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7章 有時候手指頭壞了,就寫不了啦

  可不管他們怎麼躲。

  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唯一還算得上完好的一間屋子很快就連同屋頂都被捅穿了。

  外面圍著殷念的人被嚇了一跳。

  只見一個長長的蟲尾從屋頂躥出來,在天空上左搖右晃。

  那尾巴自個兒好像也慌的很,衝出來後便拼命往回縮。

  可這尾巴仿佛又不太受控制。

  屋頂破開的大洞中,不斷還有殘瓦掉進去。

  「那是什麼?」這頭的人雖然疑惑,可也沒有太過震驚,因為萬域在裡頭養蟲族是出了名的,不止養呢,還讓他們那沒他們腰高的孩子去殺,

  只是很快,那破洞中又伸出一個巨大的鉗子,那鉗子去撈那尾巴,想要將亂舞的尾巴壓下來,卻沒個輕重,很快那蟲尾就變得鮮血淋漓起來。

  而那本就不太牢固的屋子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很快這屋子便徹底塌了,嗆人的塵土飛揚,裡頭的動靜卻也不少,隨著垮掉的房子一起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只見那垮掉的房子角落,一群孩子正拖著另一個孩子不斷的往縫隙里塞去。

  他們看起來十分激動,「弟弟,快爬進去!」

  尤其是當房子塌了,徹底暴露的時候。

  他們更像是被魘著般,瞳孔放大,除了將中間那孩子往廢墟縫隙里塞便顧不得別的了。

  那孩子半身都變成了長長的蟲尾。

  而另一個女孩的右臂變成了巨大的蟲鉗,正夾著那孩子的尾巴死命的往看不見的地方塞。

  「要躲起來!藏好了!」

  他們神情激動,看著實在不正常。

  這是殷念第一次看見除她自己之外的,可以變成蟲族的人。

  那孩子的尾巴已經拖出大片的血跡。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將屋子弄倒了,或許知道,所以刺激的他們更不管不顧的想要將自己『藏起來』。

  沒有人能接受會蟲化的人。

  也沒有蟲族會接受一個尚未完全蟲化的人。

  他的尾巴很痛,可他也很害怕,他弓著身子,任憑哥哥姐姐將他的身子不斷的往擠不進去的角落強塞進去。

  他們嚮往光明,可當置身於光明時,卻不適又驚慌,忍不住縮回到黑暗中去。

  只是外頭不斷推著他的手慢慢的少了。

  下一刻。

  他整個人從那凌亂的廢墟中被拔了出來。

  尾巴下意識的蜷縮起來。

  他將快要埋進胸口的頭鑽了一點出來。

  就看見自己離地很遠了。

  殷念兩手架著他的咯吱窩,將人直接面對面提了起來。

  殷念怎麼這麼高了?他下意識覺得不妥。

  結果低頭一看,就看見殷念半身蟲尾高高的直立起來。

  殷念見他看過來了,還擺了擺蟲尾上細小的足肢。

  再晃了晃他,皺著眉頭:「吃沒吃飯啊你,看你的尾巴,這么小這麼細,不如我的多了。」

  孩子胸膛中快的不舒服的心臟慢慢平息了下來。

  殷念的蟲尾也沒閒著,將底下那群顯然看起來有些失控的孩子圈了進去。

  她換成了右手夾著小孩兒,另一隻手叉著腰往下低頭一看,足肢捅了捅那些小孩,「你們呢?你們的蟲型靚不靚?拿出來姐姐瞧瞧

  「不是我要和你們吹,瞧瞧我這殼,黑亮吧?這尾巴,直溜吧?」

  「你們的殼子蟲型就算差了點,也沒什麼,養養就好了,躲什麼呢?」

  「別人想要還沒有呢?是不是?」

  他們渙散的眼睛被巨大的蟲尾圈在中間。

  那蟲尾高高的像一面牆壁,不僅隔絕了外面的目光,還將他們緊緊的裹在一起。

  他們腦子裡針扎一樣的刺痛頓時驟減,耳鳴聲也漸漸消失了,殷念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外頭,雪鷹領主看著這群孩子,不由得面色凝重。

  他雖然平常有些事情不著調,但好歹在這裡生活這麼久,總還是有些見識。

  「這些孩子,是不是以前受過什麼折磨?」

  雪鷹領主一眼道出他們的不正常之處。

  「我們之前有從蟲族手上救出孩子,那些孩子受折磨已久,死的死,瘋的瘋,還有一些孩子平常的時候看著十分正常,有問有答,可一旦觸及道某個點,他們便會驟然發狂。」

  「這些孩子,是你們萬域的人?」雪鷹領主忍不住看向離的最近的元辛碎。

  而巨大的母樹頂。

  母樹化身而出,平靜的看著在殷念幾句話下就鎮定下來的一幫孩子。

  他們好不容易恢復正常了。

  轉頭卻看見了倒地的廢墟,臉色頓時更白了。

  「對,對不起。」嘴唇發抖,兩手都不敢放在殷念圈著他們的蟲尾上,「我,我,我們會給你們修的。」

  縱然是殷念,也被這一群孩子清醒過來後的第一句話弄的眼鼻泛酸。

  這麼多的人,他們顫抖著清醒過來,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弄壞了別人的東西。

  不知誰誰家的孩子。

  大人要怎樣的教育,才能讓孩子在遍體鱗傷中還保有禮貌和溫柔。

  不知這是好的教育還是太過『軟弱』的教育。

  可確實將在場所有大人的心都扎了個對穿。

  殷念用力的咬了咬牙,笑了聲:「行吶,明天就跟著我一塊兒搬磚去,你們自己修。」

  她這麼一說,他們反倒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從哪兒來的?叫什麼?」她詢問。

  可那些原本有問必答的孩子,卻一個個鋸嘴葫蘆一樣不說話了。

  「那父母是哪裡人?你們是哪裡人?」

  他們神情看起來更緊張了,也更堅決的搖頭,他們是不會說的,不能告訴任何人!

  殷念想了想,卻突然俯身,低頭笑了,從懷中抽出一張紙條抖了抖,上面還寫著錯字呢。

  「這是你們中的誰寫的?」

  他們的注意力被岔出去。

  半晌後,弱弱道:「我們一塊兒寫的。」

  「我們識字呢。」他們臉上湧出自豪的神情,「上過啟蒙學呢。」

  「少爺小姐們上課的時候,我們聽見了,便一塊兒上了。」

  少爺小姐?

  殷念面上略有些疑惑,啟蒙學,還分什麼少爺小姐?

  這又是什麼啟蒙學?

  「你們的字可不好看,上學的時候偷懶了?」殷念笑著問。

  「沒有筆呢,我們用手指頭在地上寫的,很不好看嗎?」他們不會直接回答一些姐姐明令禁止的問題,可這樣的問題……姐姐又沒說不能回答。

  殷念接著轉著彎兒的問:「那上課的老師沒給你們買筆?你們自己也沒弄一根?」

  那蟲尾捲起來的小孩兒搶著說:「出不去吶。」

  「我們被關著呢嘛。」

  「有時候手指頭壞了,就寫不了了,寫不了,我們就忘記那個字啦,不過也很努力的記了。」

  而殷念的臉色,在聽見這話時。

  徹徹底底的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