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斬獲頗豐下

  袁宗弟的兵馬崩潰,給孫傳庭的人創造了大量的機會,沒有了側翼的威脅,他們可以抽調大量的兵力往兩邊的山上進攻,孫傳庭的腦子非常清楚,跟那些飢兵做過多的糾纏是沒有什麼意義的,這些飢兵就算是殺的再多也沒什麼用,李自成只要想,他完全可以得到更多的飢兵,所以主攻點就放在兩邊的山頭上,只要將上面殺下來的正兵和老營兵消滅一部分,那麼闖軍真正算得上是傷筋動骨了。袁承志抄起自己馬袋中的騎銃,砰的一聲,在肉眼的可視距離內,一名闖軍士兵腦袋被開了瓢,二八式騎銃的威力雖然比不上步銃,但是在一百步的距離內,他們的殺傷力沒有什麼區別,袁承志雖然是成康的學生,但是實際上成康並沒有要將他訓練成一個完全的文官,必要的戰陣技藝也是袁承志必須要掌握的,華夏自從商周開始,讀書人就不單單是讀書人,而稱之為士,所謂的士不僅僅要學問做得好,本身還要有一定的武藝,所以君子六藝當中才會有騎射、劍術,這種風氣一直延續到元代,到了宋代之後因為科舉的漸漸完善,反而導致了讀書人死讀書讀死書,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到了有明一代就更是誇張了,所謂手無縛雞之力指的就是這些個只會搬弄八股文的學生了。而盧象升這樣的能文能武的士反而成為了一種另類,成康可不想自己的學生變成這個樣子,所以一直要求袁承志繼續學習武藝,好在袁承志當初在袁崇煥軍中就一直習武,這些年倒是沒有將這些本事給荒廢掉,所以雖然不能和庚子這些高手相比,但是若跟一個普通的青弋軍騎兵過招,袁承志還是不落下風的。至於騎射也是他的必修科目,所以他的火銃一抽出來就給一個賊兵爆了頭。

  庚子一直跟在袁承志的身邊,他的任務不是殺傷多少敵人,而是要保護袁承志的安全,所以庚子不能衝上去大砍大殺,儘管他很想試試自己手中的馬刀鋒不鋒利。但是形勢如此,他也只能用火銃遠距離殺敵。看見袁承志一出手就幹掉了一個敵人,庚子不禁豎起了大拇指,讚嘆道:「沒想到大人的射術如此高超,末將佩服。」袁承志笑笑道:「身為青弋軍的一員,焉能只文不武,我平生所願就是想成為像大都督那樣的人,馬上能殺敵,馬下能治世,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風範。」庚子不住點頭,在他們這些將領心中,劉毅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沒想到袁承志的理想竟然是要成為像劉毅那樣的人,庚子不禁佩服,果然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庚子大笑道:「好,袁大人志向高遠,這樣吧,末將就和袁大人比試比試,看看咱們誰打死的賊兵多。看我的!」庚子話音剛落,抬銃便打,砰的一聲,一顆彈丸高速飛出,帶著紅色的火光一下子打進了一個賊兵的胸膛,那人被巨大的力量帶的向後翻滾了數圈,這才栽倒在地氣絕身亡。兩人大笑著,給自己的火銃裝彈,然後不斷射擊,而六百騎兵在敵人的陣中大砍大殺,將闖軍殺的哭爹叫娘。

  山上的田見秀眼睛都要滴出血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士兵被官兵的火器一排排打死在半山腰,他實在是想不通,官兵的火器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犀利了,上次的作戰他已經見識過官兵的厲害,這一次本希望能借著伏擊的機會抵消官兵的火器優勢,可是沒想到還是中了官兵的計策,他們根本就是計劃好的,山谷里的軍隊明明就是誘餌,他們上當了,田見秀抓過一個士兵的衣領,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對他大吼道:「快他娘的回去報信,讓闖王知曉,咱們這就退兵,請闖王接應!」親兵知道,田見秀這是真的急了,這支軍隊真正的主帥是劉宗敏而不是田見秀,現在劉宗敏還沒有發出撤退的訊號,但是田見秀竟然輕言要撤退,這讓親兵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田見秀見親兵發愣,啪的一個耳光抽上去道:「混帳東西,難道我的命令你不聽了嗎?」親兵捂著已經腫起來的臉頰用力點頭道:「是,是將軍,小的這就回去稟報。」親兵一溜煙的沖向了他的戰馬,然後動作麻溜的翻身上馬,用力一打馬屁股,戰馬吃痛,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下山。庚子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對方衝出去的報信兵,庚子轉身對袁承志道:「流賊有報信的衝出去了,要不要派人攔截一下?」袁承志搖搖頭道:「不用,你看這時候他們派出探馬還能去哪裡?」庚子撓撓頭對袁承志道:「大人的意思是?」袁承志笑笑道:「呵呵,他們的幕後大老闆可還沒有出現呢,也許還在延安府等著勝利的好消息呢,可是終究等來的只能是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只能說他們太小看咱們了,就讓他去報信吧,若是那人能親自領兵前來,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一個好消息嗎?」

  袁承志說的這個人當然就是李自成,他非常希望李自成能親自領兵前來,若是李自成現在就在野豬嶺,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組織力量幹掉李自成,只要殺了李自成,流賊群龍無首,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就算是他們的體量大、人數多,但是若是分割成一個個小部隊,那麼官兵消滅他們的難度會大大降低,這是件好事,想必此刻的孫傳庭和盧象升也是這麼想的,只要能幹掉這個賊首,後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袁承志這邊放過了田見秀的親兵,盧象升那邊卻是發起了最後的總攻,盧象升親自領兵,帶著預備隊衝上了半山腰,直取劉宗敏的指揮部,盧象升對身邊的親將們道:「換旗幟,打出我們天雄軍的大旗!」更換旗幟,表面上看只是為了彰顯天雄軍的身份,但是實際上這是給劉宗敏一個巨大的打擊,盧象升一旦打出天雄軍的旗號,劉宗敏一定會大吃一驚。果然,當天雄軍和遼東巡撫的旗幟迎風招展後,劉宗敏瞪大了眼睛,驚得下巴幾乎都要掉下來,剛才這些士兵打著的不是陝西軍隊的旗號嗎,怎麼突然變成了天雄軍,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劉宗敏終於反應過來了,怪不得這一部官兵的火器如此犀利,剛才劉宗敏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那麼山谷中的這一部官兵難道是?劉宗敏腦中的想法還未形成,身邊的親兵便驚得大叫了起來,「將軍,山谷裡面,山谷裡面是孫傳庭的人!」轟的一聲,就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劉宗敏的腦袋,他的耳朵好像在一瞬間耳鳴了,只能看見身邊的親兵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他說話的聲音。

  親兵分明看見,山谷中的敵軍也變換了旗幟,竟然打出了陝西巡撫字樣的大旗,孫傳庭這個名字他們闖軍從上到下無一不是耳熟能詳,因為這麼些年,孫傳庭跟他們打交道不下百次,大大小小的戰鬥在陝西境內展開,背後都有孫傳庭的影子,當年洪承疇被調到遼東,闖軍上下是鬆了一口氣,洪承疇可以說是剿匪專家,有他在陝西一天,他們這些義軍就沒什麼好日子過,本以為洪承疇走了自己能輕鬆一些,可是沒想到又來了個洪承疇的學生孫傳庭,他可謂是盡得洪承疇的真傳,對義軍的態度也是無比強硬,所以義軍也是想殺孫傳庭而後快。劉宗敏甩了甩腦袋,若是山谷中的兵馬是孫傳庭,那麼整個局面就在他的腦海里勾勒出來了,一定是孫傳庭和遼東的官兵聯合演了一場戲,將闖軍上下都給欺騙了,他們打著遼東兵馬的旗號在前面當誘餌,而真正的遼東軍卻在其他地方埋伏起來,等闖軍全部被孫傳庭吸引的手,他們才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給他們致命一擊,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混蛋,這些朝廷的鷹犬太卑鄙了,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他們的計策。劉宗敏恨不得將自己的大腿掐腫,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沒有什麼用了,既然官兵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有備而來,那麼繼續打下去只能是白白增加傷亡,自己就算是回去要被闖王問罪,也必須將老營兵和正兵的種子保留下來,能多活一個是一個。

  「發信號給田見秀他們,收攏兵馬撤退!」劉宗敏有氣無力的說道,話音未落,一名渾身浴血的士兵衝上來跪在劉宗敏的面前道:「劉將軍!劉將軍,馬將軍他,他被。。。」劉宗敏一把揪起士兵的衣領道:「混蛋,馬永忠怎麼了!」「馬將軍他被敵將張孝純給殺了,田將軍已經派人去通知闖王了!」士兵戰戰兢兢道。「啊!」劉宗敏仰面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