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把所有煩心事都扔給唐岱。

  他次日就與沈琬歆一起，推著行李箱登上了飛往湘西的客機。

  兩小時後。

  他們便站在了另一片肥沃的土地上。

  沈琬歆拿著一瓶水，望向幫她推行李箱的唐瑞：「現在去哪？」

  她很少旅遊。

  除了出差，基本不出遠門。

  與異性一起出門遠行，還是第一次！

  而且，以前行程一直是由秘書柏靈規劃的，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這次出門。

  她兩眼一抹黑。

  全部指望，都在唐瑞身上。

  「從這裡出發去古鎮，路上耗時要五個多小時呢…」唐瑞邊翻手機邊回道：「我們是租一輛車自己開過去，還是去坐客車？」

  兩人商量片刻，決定租車。

  客車上的人太多，而且可能會顛簸。

  沈琬歆還是比較嬌貴的，租輛車至少能讓她路上不那麼辛苦。

  兩人根據導航地圖，找到租車行。

  沒花多少時間就租了輛外觀還很新的SUV；空間大，更適合休息。

  這一路。

  至少五個多小時呢！

  「路上不出意外，晚八點左右就能到目的地。」唐瑞將行李塞上車，合上後備箱。

  接著他抬頭看了看天色。

  不久前還晴空萬里，一轉眼就陰沉了下來。

  「這情況是要下暴雨啊…」他嘀咕了一聲，拉開駕駛座坐上去。

  出門太匆忙，忘記查一下當地天氣了。

  「你開累了就說一聲，換我來開。」沈琬歆道。

  「好。」唐瑞笑著點點頭，自己討的這便宜老婆真是足夠貼心。

  檢查無誤後，即刻起程。

  沒過多久，天空便飄下點點雨滴。

  而這個時候，唐瑞甚至還沒有把汽車開出城區。

  窗外暴雨如注，雨水用力地擊打著城市路面，濺起層層水花。

  降雨量太大。

  就連雨刮都不好使了。

  唐瑞有點無奈地將汽車停到路邊，想等雨勢變小了一點再走。

  雨點重重敲打著前窗。

  他怔怔望著視線里連成線的雨水，煩躁不已。

  心情如此迫不及待的時候，偏偏天公不作美，將他攔在半路。

  車廂內很沉悶。

  沈琬歆注視了他片刻，主動問道：「你很著急去那個地方嗎？」

  兩人結婚前，她就查過唐瑞。

  那份資料里有記錄——唐瑞的媽媽，在他七歲那年便離奇失蹤。

  這些年。

  他似乎並未放棄尋找。

  此行目的地，是他媽媽曾經現身過的地方。

  唐瑞緩緩回神，轉過頭笑了笑：「著急…是有點，但好事多磨嘛！」

  他想了想，說道：「我好像一直沒給你看過她的照片，對吧？」

  唐瑞將手伸進上衣口袋，取出那張他珍之重之的照片。

  沈琬歆從他手上接過，凝望了片刻便笑著說道：「阿姨真漂亮。」

  她清楚唐瑞對這張照片的重視程度，看了一眼便慢慢還了回來。

  唐瑞接過，將照片舉在眼前。

  「她失蹤的時候，我才七、八歲？」他喃喃道：「那天也是在下雨…」

  「但是雨沒有今天這麼大…」

  「她出門之後，我一直坐在院子裡等她回來，等著等著就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雨還是沒有停。」

  「我很想出門去找，但當時天已經黑了…我小時候還是很怕黑的。」

  說到這裡。

  唐瑞笑了笑。

  沈琬歆能看見他笑容里的苦澀和絲絲悔意。

  他或許有想過，如果那天鼓起勇氣出門了，媽媽就不會失蹤？

  沈琬歆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後來，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唐瑞接著道：「醒來後發現，她還是沒有回來。」

  「我急壞了。」

  「急忙衝出門，拉著路上遇到的每一位街坊，每一個熟人…大聲詢問。」

  「但是所有人，都回答說沒見到她。」

  「他們慢慢地察覺出不對，於是帶著我到處尋找，甚至幫忙報了警。」

  「下午…」

  「那胖子派的人到了，要把我帶回去。」

  「可我還沒找到她，所以邊哭邊把派來的人往外推，讓他們滾。」

  沈琬歆有些動容。

  她從趙如玉那裡，聽說了唐瑞與唐家的恩怨始末。

  當初趕走他們母子的，就是唐家；他對唐家的恨，就是在那時種下的。

  最終。

  唐瑞被強行帶走了。

  七八歲的他，拗不過幾名成年人。

  他回到唐家之後，整天都在想著逃跑，想著回到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他討厭唐家。

  不僅僅是因為在那裡，每天都會受欺負。

  更重要的是，他從未把唐家當作家；他真正的家，是那間簡陋但溫馨的小平房。

  沈琬歆靜靜地聽著。

  唐瑞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

  但她能夠感受到他心間的顫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暴雨漸漸停歇。

  雖然還有雨滴落下，但之前那副宛如世界末日灰暗，一掃而空。

  天空重新添上一抹亮色。

  雨水沖刷過後的城市，潔淨一新。

  沈琬歆有些遺憾雨停得這麼早，她還想從唐瑞那裡傾聽更多。

  「出發吧！」

  唐瑞重新發動汽車，笑道：「莫名其妙講了這麼多，你可能聽煩了。」

  沈琬歆急忙搖頭。

  怎麼可能會煩？她甚至都沒聽夠…

  她將頭輕輕靠上車窗，目光也移向窗外。

  城市亮麗的風景線隨著汽車的行駛前進，慢慢被拋到了身後。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暴露出內部紅色土壤的低矮山丘。

  前半段倒是沒怎麼堵車；一直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之後，才遇上了點狀況。

  唐瑞停下車，鬱悶地望向前方的擁堵。

  「我到前面看看情況，你就在車上等我…注意關門，小心點好！」

  沈琬歆柔聲應允。

  天空還有雨滴落下，唐瑞見雨不大也懶得打傘，直接推門下去。

  往前走了走。

  他發現堵塞路段還有點長。

  「哥幾個，前面什麼情況？」他湊到幾個聚在一起抽菸的年輕人身邊。

  「不久前下的那場暴雨…」有個人無奈回道：「把前面的山體沖塌了…」

  「山體滑坡，目前還有幾輛車埋在下面…」

  「消防隊的車進不來，只能徒步進去用手挖…唉，都不知來不來得及！」

  幾人都在感慨。

  唐瑞抬頭看了一眼沉沉的天色，不免擔心。

  不久前那等規模的大暴雨，可能會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