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回家之前,肖堯和郁璐穎大吵一架。
自從沈天韻憑空降臨人世,這兩個人就沒有發生過如此劇烈的爭執。
諸位看官一定都或多或少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小孩子犯了錯誤,做父母的可以原諒,但是犯了錯誤還死不承認,咬死抵賴,往往就會讓父母火冒八丈。
肖堯的怒點也是在於此,明明郁璐穎都已經一不小心說漏嘴了,立正認錯挨打不就完事了嗎?
我還能不原諒你嗎?
可是你不僅侮辱我的人格,還侮辱我的智商,撒潑打滾耍無賴,這就沒有辦法正常溝通了。
郁璐穎堅持自己脫口而出「我是學委」,是出於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就是嘴一瓢一禿嚕,非要說的話,就是潛意識。
概括來說就是「雖然所有的證據指向的都是我,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人tm就不是我殺的」。這種情況下,你就沒法和她吵,只能上刑具。
除此之外,郁璐穎還發動了女性特有的技能,倒打一耙,指責肖堯不肯相信她,缺乏最起碼的信任,因此對肖堯深感失望。
就這樣,此二人剛剛在公園小綠地里「事實複合」,半個小時多以後便再度鬧掰,甚至有連朋友都做不成的危險。
好在有共生連著,他倆連敵人都做不成,吵得再利害,還得一前一後地回家。
回去以後,奶奶和沈婕都看出了異常和不對勁,挨個來問來勸,二人卻只都搖頭說沒事。
沈婕削了兩個小蘋果,給他們倆一人一個,前來安撫慰問,充當和事佬。
她那兩個蘋果削的歪歪斜斜的,跟狗啃過或是吃了一小半似的,令肖堯和郁璐穎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要沒繃住笑了,氣氛便緩和了一半。
郁璐穎站起身來,重新幫大家拿蘋果來削。
「啥味兒啊?」沈婕在空氣中嗅了嗅自己的小鼻子。
肖堯和郁璐穎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後者緊走了兩三步,竄到皂片間去了。
之後的三天都在平靜中度過。
肖堯和郁璐穎二人依舊形影不離(這是理所當然的),卻非必要不與對方講話,日子過得別彆扭扭。
時不時的,兩個人還要互相作弄一下對方——雖然都是小打小鬧,但每一次互相「傷害」都是「玉石俱焚」,因此也只能小打小鬧。
不在學校的時候,肖堯開始變本加厲地黏著沈婕,和她貼貼。
一來是故意氣鬱璐穎,當然這不是主因,二來是心懷對沈婕的愧疚,更加想要彌補她,這依然不是主因。
最重要的是,他想發揮一下先輩「人定勝天」的精神,自行培養和恢復一下對沈婕的「感覺」。
可是經歷過類似事情的看官們都知道,要對一個自己不喜歡,沒感覺的異性培養出感覺,談何容易!
肖堯越是急躁,越是焦慮,越是鑽牛角尖,便越不得要領,沒有進展,搞得自己痛苦不已。
由於這種痛苦,他對張正凱和郁璐穎的痛恨度又上來了,與此同時他又不可自拔地愛著郁璐穎,眼看著關係被搞成這樣,痛苦滋味便又增添了三分。
周二晚上,在肖堯的主動要求下,他和沈婕又試了一次,然而並沒有取得比開學前一天更深入的進展。
這再一次加深了肖堯的焦慮。
更令他焦慮的是,他不知道該跟誰討論這件事。
郁波?不管他是不是合適的對象,這周他都到外地去了。
沈婕當然不是一個合適的探討對象,郁璐穎更不是。
帶魚雖然表面已經放下了,但是肖堯知道他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如果自己跑去和他說自己有成為陳世美的潛質,估計會先被揍一頓。
肖堯和歐陽千千聊了一次。
他本想和從前一樣,邀請妹妹吃頓飯,面對面的聊,可是郁璐穎這個小尾巴是始終甩不掉。
發簡訊又說不清楚。
最終他是利用郁璐穎晚上回天韻的房間去休息,沈婕又去皂片間拿盆洗屁股的時候,和歐陽通的電話。
歐陽還沒有聽完肖堯的講述,就直接建議分手。
「別鬧!」肖堯沒好氣地說道。
「沒鬧,」歐陽千千在電話的那頭認真地說道:「你既然要來問我意見,你就要聽得進逆耳的話。」
肖堯在電話的這一頭齜牙咧嘴,露出痛苦面具,甚至想要直接掛電話。
然後,他不得不接受了一通歐陽千千的新時代女性教育,什麼不愛了就要分開,長痛不如短痛,拖泥帶水的反而是對對方的傷害,云云,整的一套一套的。
在肖堯委婉地表示,自己的人設就是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時,歐陽千千更是直接嗤之以鼻,斥之為封建老思想,直男的自我感動。
「我覺得沈婕也不是那種老思想想不通的人——還好不是郁璐穎,」歐陽千千建議道:「實在不行你就把真相告訴她,讓她自己來作出決定,而不是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地把決定權掌握在自己手上——女性有權知道真相。」
「說什麼?我不愛你了,你說怎麼著吧?」肖堯啞然失笑:「那跟通知分手有什麼區別啊,哎,算了算了,我先不跟你說了。」
你倒是跟晏笑那廝挺能尿到一個壺裡去的,肖堯想。
他越來越確信那天出手幫忙一起拯救趙曉梅的「巴比倫大銀婦」就是歐陽同學的精神堡壘了,不過對方死活不承認,自己也就不好和她硬談陰影世界的事情,至於自己和沈婕未來還會有一個女兒這種事情,那就更說不著了。
就在肖堯委婉地暗示歐陽千千,自己大概率是受到「精神扭曲」控制能力的影響時,沈婕已經擦著自己的濕頭髮走進臥室來了,肖堯便和歐陽千千匆匆說了一句,撩下了電話。
「又在跟哪個漂亮的小妹子說悄悄話呀?」沈婕歪著頭,擦著自己的發梢,她的頭髮已經又長長了不少。
「歐陽千千,」肖堯實話實說道:「漂亮不?」
「馬馬虎虎,」沈婕走過來,兩手環住了肖堯的腰:「你倆說啥悄悄話呢?」
「我跟她說,」肖堯用自己的鼻尖蹭著沈婕的脖頸,輕輕地說:「說我不愛你了,很苦惱,問她應該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分手啊。」沈婕嫣然一笑,把自己的頭貼在肖堯寬廣的胸膛上:「都不愛了還硬在一起幹嘛?」
肖堯說「我不愛你了」的時候,用的當然是開玩笑的語氣和態度——他當然知道沈婕的回應也是在開玩笑,卻仍然感到不怎麼贊同。
「那哪兒成啊?」肖堯微微俯身,猛地一下把沈婕公主抱起來,往自己的臥榻之處走去:「愛情不能只是一時的荷爾蒙,還有盟約和責任,上次郁神父不是說……」
二人半是認真半是扯淡地探討了一番這個話題,肖堯怎麼聽都覺得她的說法是歐陽千千那一卦的,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吧,也可以說是……
「那天韻怎麼辦?」肖堯提高了聲音,眼圈有一丟丟紅。
他知道,自己有點上頭了。
沈婕感到吃驚——事實上,她嚇了一跳:「哦喲,寶寶,怎麼啦?我跟你開玩笑的呀,你怎麼還當真了?」
她真的好像一位溫柔的母親,肖堯心中一悸。
「感覺」是不是回來了?回來了一點點?
起碼,起碼在剛剛那一瞬間……他不會弄錯的。
「你確定你是開玩笑的嗎?」肖堯委屈巴巴地騎在沈婕的身上。
「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啊,」沈婕揚起玉手,撫摸著肖堯的鬢角:「再說,狗子怎麼可能不愛我了呢,對不對?」
「嗯。」肖堯好像一條淋雨的小狗那樣,弱弱地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真的好無聊啊,」沈婕感嘆道:「開開玩笑還開到吵起來。」
「就算我不愛你了,」肖堯堅持道:「我們也不能分開。」
「好好好,不分開,不分開。」沈婕的眼睛眯起來,笑得像一條月牙兒。
「就算你不愛我了,我們也不能分開。」
「傻狗子,我不會不愛你的——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沈婕摟著肖堯的腰,忽然一個反轉(物理),將他反過來騎在身下。
「就算你不愛我了,我們也不能分開。」肖堯不為所動,重複了一次。
「好好好,不分開——你今天這到底是怎麼了啊?」沈婕把額頭貼在肖堯的額頭上,用力搖晃著自己的小腦袋。
「就算有一天我們互相不愛對方了,我們也不能分開。」肖堯陪著她一起蹭額頭:「就算有一天我們討厭,恨彼此了,我們也不能分開。」
「儂十三點啊?」沈婕嗔道:「你不覺得這聽起來像是一種什麼詛咒嗎?」
「喵媽媽,」肖堯說:「我們再試一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瘋了,」沈婕不假思索地拒絕:「都幾點了,明天咱們還得上學呢。」
「嗯,」肖堯說:「睡,睡睡睡睡。」
「喵嗚~」
「靠,貓又沒抓出去。」
「你去,把它丟到皂片間去。」
「你去。」
「石頭,剪刀——」
「布!哈哈哈哈哈!草!」
「你去。」
「三局兩勝!」
「反正她在30年後,我打你應該沒關係。」
「好好好,我去。」
第二天,10月28日星期四,放學以後,肖堯去張正凱的初中門口堵他。
幹這種事,我可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肖堯想。
郁璐穎一開始攔著他不讓去,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我要樂團排練」,結果樂團排練取消了,因為太多人要為了明天的校園十佳歌手大賽作最後的準備。
這下郁璐穎沒了話說,轉念一想,跟張正凱當面對質也不壞,遂同意一同前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