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瘋了嗎？拿鋤頭做什麼？」一群眼睛幾乎占滿整張臉的大眼飛蟲在天空上不斷轉動外翻的眼珠子，「難不成是什麼迷惑我們的障眼法不成？」
「不只是鋤頭。」有個蟲族身體緊繃猛喊了一句，「他們分到了一些東西。」
「是紙張嗎？」
旁邊立刻有別的蟲族湊上來，七嘴八舌道：「我就知道，這些人肯定是又想要迷惑我們。」
「哼哼，一定是在準備什麼秘密武器，這鋤頭說不定就是一種新做出來的法器。」
「呦，還有拿鏟子的呢？挺能裝這些人。」
「盯緊了！一有異動就報告給頂皇。」說這話的蟲族立刻就被旁邊的人拍了一下，「現在不就是異動嗎？你傻啊！還不快去報給頂皇！」
被踹了一腳。
這腦子有些不靈光的蟲族這才匆匆忙忙去報信。
頂皇剛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就被這消息弄的皺眉醒了過來。
「你說什麼？鋤頭？」
「對。」報信的蟲族連連點頭，「我們猜測，這一定是什麼障眼法。」
頂皇的手指垂在旁邊輕輕抽搐了兩下，神情冰冷道：「繼續盯著。」
他輕輕一動，就覺得神經刺痛，神識受傷可不是那麼好熬的，就算當時有混沌藤及時出手，可混沌藤卻不像母樹還處在巔峰期，他還是受了不輕的傷。
「大人，去休息一會兒吧。」重重立在他身邊，微微俯身建議道，「我替您在這裡守著。」
「您的神識恢復是第一要緊的事情。」其他門主也立刻跟著重重的腳步勸說。
「大人不是新收了一個寵婢嗎？」他們想起了那個幾次打破它們認知的南卉。
「讓她過去陪著大人。」難得大人竟然看上了一個小母蟲，不管怎麼樣，能讓頂皇開心就成。
旁邊的仆蟲見頂皇沒有出言斥責。
便知道這是默認了。
正準備退出去讓南卉準備著。
卻聽見支著自己下巴的頂皇突然扭過了頭，輕聲道：「我讓你們新做的人皮模子做好了吧？」
「讓南卉穿上再來見我。」他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什麼。
仆蟲愣了一下，隨後連忙道：「是，大人。」
在頂宮深處的內殿中。
南卉坐在書桌旁邊，一筆一筆的練著字。
如今她的字已經寫的非常利落了。
有稜有角，即便是用不方便的足肢也能寫出各種各樣的字。
且如今的字已經從之前的軟弱無骨，變得每個字的邊角都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殺氣來。
她寫上幾個字，就要看一眼那一直緊閉著的門。
頂皇不愧是蟲族權利的中心，作為他的『所有物』，南卉擁有最好的待遇，誰都不敢怠慢她，除了自由。
可沒有自由的權力有什麼用？
南卉將腦袋輕輕靠在面前的桌面上。
無數足肢攤開，不斷的抓著地面，旁邊還堆著一攤平常頂皇要她誦讀的書，她也從原先念的磕磕巴巴的，到現在能流利的念好每一本書。
頂皇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這個房間裡來聽她講故事了。
外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獻族的那些孩子還好嗎？
仆蟲們來去匆匆，基本上不會與她多說什麼，她也不敢多打聽，生怕被看出端倪來。
這樣的日子……
『吱呀』一聲輕響。
一群仆蟲托舉著東西進來了。
它們臉上帶著誇張的笑容，露出裡頭帶毒的獠牙，龐大的身軀小心翼翼的托舉著那一疊人皮，看著十分滑稽。
「恭喜啊南卉姑娘。」
「看，頂皇大人多在意您呢，之前就一直讓我們去趕製您往後要用的人皮模子呢。」
「現在終於做出來了，您快去沐浴一下，換上這新皮子給大人看看。」他們可小心的將足肢上捧著的東西奉上，不敢磕碰到一絲一毫。
「大人受傷了，您等會兒可得小心伺候著。」有僕蟲示好，小聲提醒道，「大人可是親手將皮子的模樣畫下來讓人去趕工的。」
「我還沒看過這般精細的皮子呢。」它們滿眼都是驚嘆，但更重要的卻不是這東西製作的時候的難度，而是頂皇對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這才是尊貴，這才是體面！
「我們可是從上千人里挑出各種符合畫像里的廓落，再找最好的織蟲做出來的模子。」
柔軟的人皮就這樣摺疊成一個方塊，鋪在鮮紅的盒子裡。
她聞到了上面令人作嘔的氣味，喉嚨里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酸水。
「我們用了最好的香，有安神的功效，您可得好好伺候大人。」仆蟲們還在嘮嘮叨叨。
南卉心跳劇烈。
啊，原來氣味是她臆想出來的。
那洶湧而來的惡意和如潮水一般的無力感，壓逼著她的胃，扭曲她的神經，詛咒一般的惡臭，一把拽住了她還未完全蟲化的靈魂，挽留住她的良心。
它在提醒她。
你還是個人。
……
「你們說，母樹到底是幾個意思？」萬域空曠的荒地上。
周少玉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母樹突然搞這一出的原因。
不對啊這個！
「難不成是母樹看我們萬域荒了太久，覺得不太好？」他們確實有大片光禿禿的皮子，一直想要搭建，但是萬域一打架就不太陳，都得倒。
「這才拐著彎兒的讓別人幫我們萬域做工，種樹？」
「可我都習慣在沙皮上打滾了。」周少玉覺得還不如去斬殺蟲族來的痛快呢，種什麼樹呢？他捅了捅旁邊獻族的小孩兒們，覺得自己應該拉一些和自己一樣想法的盟友，「小孩兒們，你們也更喜歡出去打架是不是？」
獻族的孩子們正在看母樹發給他們的冊子。
他們在這段時間，學了很多字。
現在已經能看懂冊子上的話了。
大概是為了便於理解，冊子上都沒有晦澀的詞語。
「種樹也挺好的。」小孩兒卻很乖，「母樹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
他們喜歡空曠的大地，也喜歡鬱鬱蔥蔥的綠色。
「還得學這玩意兒。」周少玉抖著那冊子放在火光下看，「是什麼東西？總得帶點攻擊力吧？」
「讓我看看。」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扣過去，先看見了名字，《如何種好一棵樹：絕對完美的種樹秘籍》
啪！
冊子被重重拍在地上。
「這什麼見鬼的東西！」
他鼻子都氣歪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些？
倒是阮傾妘看著這冊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笑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周少玉的腦袋上，「讓你種你就種，不高興種樹，就去睡覺吧。」
「正好我們多你一個也沒什麼用。」
「反正這次也是比試。」阮傾妘可太知道說什麼能讓這群人心甘情願動起來了，「白林地那邊的人可卯足了勁兒，這次看來是要被他們拿到更高的分數了，別忘記了，種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在母樹那邊拿到的修煉資源。」
「不過麼。」阮傾妘微微拉長聲音，看著和周少玉一樣對這個事情不是很熱衷的人，意味深長道，「我看你們對這些資源也不太在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