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黃龍旗下

  皇太極的戰馬越沖越快,自從上次跟劉毅決戰之後,皇太極已經迷戀上了這種感覺,親自帶兵衝鋒仿佛讓他回到了年輕的歲月,何況這次的對手不再是劉毅那個可惡的傢伙,而是林丹汗。在皇太極看來,林丹汗雖然有些實力,但是在金兵面前他的人馬顯然不堪一擊。如果非要皇太極給林丹汗下一個評論,那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沒有這個命就不要逆天而為,難道他看不見自己的手下大部分連鎧甲都沒有,穿著皮襖就上陣了,再看看自己這一邊,八旗將士哪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即便在新軍手下遭遇了幾次失敗,但是這並不能直接否定八旗軍強軍的地位,只能說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但是皇太極不信命,他覺得憑藉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一定能超越新軍,建立一支更加能征善戰的八旗軍,而此刻的林丹汗,就是他邁出的第一步,他要用林丹汗和他麾下察哈爾大軍的人頭來祭旗。

  「大汗!慢一些!前面危險!」一名甲喇章京在身後大喊道。因為鑲黃旗是皇太極親領,而正黃旗是兒子豪格的隊伍,所以這次豪格留守,皇太極自然成了兩黃旗的共同旗主,他麾下直接指揮的將領就是十個甲喇章京,一萬五千大軍緊跟在皇太極的身後,發起了兇猛的衝擊。皇太極仿佛沒有聽見甲喇章京的呼喊,直接從背上摘下了大弓,這是皇太極最愛的白虎弓,白山黑水之間多猛獸,皇太極年輕時候曾經在山林間射殺了一隻罕見的白虎,皇太極將白虎皮剝下,獻給自己的父汗努爾哈赤,可是努爾哈赤堅持不要,並且將完整的白虎皮給分開,給自己和皇太極分別做了一件束腰甲,剩下的邊角料請大金國境內最有名的制弓匠人打造一把強弓,並且包上剩餘的白虎皮,就成了現在皇太極手中的白虎弓,弓的拉力很大,跟阿濟格一樣,皇太極使用的也是鐵箭,這是他天聰汗勇武的象徵,即便歲月不饒人,但是皇太極連射五箭還是沒問題的。

  「摘弓!」十名甲喇章京看見了大汗的動作,他們齊聲大喊道。一萬五千兩黃旗精銳動作整齊劃一的將背上的長梢弓摘下,搭上刺箭,四十五度斜角瞄準天空,這樣射擊的距離最遠,可以對敵人發動提前打擊。「嗷哈!」八旗軍的勇士們大吼一聲,這一刻,殺氣沖天,勇士們雙腿夾緊馬腹,催動戰馬奔馳。他們就在等皇太極的命令。一百步,在這個距離上放箭其實並不太好,畢竟有些遠了,金兵的弓箭最佳殺傷距離應當是在八十步,當然如果說遇見新軍這樣的怪物,就是接近到五十步,他們手中的弓箭也不好使。可是方才皇太極在千里鏡里看的清楚,攻打興都汗大營的察哈爾士兵幾乎都處於無甲的狀態,如果是對付無甲目標,一百步的距離刺箭是完全夠用了。皇太極不認為這些蒙古軍隊能扛住自己的一輪箭雨。兔起鶻落之間,皇太極忽然眯起了眼睛,他在感受著戰馬四蹄騰空的瞬間,只有在那個時候放出去的箭飛行方向才是最穩定的,皇太極好像又回到了十八歲那年,他在山林間射殺白虎的那一刻,百步外一名察哈爾的萬夫長穿著華麗的鎧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就好像從白虎的眼睛裡散發出的冷意一般。皇太極的眼睛猛然睜大,手指鬆開,一支鐵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

  天聰汗的箭就是信號,身後一萬五千大軍同時鬆開手指,一片讓人牙酸的嗡嗡聲,一萬五千支刺箭遮天蔽日的射向察哈爾軍隊的陣地。時間仿佛靜止,箭支在空中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落地,這一小段時間仿佛是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察哈爾的軍隊還沒有整隊完畢,皇太極的大軍出現的太突然,他們根本沒有整隊的時間,全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興都汗的大營上,誰都想不到背後會突然出現一支如此精銳的人馬。額哲張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金兵竟然在百步的距離上就放出了箭支,要知道,在這個距離上,察哈爾的戰弓根本就是裝飾品,不到五六十步的距離,他們的弓箭根本發揮不了作用,更何況他們遇到的是大金國的八旗軍,就算是五十步之內,額哲也沒有信心射穿他們身上的重甲,但是現在,一切都是徒勞的,對方已經搶先射出了一輪箭支,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箭支朝他們飛來,毫無還手之力。最要命的是,察哈爾的士兵除了前排的攻擊部隊之外,大部分人都沒有裝備盾牌,身上也沒有厚實的鎧甲,額哲用來臨時迎敵的恰巧就是後隊,這些人的裝備更是差勁,士兵們不知所措,手上沒有盾牌,或者是僅僅有那種只能遮住小半個身體的小圓盾,這樣的防護能力在金兵面前跟什麼都沒有沒什麼區別。

  噗噗噗噗,箭支射入人體的沉悶聲音響起,萬夫長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胸口,一支鐵箭已經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他怎麼也想不通,雖然自己的手下沒有披甲,但是自己是萬夫長,身上可是裝備了三層鎧甲啊,不僅有棉甲,裡面還有鎖子甲,鎖子甲的鐵鏈被編織的非常密集,按照常理來說箭頭應該插不進這層鎖子甲才對,即便是插進來了,那還有裡面最後一層蒙古軍隊將領特有的護心甲。這是從大元時期就傳下來的裝備,一般將領除了外面的罩甲和鎖子甲之外,裡面還會有前後兩塊鐵板組成的護心甲,就像是背心一般,只不過這背心是鐵製的,萬夫長覺得,除非是對方的箭支射中自己的面門、脖頸之類的要害部位,否則在百步之外絕不可能破甲。可是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大錯特錯了,皇太極手中的鐵箭以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撕開了他的鎧甲。射入了他的心臟部位。萬夫長口中噴出鮮血,他想要伸手抓住還在微微顫動的箭尾,可是眼前陣陣發黑,他想要發出慘叫,可是喉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就是發不出聲音,最後他的雙臂無力的垂下,他的身軀晃了晃,從馬上栽落了下來。而身邊的士兵更是經歷了地獄時刻,一萬五千支刺箭將無數的察哈爾士兵連人帶馬射成了刺蝟,即便有人本能的抬起手中的木製小圓盾想要擋住箭支,可是刺箭的穿透力又怎是一個小小的木頭圓盾可以抵擋的。箭支紛紛穿透了圓盾射入察哈爾士兵的身體。血霧漫天,無數的士兵在慘叫,無數的戰馬在哀鳴。可是這還不算完,金兵的放箭頻率是出了名的快,雖然他們是使用冷兵器的軍隊,但是弓箭在他們手上已經真正做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好像蒙古軍隊才是天生的騎射手,可是要知道,金兵不僅是騎射本領過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有著極強的組織性和紀律性,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殺手鐧。

  蒙古軍隊中當然有一些本領高強的騎射手,但是作戰不是單打獨鬥,而是集體的行動。僅憑藉一部分人的射速快是沒有用的,而恰巧,金兵可以在百步的距離內射出三輪箭,第一輪的箭雨剛剛落下,對察哈爾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就在察哈爾聯軍還一臉難以置信的時候,第二輪箭雨悄然而至,這一輪箭雨是在五六十步的距離上發射的,不論是威力還是精準度,比前一輪還要超出很多。「啊!啊!啊!」一名察哈爾士兵捂著眼睛慘叫起來,一支刺箭不偏不倚的穿透圓盾射進了他的眼眶,雖然被圓盾抵消了不少動能,但是刺箭的箭頭還是刺穿了他的眼球,如果這支箭的力道再大上那麼一點,他必然就是被穿透後腦慘死當場的下場。可是命運之神也並沒有眷顧他,就在他捂著眼睛慘叫的時候,更多的箭支迎面射來,一支刺箭噗嗤一聲穿過了他的脖頸,落在了他身後的草地上,羽毛做的尾部還在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響。而這個察哈爾騎兵的咽喉處出現了一個大洞,他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一頭從馬上栽落下來。又一名士兵想要下馬借著戰馬的掩護,以戰馬作為擋箭牌躲避箭雨。可是如此密集的如同春雨一般的箭雨又怎麼會放過他。他剛走出一步,一支羽箭便穿透了他的小腿,將他釘在地上。他想要站起身,又是一支羽箭射中了肩膀,緊隨其後的羽箭一支一支的扎進他的身體,直到將他釘在地上無法動彈。這樣的場景不斷在察哈爾騎兵的陣營中閃現,在強大的箭雨下,不管是普通騎兵,還是千夫長萬夫長等等的將領,都像是螻蟻一般在一瞬間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