的表情便立刻變得凝重起來,袁承志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將信件給拿了過來,大家湊在一起,都想看看信中寫了什麼。只看了片刻,張孝純便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砰的一拳砸在身邊的桌案上,吼道:「無恥!無恥!極度無恥!督師這是在做什麼,怎麼能讓幾個沒卵子的貨頂上來,這不是。。。」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袁承志便一把制止住了張孝純,「張將軍,小聲些。」張孝純的聲音戛然而止,對於這個年輕人,張孝純可不敢小瞧,雖然他對袁承志的身世不是太了解但是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年輕人的背景絕對不簡單,沒看孫傳庭和盧象升都對這個年輕人非常客氣嗎,而且出於職業軍人的敏感,張孝純隱約感覺到,這個年輕人並不是盧象升的下屬,從他和盧象升說話的方式來看,倒像是盧象升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借調來的,既然如此,這個年輕人的背後肯定是一個大人物。張孝純聽袁承志一開口,便不說話了,他知道袁承志提醒的對,禍從口出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這封信的內容實在是太氣人。
盧象觀等人也準備破口大罵,可是看了看盧象升凌厲的眼神,耳邊聽見袁承志的提醒,也都忍著怒氣閉上了嘴巴。這信件上寫的不是別的內容,而是楊嗣昌在信中說,高起潛、呂直等人將會帶著後備部隊立刻北上來延安府跟他們匯合,陝西剿匪大軍全部匯集陝北,然後對李自成發起總攻。而且在高起潛的保舉下,楊嗣昌還答應給左良玉和賀人龍等人一個機會,他們的部隊也會跟著高起潛的兵馬北上。高起潛和呂直的後軍一共有三萬人馬,賀人龍和左良玉的主力部隊也各自有萬餘人,那麼加起來就是五六萬人的兵力,盧象升和孫傳庭這邊還有兩萬人,將近八萬明軍對陣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十幾萬流賊,這其中主力不過四萬,剩下的都是湊數的飢兵,楊嗣昌認為他們可以畢其功於一役,在陝北形成一個大包圍圈,合力圍殲李自成的兵馬。
可是孫傳庭分明知道這裡面有貓膩,他們在前線打的這麼辛苦也不見後方派出援兵,現在好不容易取得了野豬峽的勝利,高起潛他們就坐不住了,想要北上來摘桃子,高起潛自己是監軍也就算了,那左良玉和賀人龍是什麼玩意,憑什麼他們也能來分一杯羹,享受勝利的果實?他們是什麼德性難道楊嗣昌不知道嗎?孫傳庭簡直要氣炸了,對於這些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