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漿果果然是用來針對控制蟲化的。
因為情緒起伏過大而初現蟲化症狀的猙獰手臂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她雙腿慢慢盤起來,將小孩放在她臉上的手抓到了自己手心中握住,一把將人抱起來,金色的光就那麼渡在她長長的眼睫上,讓孩子捨不得移開目光。
「對。」殷念鄭重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在場所有的孩子都用力點了點頭,「對,姐姐同我們說,自怨自艾是沒有用的,這天底下的人壞的壞,可也有好的,我們得先長大,才能將更多的哥哥姐姐們救出來。」
「姐姐?」殷念想到了最後一個畫面中隱約能看見一躍而過的身影。
可孩子們不知道殷念已經知道了。
他們自個兒對殷念十分信任,可一旦涉及到姐姐的事情,便格外謹慎,即便是殷念,他們也不願意和她說任何關於姐姐的事情的。
可殷念多聰明的人。
從最後那些人隱約傳來的幾句話中已經能明確這些人的身份了。
那個『姐姐』是獻族的人。
這些孩子也是。
獻族血肉惹人覬覦,這是殷念在萬域的時候就懂得的道理。
萬域也好,四區也好,諸多種族,包括天道樹在內,最早都是起源於母樹領地。
連身處『窮鄉僻壤』萬域的獻族都被逼的只剩下寥寥數人,母樹領地這邊得有多水深火熱!
可她即便心裡已經有準備。
最糟也不過接受大家死的很慘。
可她萬萬沒想到,獻族的人竟還有沒死的!不僅沒死,還被圈養了起來……
等等!
殷念突然一個激靈。
她將懷中的孩子往旁邊李源懷裡一塞,二話不說跑了出去。
「你去哪兒啊!」李源追了幾步沒追上,又不能將這些孩子丟在這兒,焦急的自言自語,「她不會是找那些人報仇去了吧?可現在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哪兒啊。」
殷念大步走出去。
越跑越快,可當推開門時卻又猛地頓住。
外面是大片的荒地。
但正因為光禿禿的,陽光均勻的灑在上面,一片空曠讓人的緊張感也隨著曠野的風被吹散了一些。
「睡睡?」
荒地上站著一個人影,正仰頭看著天空上的烈日。
她忘記了。
自己和元辛碎乃是精神力同享。
她看見了的,元辛碎還能看不見?
殷念承認,她差點失控的原因不只是因為這些孩子遭受了非人般的對待,更重要的是這些孩子是獻族的孩子,她對獻族是愛屋及烏,便更加難以接受一些。
她都如此噁心如此氣憤了,更何況元辛碎自己本人就是獻族的呢?
元辛碎聽見了她的聲音,緩緩轉身。
臉上卻先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朝殷念伸手:「你不該看的,我和李源看就行了。」
他太過平靜,哪怕臉色發白,可這樣的平靜讓殷念也一下就明白了原因。
「你早就知道了?獻族的遭遇?」殷念幾步走上前,「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之前情緒一直不對就是為著這事吧?」
她其實早就覺得元辛碎來到母樹領地後,總怪怪的。
所以那一天她才會跟著元辛碎跑出去,雖然還是沒什麼收穫。
「你和獸王好像很熟稔,也是因為你獻族的身份嗎?」
「是,獸王肯定知道你獻族的身份了,它同你說了什麼?」只要抓住一條線,殷念的思路就能快速的清晰起來。
她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元辛碎嘆了一口氣,將人拉了過來,「我是知道獻族遭遇不測,可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不測,我沒有故意瞞著你。」
他握著殷念的手一片冰涼,「只是早有準備。」
殷念回握住他的手,仰頭撞進他黑色的眼眸中。
「念念,我這一族,就是這般了。」
「自我出生,就是這樣,萬域的獻族也好,四區的獻族也好,千千萬萬子樹領地上可能存在的獻族亦或者是母樹領地上的獻族,都是這樣,我們的『昨日』就是那般鮮血淋漓的放在那兒的,我有心理準備。」
從他來到母樹領地上。
找到獻族主支所在的殘骸時。
那些痕跡即便過了千千萬萬年還是那般觸目驚心。
從萬域的獻族肉身神魂盡毀,變成靈力時,他們就成了被迫奉獻的貢品,沒人比他更清楚獻族的處境。
「連那些孩子都知道,不要留守在永遠不會有光明的昨日。」
「我豈能連孩子都不如?」
殷念心中酸脹難明。
她咬緊牙。
「可我不甘心!」她一字一句咬牙道,「什麼昨日今日明日,那都是我哄孩子的!我永遠忘不掉每一個昨日的傷痛,我就要睚眥必報,挖出祖宗十八代我也要報仇!」
元辛碎用手狠狠狠壓了一把殷念腦袋上戳出來的毛茸茸的新發,指尖順著耳畔划過沒入發中安撫他,「當然,孩子們無需回顧昨日。」
「欠我的,早晚都要還給我們。」
「可清算昨日是的獻族人要做的事情,是我要做的事情。」
殷念看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從來都是你幫我,如今也該我幫你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讓我不要同那些人生氣,人不在我身邊,氣了也是白氣。」
「可我這口氣不能憋著,我不是不能忍的人,可我現在不需要忍了,我不是從前的我,你也不是曾經的你。」
殷念說完,拉著元辛碎就大步往母樹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阿桑她們想要和殷念打個招呼都被殷念的臉色嚇懵了去。
「怎麼了?」
阿桑又蠢蠢欲動的想要跟上去,「她怎麼這個神情?她還沒告訴我她們萬域怎麼變成現在的樣子的呢!還有那幫小孩,到底怎麼回事,哪兒來的呀?」
阿桑的問題一個疊加一個。
母樹這頭卻一如既往的安靜。
甚至見到殷念她們過來,母樹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殷念拉著額元辛碎就在母樹面前坐了下來。
臉上倒是沒了方才生氣的神情。
反倒是帶上了一抹笑容。
「您這般神情,也沒一句話要問我,是已經知道那些孩子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