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為什麼……」
千色堂主話說到一半就完全說不下去了。
她喉嚨乾澀,卻被白娘娘捧住了臉,手指擦著她的臉頰,帶起一陣令人顫抖的溫熱觸感。
白尋彎腰說:「那些人,明面上對我恭敬,這麼多年,吃了我多少東西,才換來他們虛偽的忠誠,你都是看在眼裡的,對嗎?」
千色堂主微微點頭。
「千色,他們並不像你,完全的忠於我。」
「可現在他們成了怪物了,豈不是更幫不了大人了。」千色很慌。
卻沒想到白娘娘只是輕笑了一聲。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哨子壓在口中輕輕一吹。
那些已經和人相融的怪物竟然齊齊朝著他的方向飛了過來。
乖順的在木屋前面排排站好了。
千色堂主瞪大眼睛,「他們竟然聽得懂命令了?」
「怎麼做到的?」
她回憶了一下。
也就是吃了人之後才開始有所異動的。
問題在那些人身上?怪物是吃了那些人之後,才開始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嗎?
「千色,你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不讓吃你那些肉畜的肉,你曾問過我,為什麼。」白娘娘輕嘆一聲,垂眸看著她說,「你現在懂了嗎?」
千色渾身一個激靈,突然想到最開始的時候,大家確實都吃這個東西改善體質,從她來到白娘娘領地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成了大家每日必吃的東西,她當時也想吃,卻被白尋狠狠呵斥了一番,當時她還以為是白尋不喜歡她才不讓她吃的,好生傷心了一陣。
「是那些人吃的那些改善體質的藥?」她兩隻手緊緊抓著白娘娘的衣袖,「是因為那個藥才讓他們現在能和怪物相融的嗎?」
千色身上的寒意瞬間就消失了。
甚至一臉感動的看著白尋。
她不就是希望自己在白尋這裡是最特殊的嗎?
之前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原來從一開始就有了?她從最先就是和外面那些人區別開來的?大人會將他們當成是棋子,可她卻是例外,千色心中迅速被酸澀感占據。
她才不管外面些人會如何。
為娘娘獻上一切,是他們的榮耀,只要娘娘待她是不一樣的就好了。
「我還記得你當時還與我鬧過一段時間。」白尋追憶道,「後來我沒辦法,也給過你一些,但是那些是單獨給你的,和他們吃的都不一樣。」
「你對我而言是不同的。」
幾句話。
已經讓千色淚流滿面。
她覺得一切都值得了,不枉費她陪了他這麼久。
「我知道的大人。」
「您疼我。」
她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白娘娘看。
「那外面這些人怎麼辦?它們會不會失控傷害到您?」
畢竟怪物的殺傷力是巨大的。
這一點她已經深刻領教過了,而且怪物還很難殺死。
白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召了一個曾經的堂主過來演示。
那堂主身上的皮膚已經完全與怪物的身體黏連在一起,五指也變成了尖銳的利爪,背上出現了一根根的白骨刺,上面還泛著粘稠的濃汁毒液。
不過那張臉倒是還能分辨得出誰是誰,不然她連怎麼稱呼這些怪物都不知道了。
白尋隨手一招,那堂主利落的憑空揮出一拳。
只聽『咚』的一聲巨響。
遠處的一座巨大山頭瞬間被轟的粉碎,力道,速度,都提升了十倍不止。
千色堂主眼睛猛地亮起來,「以前的他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和怪物融合後他變得更強了!」
如果不是為了這點。
白娘娘也不至於從一開始就慢慢的準備著了。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能讓怪物寄生在他們身體裡的辦法。」白尋看向遠處,有些心不在焉,「為了不斷的調整配方。」
「我弄出了很多傀儡,一次次的改進。」白尋眼中有極欣慰的神情。
「殷念曾經看見的那些,不過都是失敗品。」
「她以為我是要做屍傀,但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低級的東西呢。」
「我要做的是活傀。」
為此,他不斷的改良配方,加進那些人吃的血肉里,他們因為那些肉畜改善了體質,便越發沒有節制的開始吃血肉製成的藥。
「多虧了我得到的那古藥配方。」
白尋眉頭微微揚起來,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可以讓他們變成非常合適的容器。」
「能很好的容納怪物。」
「抹殺他們自己的意志,吸收怪物的能量後,才能為我所用。」
他們擁有了比怪物更強的力量,但是卻沒有怪物那樣不受控制。
白尋從木屋裡走了出去。
他的領地上已經站滿了怪物,而那些空中的怪物只看了兩眼,就飛走了。
它們將這裡當成了自己『同類』的巢穴,而白尋成了這一個『巢穴』的領頭人。
自然不會再攻擊他。
更何況,白尋身上也散發出和它們一樣的腐爛氣息來。
「可大人,既然這樣,那一開始為什麼不直接把她們餵怪物?」千色站在白尋旁邊,心安的同時也困惑,「為何還要等他們自己內鬥自己開門?」
「因為想要鍛造一個合適的容器,除了日復一日的改造他們的身體之外。」
「更重要的則是要讓他們身心枯竭,靈魂里纏滿惡氣,才能和這些同樣滿身怨恨的怪物相容。」
千色終於明白了。
所以白娘娘才會在後面得知他們內鬥嚴重的時候,完全不加以管束!就是為了讓他們心存怨氣,然後慢慢變成最合適容納怪物的樣子,打開門的那些人也好,被迫枉死的那些人也好,都是一樣的。
「大人。」
「現在我們有了根本不畏死的軍隊。」
千色堂主已經能想像到母樹那個女人像狗一樣跪趴在自己身前的樣子。
她激動的渾身戰慄。
「現在就去攻打母樹領地嗎?」
「我去聯繫蟲族那邊!」
可她剛要走。
就被白娘娘拉住了手。
「不急。」
白尋的手落在她的耳畔。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千色臉上飛上兩抹紅霞。
他的手穿過她的脖頸,一點點順著背後的脊骨徘徊。
千色堂主的身子都快軟了。
她伸出手,大著膽子抱住了白娘娘。
「大人~」她有滿腔的愛意無處傾訴,「從大人將我救出來的時候,我就發誓,這一輩子都要跟著大人呢,只對大人一人好。」
「大人,我心悅你。」
她抬起頭。
儘管年歲已經不小。
可她的眼睛在看著白尋時,一如幼時的她。
清澈明亮。
只是這眼睛裡慢慢引出了木屋裡另一個人的身影。
千色疑惑的在眼角的余光中捕捉到了正在奮力朝著她招手的芽芽。
她神情焦急的站在窗邊。
似乎是在大聲的朝她喊叫著什麼。
可因為木屋的禁制,她一點都聽不見。
千色緊緊皺眉。
這麼好的日子,芽芽真是倒胃口。
和那女人一樣。
叫什麼叫?
她還是被擾亂了心神,扭過頭想要看清楚芽芽在喊什麼。
可下一刻,那輕輕在背後撩撥的手,猛地穿進了她的胸膛。
一把握住了她滾燙又熾熱的心臟。
千色渾身一震。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白尋。
白尋臉上帶著笑容,這笑她曾見過的,溫暖明媚,一如當時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對她伸出手說;「好孩子,別怕,跟我走吧。」
可現在。
他一手捏著他的心臟。
輕聲說:「好孩子,別怕。」
「為我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