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這要求來的急促又古怪。
但本著對小苗的信任,殷念還是將它召了出來,任憑它在地面開始紮根。
殷念還未蹲下細看這枯土。
卻見小苗抖擻葉片,根入深土後直接掀開一圈浪濤一般,光綠色湧出,大片大片的就如同螢火縈繞之地。
那枯黃的草木開始復甦。
乾涸的溪水雖無法瞬間恢復,但溪底石頭縫裡又開始滲出一點點濕潤的地下水。
根寶攀上殷念的肩頭,瞧著小苗周圍的土地隨著它慢慢開始發力而變得充滿生機起來,不由得大驚失色:「天哪!它怎麼做到的?」
這苗還有此等本事?
這不成啊!
那它根寶大爺在殷念心中第一能幹人的地位豈不是要受到影響?
根寶內心大為震動。
可同樣大為震動的還有一人。
蠍神女此刻站在北區入口處,瞠目結舌。
明明她的南區已經開始逐漸蕭條,並且聽底下人不斷的匯報,說是那枯萎之勢還在不斷擴大,元辛碎那邊的東區也是來報說有這樣的枯萎之相,只是之前元辛碎那所謂的『厄體』也會導致觸碰流逝生機,所以這場面放東區就不太顯眼。
但哪怕是西區,不也是如此?
可北區卻半點不見枯萎的?
放眼望去,依然綠水青山。
蠍神女實在是太震驚了,落差太大導致她沒憋住,人都還未被接引到大堂中,就已經開口問旁邊北區的侍從,「你們北區最近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侍從撓頭,「沒有啊。」
「真沒有?」蠍神女急了,「就沒有什麼花花草草枯萎的,啊,河流湖井突然就乾涸的?」
侍衛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蠍神女,「並沒有這種事。」
「蠍神女遠道而來,難道是為了同我北區的侍衛談心不成?」一道蒼老聲音橫插而入。
蠍神女抬頭就瞧見白眉神老那老不死的隨意的翹著腿坐在大堂待客主位上,這老頭一身白也擋不住好氣色,蠍神女看的莫名不爽。
「我為什麼來,你心裡不清楚嗎?」蠍神女露出假笑,「外頭蟲族都已經猖狂到這份兒上了,東區都已經與我們聯手了,我也來問問你們北區,免得你說我不帶你們玩兒是不是?」
蠍神女一句話,先是反問,戳穿白眉神老還想裝傻看熱鬧的念頭。
又表明元辛碎的東區已經和她們聯手,她如今是帶著底氣過來的,展示自己這邊的強大,也是拉攏同伴的一種手段。
白眉神老不接話。
只叫人給她上了茶。
慢悠悠的做足姿態了喝了一口茶後才笑著道:「那是好事啊,有了東區的加入想來蟲族也不足為慮。」
但絕口不提自己這邊的事情。
蠍神女當了這麼久的神尊,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都到了這份上還想做坐山觀虎鬥呢?不愧是忍出名了的北區老烏龜。
蠍神女哪兒有心思喝什麼茶啊,「白眉,咱們誰不了解誰?打開天窗說亮話,蟲族復甦的事情你怎麼看?你是站在人族這頭,還是西區那頭?」
「還是說,你也瞧見他們西區駕馭蟲族的能力,心生羨慕,願意給那兩家打頭陣去?」
與她們合作,那叫合作。
可沐家鳳家很明顯了,他們要的口頭上的合作,內里的歸順。
畢竟不需要人族,他們光操控蟲族就已經足夠難纏。
「這說的是什麼話?」白眉神老慢悠悠的喝著茶,「我們北區可不需要去歸順於誰,這一點你放心。」
「不過既然你要與我說白日亮話,那我也不妨告訴你。」
白眉將茶盞一放,「北區暫時沒有與任何人結盟的打算,而且據我所知,你們的三區都出現了荒地之景?」
蠍神女臉一垮,這老烏龜果然在三區都安插了眼線。
這本也不奇怪,但現在確實三區更緊迫一些。
「蠍神女,我們北區如今還好好的,我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能跳能鬧的,你們去西區大鬧的時候,我就守著我的北區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所以你看,我的北區不是沒遭災嗎?」
白眉神老攤手,頗有種你餓肚子我卻捧著飯碗吃著飯還吧唧嘴的快樂和優越。
「我老了,也跟不上你們年輕人,我怕好好的將我北區反折進去。」
說了這麼多,蠍神女也聽了這麼多,臉色變得越發低沉難看。
「哦?」蠍神女站起身,「那你的意思是,沒得談了是吧?你固守你的,堅信自己一區不會被蟲族攻破是吧?」
「我可沒這麼說。」白眉神老輕聲笑,那雙眼睛一轉,這才透出幾分精光來,「可如今是你們更危急不是嗎?說不定再過幾月,半年,東區南區就不能住人了。」
「我聽說殷念入住你南區,給了你很多好東西。」
這老東西的腦袋終於從烏龜殼裡探出來了一點,「那你們想要拉攏我,不也得拿出誠意來?恕我直言,你們什麼誠意都沒有,就你蠍神女一張嘴,可不能讓我下定決心。」
蠍神女快被這老頭臉上的笑容氣瘋了!
殷念給了多少好東西要你管?
那是老娘放低了姿態請過來的!
我們這是你情我願!
這老頭如今見南區遭災,就想要趁火打劫才是真的。
人就是這樣,棒子不打在自己身上,火不燒著自己家,隔岸而觀,想的更多的不是解決共同的困境,而是我如何才能在這場驚變中撈到更多的好處呢?
所以即便是經歷過一次群起扛蟲的時代,人族也依然在未來和平的千萬年中逐漸分崩離析。
人族仿佛生來就會計算得失,看見路邊的石頭就知道可以撿起來爭鬥。
「好好好。」蠍神女連說三個好,心中憋屈無比。
她氣的倒吸氣的時候過牙縫都冰涼一片!
這老東西就是等著她們拿好東西去拉攏他,說不得還得談談和西區開戰後利益如何分配呢。
蠍神女無比頭痛,此刻更是感覺到殷念的好處來。
「果真是萬年的王八不好搞,我原先覺得殷念是個刺兒頭,可如今想來,殷念雖然平日有些事情做得不著調,在一些時候也是分寸皆爭,但人家在大是大非上,可比某些空長了歲數的分的清楚多了!」
「你想要內鬥,想要咬這口肥肉,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
「白眉。」蠍神女罵了一串,最後這句卻異常平靜,「你是真的不知道蟲族有多可怕。」
白眉嗤笑了一聲,「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又何必惱羞成怒,不過被拒絕一次而已。」
「而且你怎知我手上沒有底牌,就咱們這樣的人,手上底牌何止一張?你也別怨我。」
「我也得為自己的區考慮是不是?這天底下哪兒有用一張嘴皮子就能辦成的事情?況且是你們急,也不是我北區急,我坐得穩自然不怕。」
白眉站起身,不耐的拂袖。
「行了,回吧蠍神女,下次帶夠了誠意,換殷念來,她向來比你會說話也更懂得審時度勢,我送你出去。」
白眉直接下了逐客令。
蠍神女一言不發,猛地扭頭就走。
白眉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
走到結界口。
神枝才打開結界大門呢。
早就等在外頭望眼欲穿的幾個明城人一擁而上。
激動的口舌都麻了。
「神神神神尊!」
「明城好了!」
「明城恢復了!」
「殷念恢復的!」
幾道聲音重疊都不帶一下喘氣的。
白眉神老愣住了。
什麼?
蠍神女先是怔愣,不敢置信,喜從天降!
隨後嘴巴一咧,深深用力的狂吸一口氣,胸口的怒氣和憋屈隨著她忍不住插腰的手一塊發力。
蠍神女仰頭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