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一圈遮擋視線的煙塵出現時,頂皇的眉頭就已經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他站直身子。
沒有片刻遲疑,閉上眼睛對著一眾蟲族下達指令。
【協助戴著面具的隊伍,殺了那些人族!】
這指令出現的突然。
讓那些還做著讓兩方停手握手言和的美夢的蟲族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什麼?
要去殺了那些人?
殺人?
它們滿臉茫然。
它們很想要去遵循這個聲音帶來的指令,骨子裡的血液蠢蠢欲動。
可紅色月光下,它們清楚的看見自己身體的模樣。
怎麼說呢?
就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突然出現了自我意識,它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自己。
遵循命令?
不。
這裡是顛倒世界。
它們要聽從自己心中的想法。
幾乎所有蟲族,不管是強大的還是弱小的,都齊齊搖了搖頭。
它們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情。
為什麼大家總要爭鬥不休呢?蟲族一眾都為此感到十分痛心。
無數排斥的意識凝聚成尖銳的利刺,回饋給頂皇。
頂皇揉著被刺痛的眉心重新坐了下來。
從容的氣度沒有了。
他一雙眼睛幽如墨,面無表情的看著水鏡。
紅月果然,讓一切都脫離掌控。
殷念是一柄很厲害的刀,因為很厲害,所以不受控,他幾度已經將她握在了手心裡,可卻還是被她逃竄了出去。
仆蟲們還在歡呼雀躍。
它們總是跟不上頂皇的腳步。
這讓頂皇覺得很疲憊。
「大人,您為什麼不高興?」仆蟲們湊過來討好他。
卻聽見自家無所不能的大人發出一聲嘆息:「可惜了。」
仆蟲們一愣。
噗呲噗呲的聲音卻突然從水鏡中傳來。
它們猛地轉過身去。
煙塵散去了一半。
它們竟然看見幾個在外圍的蟲族低頭看著自己被掏空的心臟處,露出不解的神情。
善良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方才還和它們彼此配合的人族已經與那些帶著面具的人聯合起來,用手上的長刀,長槍等等法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們的心臟挑了出來。
「吼!」一群蟲王門主口中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周圍不斷有小山般大的蟲族屍身也墜落下去,發出沉重的悶響聲。
強大的蟲族不會被瞬殺,但也多多少少受了傷。
「你們騙我!」它們就像是一頭頭受傷的怒獅,可惜獅子不知道自己是獅子,以為自己是小貓咪,連咆哮都不得法門。
殷念就掐著一隻已經癱軟下去的蟲王屍身。
聞言轉身,露出一個笑容:「是啊,騙了你們,畢竟我們就是很壞的。」
「你們怎麼會相信一個壞人的話呢?」
那帶著面具的領頭人不斷的作者深呼吸,殷念捏著他脖子的觸感還在上面,讓他此時依然覺得呼吸不暢。
「算計我們?」他冷笑一聲,「待我回去稟告白娘娘,且看你們蟲族如何狡辯!」
頂皇聽著面具男人那滿腔怒火的聲音。
忍不住低叱一聲:「蠢貨。」
面具男得到了短暫的自由,看著蟲族接二連三的死去,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了很多。
但他也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也不能讓蟲族死的太多,那豈不是人族傷亡比他們兩都小了?
男人眼中寒光一閃,因為窒息而不好用的腦子重新變得活泛起來。
再死一些……再死一些蟲族,他就讓蟲族恢復意識,一起去對付剩下的人族!
可就在他制定了計劃時。
殷念突然厲喝一聲:「撤!」
原本還差一點就能殺死對面敵人的領地眾人迅速後退。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笑容。
那笑容有些扭曲變態,仿佛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殷念十指翻飛。
而她身後,一直沒有參與進來的元辛碎神情慘白的站起身子。
在殷念上躥下跳之中,他們根本就忘記了獻族還是橫夏一個難纏的人,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殘血狀態,誰都沒顧得上搭理他。
可元辛碎靠坐著卻不是暈過去的。
要知道,唯二的那件披風,一直都裹在他身上。
被殷念廢了大力氣搶奪下的資源寶地此刻聚滿了蟲族和白娘娘的人。
而他們腳下瞬間就出現了許多光陣。
元辛碎到底還是受傷嚴重,陣法雖然多,卻不再是之前那種殺傷力很強的陣法。
面具男人只看了一眼,心中浮現出輕蔑的想法:「就這?」
可水鏡前的頂皇卻面色大變!
他的手非常明顯的在空中做出一個抽拉的動作。
而嘴上卻不停歇的道:「蠢貨!那些陣法不是用來滅敵的,是……」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
那些小小的陣法啊,不是用來對敵的。
而是用來點爆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寶物的。
沒錯!
是剩下將近六成的天材地寶!
連母樹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她……」母樹沉默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涼氣,「若不是戴著披風,我真要以為她瘋了。」
殷念是瘋了。
前有頂皇虎視眈眈,一步一算。
後頭一個從來沒被抓到蹤跡的白娘娘在陰暗處不知道想些什麼。
她說了,這一次,要足夠果斷,不然誰知道哪個時候就會被徹底翻轉局勢了。
巨大的爆炸聲讓整個星辰之地都開始變得支離破碎!
殷念咽下湧上來的一口血,大聲道:「準備撤退。」
星辰之地要塌了,資源固然重要,可哪兒有這些傢伙的命重要,沒有敵人,即便沒有資源,也能慢慢卻種植。
而她,要儘可能的讓這些人和蟲有來無回!
「頂皇,白娘娘,喜歡我送你們的這份大禮嗎?」
殷念聲音笑聲猖狂,「敢拿我殷念做棋子,做筏子的人,還沒從娘胎里生出來呢!」
「頂皇,你很聰明,我確實幾次著了你的道,可你再聰明,也沒辦法操控我。」
她仿佛透過水鏡,與那手指滲血,正滴滴答答淋下無數血珠的頂皇對視。
她的背後是大片不停歇的爆炸聲。
可她的聲音依然如此清晰的傳到頂皇的耳朵里,令他渾身滾燙,掌心的擦傷也跟著刺痛起來。
「你還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頂皇,你的王牌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