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著一雙血紅眼睛的偶娃娃朝著殷念張開了大嘴。
它死命的掙紮起來。
殷念抬手就是一巴掌蓋在這偶娃娃的腦袋上。
「說!」
她壓住了它的脖子,「不然撕了你。」
「再去撕了你的那些同伴們。」
「嗬!嗬!」紅眼睛娃娃死命的掙扎著,「壞女人!你是壞女人!」
「欺負阿席的壞女人!」
殷念冷笑了一聲。
「行,你不說。」殷念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蝸蝸,「能控制它嗎?」
「當然。」蝸蝸兩根觸角得意的抖了抖。
「這小娃娃的實力不錯,不過精神力比我稍弱一些。」
很快。
這小娃娃就呆愣愣的在地面上開始畫陣法圖了。
這竟然是個十二角陣法,算是五洲小世界裡,陣法中的頂級陣法圖了。
「破陣的方法呢?」殷念問道。
小娃娃動作不停,呆板的說:「沒方法。」
「是阿席的自創陣法,入夢陣,沒有方法,只能自己走出來,走不出來,就會永遠留在夢境裡。」
「恩。」
殷念點頭。
等畫完陣法,記下來之後。
殷念就對那被控制住的小娃娃說:「你去旁邊站著,碰到和你一樣的紅眼睛偶娃娃,就上去打它們,定生死的那種,明白了嗎?」
小娃娃呆板的點頭。
洞穴里陰暗潮濕。
殷念接著往裡面走。
血腥味越來越濃。
「元睡睡呢?」
殷念小心翼翼的貼著洞穴往裡面走。
現在辣辣,百變,蝸蝸,都是小神獸。
她自己也有小神境實力,還有小苗不斷的可以給她療傷。
殷念小心一些,還是可以一探洞穴的。
她越往裡面走,就越能適應裡面的黑色。
面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噓。」殷念停下了腳步,拉住了還要往前走的辣辣。
裡面隱隱傳來了火光。
那火光很微弱。
卻能看清楚裡面的被放置在陣法中央的人。
是入夢陣。
可主陣人正是阿席。
而每個陣法的尖角上,都站著一個小小的血眼娃娃,小娃娃們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一般,在阿席的示意下朝著中間的元辛碎重重的跪拜下去。
咚!
咚!
咚!
那腦袋磕在地面上,發出重重的聲音。
他們卻像是不知道痛一般。
「這是在干……」幹什麼?
最後兩個字還沒想完。
就看見陣法之上狂風驟起。
「好痛啊!我好痛啊!不要再砍我了。」
「我的腿沒了,阿娘,我的腿沒了。」
「我的腸子都被絞爛了,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獻族!我獻族的孩子們啊!」
一瞬間,尖叫聲,哭聲,猛地沖入殷念的腦子裡。
無數血霧從那些血眼娃娃的額頭裡飄了出來,在殷念面前組成了一副煉獄般的景象。
那是真正的屍橫遍野,遍地都是殘肢。
那是……獻族被屠殺的場景。
殷念死死的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幕煉獄般的場景。
雖然有聽說過。
但是如今親眼見到了,殷念才知道,用口述的話根本形容不出當日百分之一的慘烈。
到處都是血泊。
她看見那些人將手上的刀插進幾個孩子的身體裡,也有女孩渾身赤裸青紫的躺在血泊里。
曾經。
這是五洲最願意與人為善的種族。
尖叫聲,哭喊聲,化成了利刃源源不斷的往元辛碎身上鑽。
元辛碎皺起了眉頭,臉上浮現出極度痛苦的神色。
阿席冰冷的注視著他:「我看你是忘記了當年族人們吃的那些苦。」
「你忘記了不打緊。」
「我會幫你重新記起來的,呵。」
殷念握緊了手上的獨龍鞭,眼中透出幾分森寒殺意。
那尖叫聲還在繼續。
但很快,殷念在那一片幻境中看見了一個小男孩,他眼下那一顆紅痣讓殷念一下就辨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是小時候的元辛碎。
「娘親……」
小睡睡呆呆的看著倒在他面前的女人,還有族人們。
他站起來,試圖將女人從地上拽起來。
一個木偶娃娃從他腰間掉落下來,娃娃身上還掛著一塊小木牌,上面寫了『阿席』兩個字。
它被泡在了血泊里。
小睡睡卻已經無暇顧及。
地上躺著的人,他拽不起來,他終於意識到他們都死了。
他坐在了地上,冷冷的掃過還在肆意殘殺族人的那些人。
他死死的盯著他們的臉,像是要一張張的刻進心裡。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他嘴裡喃喃著,說著這些話。
可當時的他太過弱小,元辛碎此生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卻並不強大。
殷念看著幻境裡的小睡睡被族人拼盡了全力封印進了白頭山之中。
「孩子,要報仇。」這是族長最後赤紅著眼睛握著他的肩膀說的最後一番話。
「你的天賦是很好的,你是我們族中最有天賦的孩子。」
「好孩子。」
「你要活下去。」
最有天賦的孩子活下去了。
保了他一個人也只能保他一個。
可殷念卻覺得一陣心酸寒意從心底騰騰漫開。
這樣的『保全』,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被關在白頭山下的那些漫長歲月里,元辛碎在想什麼呢?
孤獨,仇恨,甚至族人們的期許都壓在他身上時。
活著就成了一種折磨。
環境卻還在繼續。
殷念看見那些滅了獻族的人收集了精血肉,開啟了大陣。
本該枯竭的靈力,又重新多了起來。
他們成了功臣,成了神。
一座高塔立了起來,命名為『浮神塔』。
還有一些人則是創了屬於自己的大大小小的不同宗門。
殷念掃過那些家族,竟然有九成都已經沒了,當時元辛碎屠宗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也將他的凶名徹底打響,當時殷念還以為只是單純的借著清理叛徒的名頭去的。
卻沒想到……元辛碎是極有目的性的去的。
他是去報仇的。
殷念握緊了手。
可幻境還在繼續。
幻境裡。
靈力是有了,可獻族那滔天怨氣卻經久不散。
那些怨氣緩緩鑽進了散落在地上的無數偶娃娃身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
第一個偶娃娃睜開了眼睛。
他雙眼猩紅,只剩下了純粹的惡和恨。
它的腰間掛著一塊小小的,刻著『阿席』兩個字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