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就連那門主都出來了。
她被人抬著死守在那種苗中間,雖然身子動不了,可調動起了自己唯一能用的少數精神力,不斷的將種苗護在自己的保護罩里。
「孩子們,別害怕,我們會一直與你們在一起。」
她聲音比之前與殷念說的任何一次話都有力,哪怕依然嘶啞的難聽如割鐵。
「就算死,我們今日也在死在一處,這天殺的蟲族!」
這兩人話中恨意做不了假。
「念念?」元辛碎看向她,「你想怎麼做?」
不論她是選擇留下來還是離開,他都會跟著她一起。
「主人!」可時間緊迫,不等殷念回答元辛碎,蝸蝸便先驚呼了一聲,「余仁他夫人……」
背後一隻速度極快的蟲族竟然靠著自己的天賦和小小體型,穿過了外頭層層包圍的人群,直接朝著那燒焦了門主狠刺而去。
它的口器上沾滿了毒液,若是被戳上一下,想必本就已經十分虛弱的門主定是撐不過來。
「夫人!」余仁方寸大亂,轉身就要支援,可哪裡來得及。
殷念龍刀已經提了起來,指尖狠狠收攏的那一刻,一道身形似乎是憋了許久,果斷的沖了出來,擋在了那門主身前。
誰也不知道他在暗處藏了多久。
只聽『叮』的一聲脆響。
那沾滿了毒液的口器被一柄小一些的斧頭攔住。
這斧頭,與余仁的斧頭看起來很是相似。
余仁目眥欲裂,悲鳴聲都要破出喉嚨,卻在看見那道身影時哽住了。
提著龍刀正準備出手的殷念都愣了一下。
門主她早已閉上眼睛等死,她並不害怕,只是擔憂段天門的使命未曾完成。
她如何能閉上雙眼?
只是沒想到,再睜開眼睛不是死亡,而是一道身影。
這身影,哪怕是燒成灰她都認得。
「源兒?」她呆愣愣道,「孩子,你回來了?」
李源身軀微微發抖。
他雙眼赤紅,明明恨透了這個地方。
明明哪怕是一個犧牲他這人的性命也要他為段天門做事的人,他明明厭極了他們。
可方才那一刻,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跳了出來。
可他是被這夫妻兩養大的,曾經在段天門卻也是開心的,直到他的天賦被激發之前,都是開心的,他能感受到他們是真心待他,只是比起他們口中的『使命』,他們甚至可以犧牲自己,自然也能犧牲他。
「李源!!」余仁發出一聲怒吼。
「作甚!!」
李源齜牙咧嘴的轉身咆哮:「我可不是故意來救你們的!我只是來護著種苗!」
「李源!」余仁看見他,眼中血紅之意更甚,「你還有臉回來!是你,將你的師母害成了這個樣子!」
「我廢了你!」
余仁甚至比恨蟲族還恨他。
李源原本齜牙咧嘴傲著的神情突然頓住,他扭頭看了一眼渾身焦黑的師母,愣住了。
「我當日,沒有將師母傷成這樣。」
「我只是想離開,我是反擊了師母,我擅長火攻,可我的火,哪裡能將師母害成這樣!」李源也明顯變得激動起來,「今日我看見師母這傷,我以為是蟲族乾的!」
當日逃離這裡之後,他可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段天門又避世不出,自然不知道這一慘狀。
他只知道自己是叛逃出來的。
段天門的人一直在追殺自己,是因為自己不按照他們說的犧牲自己去看那『土包』的過去,於是一邊以為他要殺自己的恩師,而他以為段天門要殺他是因為他不服管教,心中越發憤恨。
「滿口謊言,那是不滅火,你看看你師母,如今還每日承受烈火焚身之痛!」余仁氣音發抖。
「不是的!」李源慌張的甩頭,「我哪裡來的不滅火?只是讓人受傷失去戰鬥力,厲害些的魔火罷了,他說,是魔火,師兄心疼我,師兄不想讓我死,給我準備了魔火。」
「我只想你們自顧不暇不能追殺我,撐死不超過兩個月,她就能恢復的!」
說到這裡,他戛然而止,臉色難看,「我說好了要給師兄保密的。」
殷念:「……」
這裡難道不該是師兄的問題嗎?還想想著給人保密?何況他也沒保成。
「哪個師兄?」殷念直接出聲。
同時龍刀一提入了戰場。
「師兄?你還敢污衊你的師兄?」余仁完全就是氣血上頭的模樣。
殷念凝出一大團冰水兜頭就砸在余仁頭上,呵道:「李源是因為窺探過去傷到了腦子所以才轉不過彎來,難不成你也是?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
「我與李源雖不是認識許久,可也大概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傻裡傻氣,若說他要故意謀害師長,這本也不可能。」
「況且若是他存心要殺死她,方才又何必救她?」
「而你想想,若是沒有人給外頭蟲族通風報信,今日蟲族怎麼殺的過來?誰能給他們帶路?李源嗎?李源是跟著我們睡睡一起來的,根本不可能有給蟲族通風報信的機會。」
這一連串的話都將他打懵了。
「是大師兄。」李源這會兒哪兒能背鍋啊,「你們將大師兄找來一問便知!」
這傻孩子還信任著自己的大師兄呢!
「你大師兄……」余仁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
大師兄……
那是,那是他親兒子,余毅。
而另一頭,重滿帶著綠瞳小孩一起,站在那入口處。
「你做的很好。」重滿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余毅』,笑著道,「不枉你辛苦的披著這人皮這麼多年。」
『余毅』咧嘴一笑,這一笑不像是普通人族能達到的弧度,嘴角一路向上咧到了眼尾旁,「一切都是為了主上的大計。」
「只差這最後一點了。」
「我說什麼都要為主上獻上這一份大禮。」
重滿輕笑一聲,「我相信父親會明白的,也枉費咱們當時費盡心思,找到了一個段天門人外出的蹤跡,運氣不錯,竟是那余仁的兒子,這才有了這一身皮,也幸好你隱藏的不錯,我還擔心你會被殷念那女人發現。」
『余毅』同樣滿臉笑容,「都是按照大人您的吩咐。」
「是您說那女人多智近妖,最好的隱藏方法,便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這段時間,我可都是繞著她走的。」
真的想掩藏自己的人。
又豈會大搖大擺的出來在聰明人面前晃來晃去?
「但,大人,殷念其實也不算棘手,唯獨這段天門裡頭可不簡單,我們方才進去的這些蟲兵怕是最後都要活不下來……」
重滿抬手止住他的話,「等不及了,我也知道如今不是攻進段天門的最好時機,可說什麼都不能讓殷念恢復那些種苗。」
「不然後患無窮。」
「告訴蟲兵們,接著往裡沖!」重滿下令,突然出手一把拉住了想要跟著一起跑進去的綠瞳小孩兒。
「弟弟,著什麼急啊?」
「著急去給你的姐姐通風報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