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與世家最大的區別,不只是背後勢力人脈兵力的區別。
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區別。
便是世家,都曾經出過真正超越神王級別的真神。
而且越強大的家族還不止一個真神,比如沐家的沐氏家神們,還有鳳家的鳳家神們,後代不僅是真神血脈的優秀延續,更重要的,是這些家族的優秀後代都可以借著自己體內殘留的血脈之力。
若是得到了自己家族的真神們留下來的神念認可,便可請神降臨。
越強大的真神能給自己家族的弟子帶來的力量是越大的。
若他沐揚只是一個沐家家主嫡子的名頭,他們雖然不能取其性命,卻可以稍加玩弄,不折騰死就罷了。
可沒想到。
蒼狼王呼吸急促,即便他是四人中最穩重的一個,此刻都沒辦法不妒忌。
可他現在,是得到了一尊真神認可的人了。
這樣的人,若是他們真的叫他難受了,恐怕會引來沐家不死不休的追殺。
他什麼時候得到的真神認可?難不成是在覺醒那日?還是在後頭他屢屢丟臉的那些日子?悶不吭聲的憋大招?
以神將之身,就得到了真神認可,他們簡直不敢想他的天賦有多好,這樣的人,恐怕是西區年輕一代,不,是西區近千年來獨一份的殊榮了。
與他的請神威懾比起來,殷念之前以神侍之身得到一個秘境的垂青都變得無足輕重了起來。
一個天才的黯淡是由於另一個天才的橫空出世。
沐揚滿臉冷漠的看著這四人。
「現在,你可以將你的持花無常給我叫出來了嗎?」他彈了彈自己被赤狐王觸碰過的腰帶,滿臉厭惡道,「我的耐心可不怎麼好。」
……
「神祖!」白雪跪在那隻十尾貓兒面前,方寸大亂,「那是我們白氏一脈的族人,血脈同承,我本是想讓她來接受我白氏的傳承順道認祖歸宗。」
「可為何她竟然進了那墮神台中?」
白雪真的面若白雪了,「神祖,您不能想想辦法嗎?救救她啊。」
她急的腦門冒汗。
身後兩個鬼面人嘆了一口氣,「別為難你白氏神祖了,你也知道進了墮神神台界域的人就沒有出來過,這千百年來,只有犯了錯的要接受神罰之人才會被丟進各族的墮神台中。」
「便從來沒有聽聞能出來的。」
「這事怨不得你,誰知道她突然進去了,天意如此。」
白雪抿唇,十尾貓似乎也氣急敗壞,對方才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進去一事耿耿於懷,背對著眾人留下一個胖胖的貓背,氣的尾巴都炸開像面大扇子。
……
細碎的摩擦聲不斷傳入殷念的腦袋中。
殷念抱著腦袋『咻』的一下就要跳起。
『撕拉』一聲。
一直困擾著她的麻袋卻像是脆弱的豆腐一樣瞬間被撕裂。
「咦?」殷念終於重見天日,還不敢相信自己怎麼就出來了,先湧上來的竟然是心痛。
她捧著破了個口的神器一臉肉疼:「怎麼破了啊?好可惜,多好的東西,麻袋一悶,兩眼難睜,罷了先收起來,等找到畫萱叫她給我補補。」
「主人!」辣辣和百變一左一右來到了她身邊,「你快看對面!」
他們聲音滿是驚慌,以至於殷念在還未抬頭時就已經心口一跳。
就在她面前。
是一片巨大的荊棘地,而在這一片地面上。
跪滿了無數枯骨。
她的前面,她的身後,都有無數的枯骨。
這些枯骨有的兩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有的一隻手往前探出,也有的猙獰道腦袋在前胸口在後。
但無一例外,這些枯骨都是保持一個往外逃,也就是往殷念身後逃的姿態,好像她前面有什麼異常可怕的東西一樣。
「主人。」辣辣呼吸急促起來,「您到我的背上來,我們飛出去。」
殷念自然不會拒絕,這些荊棘刺看著便十分詭異。
半翅也出現,抱著殷念的脖子,她手上的藤蔓牢牢的將殷念裹起來,還不忘記用自己的藤蔓去戳戳那些荊棘刺。
荊棘刺並不搭理它。
「辣辣,錯了。」誰知道辣辣正要往枯骨們逃離的方向跑,卻被殷念輕輕順了順毛,「我們不走這邊。」
殷念的手指指向那些枯骨背對著的方向。
「去那邊。」
為何不去大家要去的那頭?
自然是因為去了那頭的沒看見連墳頭草都沒嗎?
「越是想逃,死的越快,這些枯骨就是故意被插在這裡的也說不定。」
殷念冷笑了一聲,「你看他們下身陷進去的位置都一模一樣,都是淹沒到肚臍的位置。」
人的身高各有不同,若是先後落難,絕對不會是這種情況,所以或許是有人故意這般插著的。
辣辣自然是殷念說什麼做什麼。
「咦?」辣辣不過是飛了一小段,竟然就感覺天空變得越來越暗。
到後面甚至是一絲光亮都沒有了。
「點火。」殷念面色不變。
「別在太高的地方飛,貼著地面,慢一點。」殷念靠近了地面,發現底下已經不是流沙,而是一塊塊的冰冷石磚。
辣辣一開始還不敢點的太多,只點燃了拳頭大的一團火。
可偏生只是這么小的一團火。
殷念卻感覺到周圍響起了濃漿流動的聲音。
咕咚咕咚。
冒著泡泡般。
有什麼東西從地底伸出來了。
「新來的?」
「犯錯的?」
「嘻嘻嘻嘻,新鮮吶。」一隻只手從裡頭探了出來。
這手只有殷念手掌的四分之一大小,殷念定晴一看,都不是血肉之手,而是陶瓷泥胚之類做的手。
小手掌無比僵硬。
卻牢牢抓住了辣辣的腳爪,要將它往泥地處拽去。
辣辣驚呼一聲。
死命的煽動翅膀,捲起無數瘋狂的氣流。
可這些力量竟然無比恐怖。
它們根本就是在戲耍殷念他們,若是它們想,此刻就能將殷念等人拉下去,可偏生又要故意讓辣辣覺得自己能撲騰上去。
「用點力啊,真有意思。」
緊跟著他們的手。
殷念看見一個個頭從泥潭裡伸出來,這些頭也同樣是陶瓷做的,就像是舊廟裡的神像,又髒又舊,偏生那一張嘴上用紅線畫的笑容有種不正常的鮮紅。
它們笑著的臉在下一刻突然變了。
變成了黑色的唇,下垂的眼,「好恨吶。」
「我們也是庇佑一方的真神。」它們的另一隻手也從泥地里伸了出來,空中傳來嗚嗚歌聲,殷念瞧見它們的眼睛睜開了,齊刷刷的盯著她。
「子孫有什麼用?都是一群白眼狼。」
「都去死!」
「都給我們去死!
辣辣的腿都軟了,被這麼多奇怪的神像盯著,翅膀都逐漸要撲騰不動了。
強橫的力量叫它壓根兒無法匹敵,這些神像,隨便一個都能捏死它。
可它們還在猙獰道:「為什麼一念之差,就說我們不是神了?為什麼我們死後無人祭奠!」
刺啦。
從方才開始便一言不發的殷念,突然伸手在兜里掏啊掏。
沉穩的拿出了一把長長的東西。
借著火光點燃。
空氣中飄出了一股香味,是真正的香,廟宇里常用的那種。
殷念捏著香的那一頭,朝著那些恐怖的人頭遞了過去,抖了抖手腕灑落香灰,起勢中頗有面對豬圈潑灑豬食的瀟灑大氣。
她一臉穩重喚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