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打算將這女人徹底激怒。

  因為情緒激動時，更容易說錯話。

  若套出有用的消息，也就可以提前安排應對之策。

  唯一的阻礙是那個名叫李兆的男人——這傢伙的情緒太穩定了。

  唐瑞嘗試了很多次。

  那女人每每要破防之時，都是這人出面撫慰。

  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唐瑞還是懂得，因此他盡力把握了一個度。

  不至於將局面弄僵。

  卻始終吊著那女人的怒氣。

  隨著時間流逝，很快來到中午。

  安靜了十來分鐘的唐瑞，又一次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下一個服務區還多遠？！」

  李兆看了眼導航，回道：「不到二十公里。」

  「在那裡停一下唄？！」唐瑞道：「休息下，順便吃個飯。」

  這個要求很合理。

  李兆點了點頭：「行。」

  「待會兒可能又要麻煩你們…」唐瑞笑道：「我一身傷，不方便下車。」

  李兆的妻子名叫張婷。

  她握著方向盤，嫌惡地瞪了唐瑞一眼。

  李兆見狀，擺擺手制止了她，用口型說了句什麼，示意她冷靜。

  看著這兩人的小動作，唐瑞暗笑不止。

  他不再出聲，轉頭看向車窗外，任眼中事物被快速甩到身後。

  張婷開車很快。

  半小時不到，便抵達下一個高速服務區。

  車子剛剛停穩，她就像避難似的推門下車，並重重甩上車門。

  「哥們，你老婆脾氣挺大啊？！」唐瑞似笑非笑：「真是辛苦你了。」

  李兆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不出聲。

  唐瑞裝作沒看到，一點都不客氣地指使對方給自己買兩份飯。

  等到兩人都下車離去。

  他側過身子，斜躺下來。

  不湊近看的話，就像是在睡覺。

  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直到李兆夫婦吃完飯回來。

  張婷像是被勸過，臉沒那麼黑了，眼神雖然冷淡但是少了火氣。

  李兆叫醒像是睡著了的唐瑞，把手上的餐盒遞過去。

  「下午換我來開車。」他扭頭看向張婷：「吃完晚飯再換你。」

  聽到了兩人的安排，唐瑞詫異問道：「這是打算今晚都不睡啦？！」

  路途遙遠。

  今天之內不可能趕到。

  就算通宵趕路，也得明天早上才到。

  「你不是著急救老婆麼？！」張婷斜過目光，眼中帶起一抹譏笑。

  唐瑞神色一肅。

  接著他雙手合十，誠心誠意地對兩人道：「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張婷：……

  這傢伙語氣真摯。

  但聽在張婷的耳中，怎麼都不是個味兒！

  她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以平常心對待唐瑞，這傢伙太會氣人了。

  在服務區逗留了一小時左右，幾人再出發。

  「我睡覺的時候，最好別吵！」張婷回過頭，冷冷地向唐瑞警告。

  唐瑞一臉正色，還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

  張婷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真的說到做到，一覺睡到了傍晚時分。

  她扭過頭，看了眼斜躺在后座上的唐瑞。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嘀咕道：「哼，下午倒挺老實！」

  「餵？！」

  她喊了兩聲，似乎要把唐瑞叫醒。

  「喊他幹嘛？！」李兆的臉上難得地浮現一抹笑容：「不怕他氣你？！」

  張婷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他是…」

  話才說到一半，便收到了丈夫警示的眼神。

  她眼神微微一凜，連忙止住話頭，不再往下說。

  車廂內又安靜下來，只有導航提示的聲音偶爾響起。

  時間已來到傍晚，夕陽掛在遙遠天邊，將琥珀色的光灑向大地。

  高速路下方的田野上，揚起陣陣炊煙。

  眼中所見的景色似乎讓張婷想起了什麼，她望向窗外怔怔出神。

  李兆似有所感，側頭看過去。

  輕輕的呼喚聲中，張婷轉回頭。

  她與李兆目光相對，有話要說卻又顧忌身邊有人。

  「馬上就到下一個服務區了。」李兆輕聲道：「到了再叫醒他。」

  緊跟著。

  車廂內又一次歸於沉寂。

  天色將暗未暗時，他們抵達了下一個服務區。

  唐瑞被叫醒後扶下車，方便張婷把車開過去充電。

  飯點還沒過，服務區里很熱鬧，到處停著私家車以及過路的貨車。

  叫嚷聲與交談不絕於耳。

  唐瑞將一隻手搭在李兆肩上，被小心攙扶著穿過了熙攘的人群。

  他趁下午補了個覺。

  醒來後仍是裝睡，聽見了這對夫妻簡短的談話。

  「『要不是看在他是…』」唐瑞在心裏面重複了一遍張婷說過的那句話。

  照這樣看。

  她與自己有個共同的舊識。

  會是誰呢？！唐瑞旋即陷入沉思。

  李兆這傢伙也是夠謹慎的，不露絲毫馬腳。

  不多時，夫妻二人端著餐盤迴來，招呼唐瑞吃飯。

  「一路上有勞二位了…」唐瑞咧了咧嘴：「真有點過意不去！」

  張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剛說他變老實了，又來！

  「吃你的飯，別多嘴！」惡狠狠說完，她還不解氣似的摔了下筷子。

  這時。

  李兆忽地按住她的手。

  「幹嘛？！」張婷顯然沒理解他的用意，氣呼呼地想甩開他的手。

  但李兆手上力道很大。

  張婷有些詫異，抬頭看過去。

  李兆並沒有看她，而是扭頭看向了餐廳外面。

  張婷順著他目光看出去，直接對上幾道略顯狠厲的不善眼神。

  她微微一愣。

  站在餐廳外的這群人，與周圍不停走動的行人格格不入。

  他們都是一身黑衣的打扮，雙手揣在兜里，目不轉睛望向同一處。

  察覺到對方不加掩飾的敵意，張婷瞬間反應過來。

  她扭過頭，沖唐瑞低吼：「你偷偷叫人了？！忘記了之前的警告？！」

  「什麼？！」唐瑞茫然不解地抬起頭。

  「裝什麼糊塗？！」張婷眼神冰冷：「外面那群人，是你叫來的吧？！」

  出發前。

  她和丈夫確認過無人跟蹤。

  然而趕了一天的路，卻被一行明顯來意不善的傢伙半路截住。

  張婷百分百確定。

  外面那群人，就是沖他們來的！

  「你想無視警告？！有沒有考慮這麼做的後果？！」張婷雙目噴火。

  面對她的咄咄逼問，唐瑞一臉無奈。

  「大姐，您反應過度了吧？！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信你才怪！」張婷惡狠狠拋下一句，抬手便向唐瑞後頸抓去。

  這小子不老實。

  必須給他一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