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殷念臉上的神情和六翼的神情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都是懵逼中帶著一點點驚慌失措。

  「這麼吃驚做什麼？」混沌藤挑眉，「你的發情期快來了吧？」

  六翼：「……」

  殷念：「什麼期？」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第一反應就是混沌藤到這兒來騙蟲來了吧？

  她的傳承記憶里，沒有任何一點關於貪喰一族會有發情期的記憶。

  還有就是，雄蟲也能產卵的可能性。

  老祖宗還能騙她？

  殷念下意識的用手指摳著不存在的牆面，就聽見那邊混沌藤極為自然的開口說：「三月正好是貪喰一族發情的時候。」

  「之前我看你年紀小，而且年年都被景皇取血，血脈之力不算特別強盛，一直都在幫你壓制你的發情期。」

  「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

  「你也該留個後。」

  「這樣才能保證這一族的延續。」

  「凌天是人族轉變的蟲族，即便他如今已經成立貪喰一族，但你也清楚，若是他生出了後代，那也也必然是人族，基因這東西是沒辦法先天更改的。」

  六翼腦殼都麻了。

  而旁邊的殷念則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三月？

  三月……現在好像就是二月來著？

  二月幾號了？

  她從祭台進來之後過了幾天了？

  幻境模糊了時間概念，她已經算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到時候我會選一些潛力最好的母蟲進來，你挑你喜歡的就好。」混沌藤十分熱情，令六翼措手不及。

  臉上的神情控制不住。

  混沌藤微微皺眉，隨後突然一笑：「你是擔心到時候不知道怎麼做吧？」

  「沒事的。」

  混沌藤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著貪喰一族度過發情期了，可以說比六翼和殷念還專業很多。

  「你們這一族關於傳承後代的記憶，只會在開始產卵的時候才出現。」

  「這種私密的事情，是不會出現在傳承記憶里的。」

  「你實力強橫，哪怕是發情期，肯定也是主導方。」

  「不會是被動的那一方的。」

  混沌藤一臉很懂的樣子。

  聽的殷念雲裡霧裡。

  什麼和什麼？

  哪一方？

  可六翼卻很急，他有喜歡的人，怎麼可能去產卵？

  「我現在還不想……」

  可他的話馬上就被混沌藤打斷了。

  「你不想？你怎麼能不想呢？」混沌藤站起身，低著頭看著他，窗外的落日大片灑進來，投進來的陰影將六翼去完全籠罩了進去，像是要將它一口吞吃進去的巨大黑色旋渦。

  混沌藤腳下生出無數藤蔓。

  明明是溫和的臉。

  可那些疼滿是行都爆出了尖銳的毒刺。

  殷念聽見混沌藤用一種非常輕細的聲音說：「你的壽命就只剩下兩年了。」

  「怎麼會不急呢？」

  「你不生，真正純血的貪喰一族不是要滅絕了嗎？」

  殷念在六翼臉上看見了肌肉抽搐。

  以及他馬上就要爆起的背部肌肉。

  「別激動。」

  那些帶著毒刺的藤蔓壓在了六翼的背上，只要輕輕一推就能將毒刺扎進去。

  可混沌藤沒有。

  他收回了那些毒刺，只是警告般的在他背上敲了敲，毒蛇一樣盤繞。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將自己搞的只剩下兩年壽命了。」

  「但是多少能猜到一點。」

  周圍的空氣都凝固緊張了起來。

  殷念都覺得要窒息了。

  「你是用壽命作為代價，弄出的那一層金膠？」

  似乎有什麼東西徹底鬆掉的聲音，但那只是殷念的錯覺。

  因為這是六翼的視角，她感受著六翼的感受。

  是六翼縱然放鬆的感觸。

  還好。

  六翼在心中想，混沌藤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也是，這種人族的手段，混沌藤想必是沒有領教過。

  人族也不會特意告訴它，哪怕是景皇，也只是和他面和心不和，自然不會將人族的一些事情告知他，甚至景皇還希望混沌藤能和母樹兩敗俱傷。

  六翼默認了他的說法。

  混沌藤這才收回目光。

  「這兩年，你不用做別的事情，只要讓最完美的貪喰後代誕生就好了。」

  「這也是你的職責。」

  說完這話，混沌藤就消失在了原地。

  外面的門砰砰的關上，六翼臉色一變，衝出去狠狠一推卻被驟然生出的毒刺藤抽了回來。

  他口中怒罵了一句。

  臉色極為難看。

  殷念揉了揉自己的臉，又開始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因為傳承記憶里沒有生崽子的記憶。

  殷念還以為它們這一族是天生地養，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呢。

  她讓自己振作起來。

  突然一拍手掌，「我去！」

  「六翼用的身體是純血的貪喰一族。」

  「我也是純血的貪喰一族。」

  「他是我老祖宗？」

  殷念說完這話，就看見面前的幻境猛然晃了一下。

  「果然，你是我老祖宗沒錯了。」

  「唉。」

  殷念忍不住就露出了一個笑容，對著虛空不知道哪個方向就開始嚷嚷。

  「既然都是我老祖宗了，那你還考驗我？」

  「這不都是一家人了嗎？」

  「一家子人，有什麼那不都是要互相給予？」

  這時候殷念全然忘記了，貪喰一族互食的這恐怖習慣。

  哪怕是親父女，本都是要自相殘殺的一個可怕種族。

  哪裡來的互相給予？

  反正道理在她嘴裡，她想怎麼講就怎麼講。

  六翼的殘留意識並沒有回答她。

  反倒是面前的幻境驟然破碎。

  她眼前一黑。

  隨後就聽見了一道道急促的呼吸聲。

  殷念來勁兒了。

  「還真是老祖宗啊？」

  她嘿嘿一笑，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沒有，「咱們自家人就是不見外。」

  「連這種傳宗接代的事情，都要給後代好好講講。」

  殷念可不介意看。

  如果這樣的話，她也會有發情期。

  學點沒錯。

  那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了。

  還夾著什麼東西被撕裂，以及粘稠的水聲。

  殷念眼前的場景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瞪大眼睛，展現在她眼前的是窗外投進的月光下。

  滿地的母蟲殘肢。

  面色通紅，胸口劇烈起伏不定的六翼站在屍群最中央。

  渾身是血。

  眼神極為瘋狂。

  他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