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梟大驚失色。
「怎麼會……」
元辛碎的速度應該沒有這麼快。
就好像,好像他不是元辛碎。
而是一個非常擅長近戰的……
那人影切斷了他的足肢後,半刻都沒有停頓,細小的颶風裹挾著身軀,使得這人的速度更快。
身體扭曲成一個完全的近戰身形。
兩隻手從黑袍中抽出來,那是一雙傷痕累累的手,是用慣了冰冷的法器,在手指和掌心上留滿了密密厚繭的手。
冰冷的雙刀泛著鋒銳的光澤。
而那刀面上,鍍著一層紫色的凝膠。
完美的克制了他的金膠,兩者只要一碰到,金膠瞬間消融,這也是為什麼這人之前能快速斬斷他足肢的原因,而紫膠在這裡的話……也就是說一定是殷念給的。
林梟眼瞳猛地一縮,慌亂中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看見了還在擴散陣法的元辛碎,他平靜無比的看著他。
元辛碎在這裡?
那現在站在他面前這個是?
在他心起巨浪的片刻時間。
那人卻已經近在咫尺。
黑色的帽兜下,一張臉露出一角,阮傾妘雙眼猩紅堅定,瞬間就避開他剩下幾根足肢的纏繞阻攔。
近戰,靠的就是無數次生死之間拳拳到肉搏擊訓練而出的感覺。
她一刀扎在了他的胸口。
另一刀直接對著林梟的眼睛就刺了過去。
在整個母樹領地中,要論近戰應變能力和天賦,阮傾妘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她做不到像元辛碎那樣,保護殷念絕對優勢的同時,還能幫助整個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儘可能的發揮超越自身數倍的實力。
就連她的腳下,此時此刻都踩著數個疊加的陣法。
所以她能更快,更強大。
她不會辜負這份來之不易的強大。
必須得做點什麼。
阮傾妘的刀馬上就要割破他的眼睛。
林梟感受到了絕對的威脅。
更多的足肢朝著阮傾妘速度極快的刺了過來。
她的雙刀是剛才殷念臨時拽著她的時候給她安排的。
本不是什麼好的法器。
輕鬆就被林梟折斷。
另一根足肢直接穿透了阮傾妘的肩膀。
她一隻手摁住了這根足肢,一聲高喝,身體迅速扭曲,連帶著他的足肢也跟著粉碎扭曲,瞬間從他的身上血肉分體。
林梟殺紅了眼。
他要殺了這隻礙事的小老鼠!
可就在他準備認真時。
身後極近之處,呼吸聲和笑聲一起貼著他的耳朵傳了過來。
殷念捨棄了一半的蟲身。
割斷雙腿。
迅速自愈,渺小的人族身軀爬上了貪喰一族龐大的身體。
她兩隻手輕柔的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像是一個環抱的姿態。
雙手一招,阮傾妘的短刀瞬間來到了她的手上。
阮傾妘臉色煞白的輕笑了一聲。
雙斷刀齊齊插入林梟的眼睛。
頃刻間血漿爆濺。
縱然是林梟,也忍不住發出了咆哮的吃痛聲。
這聲音隨著爆炸開的靈力,瞬間就讓無數人心驚膽戰的捂上了耳朵。
即便是在最高戰場上酣戰不休的混沌藤和母樹也下意識看了過來。
混沌藤皺起眉。
林梟受傷了?
在一片灰黑的雨霧中。
他只能聽見林梟暴怒的叫聲。
兩人都有一瞬間的分神。
可不管是藤蔓還是樹枝,都已經快要徹底爬入這個旋渦吸口。
就在兩人都盯著那翻滾的黑灰雨霧中的時候。
背後突然伸出了一雙血手。
殷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她整個人往旋渦里直接鑽了進去。
混沌藤和母樹同時吃驚的看向她,可兩人還來不及動作。
只感覺到臉上一痛。
殷念的雙腳一人一邊,蹬在了他們的臉上。
將他們狠狠踹向兩邊。
「都給我滾!」
她的聲音伴隨著扭曲的旋渦一起被攪碎。
殷念進去了。
她只覺得自己在被完全吞沒進那旋渦中後,神魂和肉身好像有一瞬間的飄散。
在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狂亂的扭曲中,她看著自己的身形從年輕一步步走向蒼老,又在轉瞬間變成了嬰兒的手。
那是時間在她身上急速流逝飛馳。
而身體的每一次變化,都伴隨著現在眼前景象的變化。
可能上一刻她還在蟲巢中,可下一秒她就出現在了一處水窪中,眼看著一顆石頭砸進了眼前頓時水面中,濺開的水花尚未和水面徹底分離,景象卻再一次瞬間扭曲變化。
毛茸茸的一批雞崽子從眼前跟隨著母雞跑過去。
一幕幕,像是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飛速掠過。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眉頭微皺。
殷念甚至不敢眨眼。
若是說之前閃過的數次場景她都還算是有點印象的話。
那之後慢慢隨著飛速掠過的光幕出現在她眼前的地方亦或者靈獸和人,她竟然是一點都不認得了。
「怎麼回事?」
殷念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腦袋。
滿心疑惑的看著周圍飛馳而過的各種場景。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是好的時候。
耳側突然就多出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似是感慨,又像是高興,「我沒想到,第一個進來的竟然是你。」
殷念猛地轉身。
在飛旋的空間和時間中看見了面前一團模糊的人形。
它沒有五官,只能勉強看出是個人形。
那身形在她身邊飄過來又晃過去,如魚得水的在空間裡纏繞來去。
「你就是混沌藤和母樹都想得到的東西?」
殷念眯起眼睛,一隻手已經壓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隨時準備變換身軀嘗試著將它一口吞入。
與此同時,她的視線還時不時看向四周,不知道母樹和混沌藤什麼時候會過來。
「東西?我可不是他們能爭搶得到的。」
「看來你確實已經不認識我了。」
它突然伸出手,在殷念的發尖上輕輕撩了一把。
殷念抬手就要去折斷它的手腕。
可手卻從它的身體裡穿透過去,就好像捏到了一把風一樣,了無痕跡。
「你到底是誰?」殷念冷聲問。
「我嗎?」它顯得很高興,「你可以稱呼我為,天地核心。」
殷念皺起眉頭。
什麼鬼東西?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你是看不見我的,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但誰讓現在是三百年一次的法則日呢。」
「上一次是雷之法則和水之法則。」
「還記得當時下了整整三年的暴雨,可算是一場極大的災難了。」天地核心捧著自己的臉頰,幽幽嘆息。
突然話音一邊,帶著點笑意看向殷念說:「你們這一代的運氣確實不錯。」
「該說不說,那句話還是正確的。」
「當一代人里出現一個特別有天賦的人時,那就代表局勢要變。」
「當一代人里出現一群特別有天賦的人時,那就代表天地要變。」
「看。」
她手在空中柔柔划過,指向自己身後那些涌動的碎片。
「這一次暴動的是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
「很快,這個旋渦就會越來越大。」
「直到將整個世界盡數吞沒摧毀。」
殷念臉色微變。
「你以為我會信你?」她滿臉警惕的看著天地核心,「如果是這樣的東西,混沌藤和母樹早就聯合起來摧毀它了。」
「而不是爭搶它,沒有好處,怎麼可能會爭搶呢?」
若是整個世界都要在法則暴亂中被摧毀。
那麼她敢篤定。
哪怕是母樹和混沌藤,人族和蟲族。
也不得不忍著噁心聯手先解決這個東西。
「哈哈,確實,你說過你誰都不信,只信你自己是吧?」天地核心這是第一次完整的和殷念對話。
顯得十分興奮。
「確實,有的時候,機遇和絕境是同時來的。」
「法則的暴動是可以平復的。」
「只要有人願意打斷這些時間空間的排序就行了。」
「就像是已經開始翻滾的車輪,你在車輪上卡上一塊石頭,讓它不能再繼續順暢的往前翻滾,自然而然,這個越來越快的車輪就會停下來,也不會撞上別人了。」
殷念聽了這話,越過她看向了她身後穿梭的無數畫面。
若是之前還弄不懂這些東西是什麼的話。
那現在殷念已經能猜到了。
「這些……是天地除開之後的所有時代的縮影?」殷念猜測道。
天地核心啪啪鼓掌,「猜對了~」
「它們流逝的時間越來越快了。」
「你可以選擇其中一個時間段,打碎法則的自然流動。」
「只是強行打碎高速滾動的車輪需要一定的代價。」
「只是靠著那塊卡進去的石頭肯定是不行的。」
「就像是車輪的慣性依然會帶著車子往前沖。」
「吞噬的旋渦也依然需要填補進不同的能量體,來不斷安撫暴漲開的力量。」
「而這個選擇哪一個時間節點的機會,我只會交給第一個進來的人完成。」
法則之力太過於強大。
那是天地規則。
法則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正如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災,皆是如此,有些法則在時間的流逝中消亡,卻也不是突然消失的。
它會有自己的過程。
而三百年一次的爆發期,就是轉變的節點。
天地核心的笑聲帶著點期待,「你們的母樹和混沌藤,就是為了搶奪這個機會,才打的不可開交的。」
她聲音里充滿了蠱惑的意味,「殷念,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這個有限選擇權,意味著什麼吧?」
確實。
殷念已經明白了。
也就是說,她選擇了什麼時間節點,那可能這個旋渦里的時間就停留在什麼時間節點。
而外面那些人,則是會主動亦或者是被迫吸入這個混亂的時間之中。
「這些是幻境吧?」
殷念卻並沒有急著按照它說的做。
而是冷眼看著這一幕幕高速流轉的場景,「這些不是你的記憶嗎?」
「幻境,是沒辦法給人帶來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