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那個怪物的樣子,你還敢說她算個人!」
說話那人暴怒指著殷念的方向,雙眼兇狠:「蟲族!殺了我未過門的妻子!」
「還有我的妹妹,我妹妹才三歲,它們生生掏出了她的腸子!」
「就為了一口新鮮,連個痛快都不給她,生剝了她!」
「你們現在要維護蟲族?」
他失望又激動的看著小葵他們,「你們就沒有家人死在蟲族的手上嗎?」
「要不怎麼說你們這群小孩子懂什麼!」
「難不成還指望著她會變回人嗎?」
「我告訴你,蟲化後的人就不是人!」
猩紅的眼睛裡滿是對蟲族刻骨的仇恨。
可即便是這樣,小葵也一步都沒有讓。
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遠比一些成年人吃過更多的苦。
也有資格說這句話。
「殷念姐姐蟲化之後,一直挺著,為了保護我們,她犧牲了很多。」
「我不許你說她是怪物!」
「即便蟲化之後,殷念姐姐也沒有殺過一個人!」
這話並沒有說服對方。
反倒是讓對方變得更加不屑,「她現在不殺,往後還不會殺?」
「說不定有朝一日,你就要死在她手上。」
「到時候,我可不會救你!」
小葵氣的渾身發抖。
被秋黛拉了回來。
他們人少。
現在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周圍到處都是冷眼看著他們的人。
殷念不是所有人的英雄。
大家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呵。」
他們見小葵說不出話來了,才平息了一點怒氣,「只能說她命不好,成了蟲族。」
「你!」小葵瞬間就將手壓在了法器上。
被說出了真怒。
眼看著上頭已經打起來,下面又要打起來的時候。
碧綠色的光芒從地底鑽出來。
只見無數藤條瞬間就將剛才說話的那弟子綁了起來。
重重抽了他一擊!
那弟子被打的砸落在地上,抬起猩紅的眼睛正要罵人。
卻看見了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母,母樹?」
他焚燒全身的怒火瞬間平息了許多下去。
腦子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小葵也退後一步,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確確實實是母樹。
只是不是他認識的母樹。
她看著……還非常年輕,眼神也很靈動。
小葵在她臉上看見了生氣的神情。
好新鮮啊。
小葵痴痴看呆了去。
「我知道你因為妹妹和愛人的死仇恨蟲族。」母樹看著面前的弟子,「但這句話太過了。」
「沒聽這個孩子說嗎?」
「她曾是大家的保護神。」
「你沒有受過她的恩惠,不親近她,不維護她,都沒有關係。」
「可你不能出言侮辱她。」
「更不能說她蟲化是運氣不好。」
「你該警醒,蟲族那邊既然已經掌握了讓人蟲化的法子。」
「那今日是她。」
「明日可能就會是你,和你的家人,朋友,你心中的英雄。」
那弟子被這麼一抽,再加上母樹的威嚴一壓,頭腦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是,母樹。」
他沒有看小葵他們,直接轉過身沒入了人群中。
方曦和大石對視了一眼,眼中亦有怒氣和無奈。
之前是因為大家都是自己人。
所以才讓他們忽視了這一點。
可其實這弟子的態度。
才是尋常人會對一個蟲化的貪喰皇會露出的態度。
尖銳的能刺穿人的心臟。
氣氛一時沉了下去。
偏偏正在酣戰中的殷念根本不在意這些。
兩人一瞬又過了幾百招。
竟讓這空間都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殷念背後的足肢已經完全舒展出來。
她看著對面的景泱,笑了一聲,顯得遊刃有餘。
「景家劍法,聞名天下。」
「你現在還不用嗎?」
殷念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她的身體慢慢變得龐大,最後一絲人形褪去,天空出現了巨大的貪喰蟲影,「你若是現在不用。」
「恐怕接下來就沒有機會再用了。」
這話音量不低。
底下所有人都聽見了。
頓時就聽見底下景家弟子噓聲一片。
「就她也敢威脅我們家主?」
「就是!上一個放狠話的凌天差點就被我們家主打死了!」
甚至有些人還大笑出聲。
這般自信的樣子頓時讓小葵他們心情複雜。
因為他們在這群人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卻並不是全部。
他們信任殷念,覺得殷念從不會輸。
可卻不會像他們那樣完全信任。
他們也會擔心。
哪兒有真正的不敗戰神。
全場沒有露出這种放松神情的,恐怕除了認識殷念的人之外,就只剩下母樹了。
她那尚且還有幾分稚嫩殘留的臉龐一臉認真。
仰頭凝視著兩人的交戰,眼中是無比凝重的神情。
身後無盡枝丫拉過了還在和萬域的人吵嘴的蘇青元,以及突然不知怎麼的,開始扭扭捏捏的整理自己頭髮的元車。
她將兩人摁在了自己的身邊,直接用枝條將兩人呢的臉吊抬了起來。
「認真看!」
她語氣嚴肅,「仔細看她的招式!」
「她可不是凌天。」
母樹嚴肅的語氣讓兩人下意識提起了一顆心。
元車沒和殷念交過手,所以到了現在還是半信半疑,這女的有這麼強?
在他看來那個叛變的獻族男人才是棘手的存在呢。
可蘇青元和殷念交過手的。
她見母樹都這麼說,更是咬緊了唇不說話。
而除了他們之外。
感受的最深的恐怕就只剩下正在和殷念對戰的景泱了。
聽了這話後。
景泱平靜的將長劍在空中輕輕一甩,「你說的對。」
一句話。
就讓底下沸騰的人群驟然安靜了下來。
景泱身後出現了巨大的陣法。
這陣法並不是獻族那種高深的攻擊性法器。
而是一個十二角的神魂容存陣法。
只見陣法的十二處位置。
各有十二柄劍緩緩出現。
而看見了這一幕的景家人,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家主怎麼……把十二劍都祭出來了?」
阮傾妘下意識看向景瑩。
卻見景瑩也滿眼震撼的看著這一幕。
「十二劍!」
她快要興奮到窒息了。
「我只在我們景家傳下來的族書中看見過這一招!」
「這一招乃是我們景家老祖自創的招式!」
「需要龐大的靈力支撐,還有對劍術這一道極精妙的控制才能完成!」
阮傾妘明白了,「是景泱的自創劍法?」
「是!」
景瑩用力的點頭。
「其實這個劍法一直都很好的被保留下來了。」景瑩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親眼看見這個劍法的時候,「只是保留下來了也沒有用。」
「在這世上,有些劍法,生來就是為那麼一個人而準備的。」
除了她之外,其他任何人用都是沒用的。
十二劍同時從陣法中拔出來的時候。
殷念之覺得壓力排山倒海般泄來。
她輕笑了一聲。
還好之前就已經化成了蟲身。
一層又一層的紫膠鍍在了她身上。
不然恐怕是現在就要被那些劍氣所傷了。
十二柄劍在她手上被如臂指揮。
天空上湧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雷雲,霜雪雷電,風沙走石。
無不在她掌控之下。
隨著景泱輕輕一聲:「去。」
這些長劍互相配合著朝著殷念刺過來。
殷念之覺得來了一張無法躲開的天網,那密密麻麻的攻擊竟然全無死角。
「既然躲不開了。」
殷念眼睛明亮,反倒是撞著那劍光而去,「那就硬抗。」
「看我不折斷你的劍!」
身上的足肢開始暴漲,瞬間就在空中砸出數錢聲的劍響。
好不容易習慣了她劍上的寒霜,可殷念發現,其他的劍卻又各有不同。
有的劍熾熱,瞬間就將她的足肢斬斷燒焦。
有的劍纏繞雷電,震的她半邊身子發麻。
更令人覺得棘手的。
是時不時就會持著最後一劍靠見她心臟處的景泱。
殷念輕笑了一聲,「看來你是真的很用心的想要殺了我啊。」
景泱不語。
視線黏在她的紫膠上,沒有片刻遲疑。
「我還以為你會問呢。」
殷念的足肢捲住了她的長劍。
但她的足肢有限。
缺少了一臂之後,足肢的數量至少少了四分之一。
很快那尖銳的足肢就在對面景泱爆發式的靈力攻擊下,被鋒銳的劍給割開了。
可那又如何。
殷念的足肢瞬間再生。
血肉翻湧間,血腥的暴力美學下,她像是一個真正的怪物。
長生,不死。
「我身上的紫膠,你不覺得熟悉嗎?」
「不想問嗎?」
「你要是問我,我可以告訴你哦。」
可誰知道迎來的就是凌厲的一劍。
她的嘴差點被景泱給削了。
景泱冰冷的眼眸夾霜帶雪,「那些都不重要。」
「殺了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你要說誰,他已經死了。」
「別說是紫膠,就算你用了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出現,我也照殺不誤。」
她沒有多餘的憐憫。
也沒有柔腸百結的傷感。
更不會將誰當成誰的替身。
「他是無可取代的。」
「你要是覺得這樣能動搖我的決心。」
「那你就錯了。」
景泱一臉厭惡,「你在我面前提起他,只會讓我更加厭惡你。」
她沒有忘記。
六翼是怎麼死的。
比掛在城牆上的那顆頭顱更加慘烈。
她聽那些蟲族說了。
他是熬的只剩下一層皮死了的。
就算是這樣死了。
凌天也不曾放過他的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