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說?」景瑩有點慌了。
「如果按照你假設的那樣,南卉就是程糖糖。」殷念輕聲說,「那她一定忍了很久很久,才選擇在今天這個最合適的時機動手。」
「可即便是這樣,都沒能把頂皇殺了。」
「你覺得她會如何?」
景瑩的手臂垂落下來。
會很絕望的吧?
「而且,之前她肯定以為頂皇不知道她的身份,這才能忍住。」
「可現在頂皇明顯知道她是誰。」
「他在那種被背叛的情況下還拼死護住她,證明是真的很喜歡她。」如果南卉只是他用人皮裝點出來的替代品。
那早就被盛怒的頂皇先一巴掌拍死了。
「南卉裝不了了。」
「頂皇也不想裝了。」
「可南卉卻喜歡你哥哥,不喜歡頂皇,你覺得像頂皇那樣的人,會怎麼對她?」
「如果他得不到,就寧可毀掉,頂皇就是這樣的人,不是嗎?」
景瑩被驟然一點。
渾身瞬間寒透了!
「頂皇應該是想要用這段時間,慢慢讓南卉對他產生感情,你也可以理解成培養感情。」
「但很顯然。」
「失敗了。」
南卉就是程糖糖的話。
那麼她就不是一個隨隨便便會被一點小恩小惠收買的姑娘。
而從之前她毅然決然的送頂皇去死的那一瞬間看來。
這是一個心志堅定,非常能忍也敢做的姑娘。
景光相當真有福氣。
「糖糖姐姐。」景瑩臉都白了。
「既然用軟的不成。」
「頂皇肯定會用硬的。」
「或者是一些卑劣的手段。」
「這也就罷了。」這還不是最低處。
「最糟的結果就是,頂皇惱羞成怒,殺了南卉。」
最低處是丟了性命。
命沒了,就什麼都沒有。
左右兩條路,都不是什麼好路。
「那怎麼辦?」景瑩彎下腰,用力的握住了殷念的手,「我們得救她是不是,不,我得救她。」
景家的人已經死光了。
只剩下她了。
如果哥哥沒有死,糖糖姐姐就會是她的嫂子。
她們就會成為一家人。
沒有家破人亡過的人,是不會理解她們對家人的執念的。
「景瑩。」殷念聲音低下去。
「你去救?你怎麼救?深入蟲巢?」
「還是讓大家再去一趟蟲巢?」她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只是很平靜的說:「母樹受傷了,用受傷的代價給大家爭取到的時間,我們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費。」
「這是給大家變強的時間。」
「不只是我們在變強,蟲族也在變強。」
說話間,殷念臉頰上又刺出一塊蟲甲。
殷紅的鮮血蜿蜒流下來,她伸出手平靜的把它掰斷。
「領地上的這些人,沒有不曾感受過失去家人滋味的。」
「你現在救不了她的,我也是。」
「我連我的朋友都救不了。」
「我們還不夠強。」
「你如果真的想要救南卉,那就努力修煉吧。」
「我跟你保證。」
「不會太久的,但不是現在。」
景瑩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其實很不現實。
她低著頭,看著殷念身上的血洞一個個消失,也不再有足肢冒出來。
她體內的蟲族意識終於被壓制下來了。
藥池變得特別清澈。
殷念緩緩吐出一口氣。
手指輕輕點了點請神冊。
她的時間很寶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景瑩就看見無數墮神同時出現。
將殷念圍了起來,出手將憎怨之力全部灌入殷念的身體裡。
天宮裡才眯起眼睛休息一會兒的蛇妮兒又猛地躥出來,瘋狂的吞噬著憎怨之力。
而殷念自己,一把抓過旁邊的心臟就大口大口的塞進嘴巴里。
她沒有騙她。
剛才在藥池裡的那段時間。
是她為數不多能『平靜』和她交流的時間了。
「我明白了。」景瑩咬著牙站起來。
「我不奢求別的。」
「但是如果糖糖姐姐撐到那一日了,我們有能力去救她,希望你看在她給你傳遞過消息的份上,救救她。」
殷念咽下一口心臟。
半張臉都是綠色的血液,她看了景瑩一眼說:「只要是為故土而戰的英雄,能救的我都會救。」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景瑩知道,母樹是不會救南卉的。
但殷念答應了,肯定會做到。
景瑩走了之後,殷念吞吃心臟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她清楚的聽見自己身體裡發出靈力噼里啪啦炸響的聲音。
垂頭,在水面上看見了自己狼狽的倒影。
還不夠強。
所以很多事情只能忍。
但她不會忍太久了。
在這之前,希望南卉和芽芽都能撐住。
……
「大人,這是您要的東西。」
頂宮內。
有一位門主恭敬的遞上了一捧純白色的香餌。
「幻蟲一族的蟲王用它的心頭血製作出來的夢餌。」這門主頭都不敢抬,「化水服用效果會更好。」
因為現在在屋子裡的不只有頂皇。
還有昏迷不醒的南卉。
這個弱小的不人不蟲的怪物。
卻成了它們皇心中重要的寶貝。
甚至在一次背叛之後,皇想做的第一件事情都不是殺了她。
而是留下她。
甚至還去找來了夢餌。
這東西倒是也沒有什麼殺傷力。
只是可以用來篡改一些人的記憶。
很顯然。
頂皇是想要用在南卉身上的。
門主覺得南卉上輩子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大好事,才讓皇對她這麼費心。
「知道了,你退下吧。」
頂皇捏著夢餌,將其中一顆融在了水裡。
扶起南卉。
慢慢的讓她喝了下去。
南卉的眉頭皺的很緊。
她的夢境變得時而模糊。
時而清晰。
夢境裡的少年,還是只有一個朦朧的身影。
他會在她生病的時候徹夜守在她身邊,但是堅決不翻窗進來,只是趴在窗邊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我要是進來了,顯得我看輕你。」
「可讓我走,我又擔心你。」
她很想看清楚她的臉,明明看不清楚,卻覺得他趴在窗子上的樣子很可憐。
「你能往前伸一點嗎?」她急忙說,「我想看看你。」
月光灑在她身上。
可下一刻夢境卻扭曲了起來。
她晃了晃腦袋。
窗外的那人還真的往前探了一點。
他卻並不只是往前靠。
他踩上了守了一夜都沒有越線的窗戶。
直接踩進了她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屋子。
走到了她的床榻前。
突然間,她看清楚了他的臉。
是林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