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命苦的孫媳婦
吃完這餐飯以後,肖堯本想帶兩個妹子在海邊再玩會,郁波卻親自驅車帶他們回魔都。
三小隻又戴上眼罩布,七扭八拐地轉了山路十八彎,這才重新回到聖愛大酒店的門口,摘下眼罩布,坐上了郁波的車。
沈婕坐在副駕位上,陪郁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肖堯和郁璐穎坐在後排,牽著她的小手,三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怎麼講話。
對於肖堯而言,此時此刻能牽著郁璐穎的手,就是一件讓他無比安心的事情——只要後院不起火,辦法總比困難多。
除此以外,能讓他安心的事情就不多了。
首先,郁璐穎突如其來的狂熱讓肖堯覺得很不放心,而且從她眼神中透出的堅定神色來看,這決不會是三言兩語能勸冷靜下來的。
回了魔都以後,住哪?去住連鎖酒店還是再去住那20元一天,做美玉的鄰居?
肖堯想要回家,他想念自己的那個狗窩,想念自己的寶貝囡囡,他不想再漂泊在外,風餐露宿。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承受這個風險。
當然,還有這個「明業守望者」,或者說「組織」,「The work.」
肖堯和沈婕以尚未領洗,還需要更多了解和考慮為由,沒有立即答應加入「組織」,但是看在郁波的薄面上,成為「協助人」已經是一件難以推脫的事情。
成為會員可以獲得組織撥發的任務經費,可以共享組織的秘密知識和情報,還可以申請特別的聖物、裝備,並在組織的特別訓練下大幅度提高境界和技能水平。
相比較而言,成為協助人就是一件蠻不划算的事情了——錢,錢沒有,裝備,裝備沒有,訓練,訓練沒有,啥玩意兒都沒有,有的只是義務。
「依自己的能力,適當幫助組織的經費」,是這麼說的吧?
好窮啊。
你個鏡外勢力還兼非法集資是吧,肖堯有些揶揄地想。
「你想什麼呢?」郁璐穎開口責備道。
換來的回報是什麼呢?嗯,組織會在每天的彌撒中為所有協助人祈禱……
我真是謝謝你一家門了,太慷慨了。
至於好處嘛——如果說這也能叫好處的話,那就是在「協助」組織的力度上,能比會員更加……看心情。
伱別捏我,好痛!肖堯在心裡想,我就是覺悟低,後進,你得給我時間。
「話說,」為了避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再被身邊人聽見,肖堯和郁波搭訕道:「你們應該不止是見了我們三個吧?帶魚他們,路濟亞他們,你們有邀請他們嗎?」
「不能說。」郁波翻了翻眼皮,看了一眼車內後視鏡。
「他們有答應加入嗎?」肖堯繼續追問:「或者做協助人?」
「不可說。」郁波說:「別想套我的話。」
「切,」肖堯道:「神秘兮兮的,我回頭自己去問他們不就好了?」
「那是你的事。」郁波說。
「話說,」肖堯繼續話說:「那個釋慧,釋大和尚,只是個協助人而已喔?」
「你聽到施先生說的了,」郁波回答道:「只有教友才能成為會員。」
「那他那麼強的堡壘境界是從哪兒來的?」肖堯問郁波。
郁波一怔:「我不知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這麼強了——他說是自己參禪悟的。」
「你信嗎?」肖堯問郁波。
「你什麼意思?」郁波問肖堯。
接著是一段不長也不短的沉默。
「今天聽施先生說了很多,感覺心裡好亂,」沈婕對郁波道:「有一種被刷新三觀的感覺。」
好老婆,說出了我的心聲,肖堯想。
郁波微微笑了笑:「正常的,信息量一下子太大了。」
「施先生對法國大革命的看法很……負面啊,」沈婕繼續說道:「這和我們從小學的不一樣,我一直以為……那是進步的里程碑。」
好老婆,再次說出了我的心聲,肖堯想。
「看你怎麼理解進步,」郁波打開了轉向燈,回頭觀察著路況:「以及,我們為什麼約定俗成地認為,進步是一個褒義詞?」
「呃……」沈婕說。
「不過,施先生還是太……激進了,」郁波驅車轉了大彎:「他這人的風格一向如此,我是說,在表達方式上,比較直白,粗暴,不太考慮聽者的承受能力。」
肖堯敏銳地注意到,郁波指的是施先生的表達方式激進、直白,而不是說他的觀點激進。
嗯,確實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思考這種全新的觀點。
明業守望者……共濟會……通道……融合……
怎麼說呢?總覺得「組織」給人的感覺怪怪的,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卻透露著一股邪門的氣息……
怎麼會呢?郁璐穎生氣地在內心反駁道,哪裡邪門了?
就算你這麼問我,我也……說不上來啊,肖堯回答道。感覺,那只是一種感覺,懂嗎?
「組織現在全球會員人數大概有多少?」肖堯插話道:「最近這種陰影活動抬頭的跡象是在魔都特別突出,還是全球各地都有?國外還有其他的堡壘使者嗎?」
「就我去年看到的數據,大概是27000人左右。」郁波回答道。
「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蔥!」肖堯說:「那,我問的另外兩個問題呢?」
郁波的回答是一腳急剎車,然後搖下車窗,對著窗外粗聲粗氣地罵了兩句。
「呃……」
這時,肖堯的手機響了起來。
號碼有點熟悉,到底是誰呢?
「喂,肖堯?儂西(死)到撒地方去啦?」
「啊!奶奶!你不是在遊輪上嗎?」肖堯驚叫道。
「吾回來了啊!」奶奶對著聽筒咆哮道:「儂還來窩裡向養小姑娘啊!」
「不是!你聽我解釋!」肖堯心裡咯噔了一下。
解釋,怎麼解釋?
「儂撒時光回來?」奶奶問肖堯。
「中午吧,中午應該能到。」肖堯說:「我帶沈……」他看了一眼郁波:「我回鄉下去了,現在正好在往魔都的路上跑呢。」
郁波直接把三小隻放在了郁麗華的家樓下,和郁璐穎囑咐了幾句什麼就走了,只留下三小只在小河邊發呆。
「那,我先上去了?」郁璐穎說。
「簡單擁抱一下?」肖堯張開雙臂。
郁璐穎沒有拒絕,也沒有迎上來,只是身體略為緊繃地站著被肖堯抱了一下。
「好了,好了。」郁璐穎用僵硬的手臂稍微拍了拍肖堯的腰。
然後,和沈婕熱切地擁抱,兩個女生還鬢耳廝磨地說了一會悄悄話。
郁璐穎上去以後,肖堯再次接到了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來電——這次是真不認識了。
「喂,肖堯,我是你保祿舅舅啊。」對面傳來了一個老男人和顏悅色的聲音。
「啊,保……舅……舅舅好。」肖堯嚇了一跳,巴巴地說。
「我們在沒有黑暗的地方相會。」郁保祿說。
「啥?」肖堯說。
對面好像是愣了一下:「啊,沒事。我打電話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已經派人探查過你奶奶家這一帶了,暫時沒有發現沈鴻生的人在盯梢——我想你如果要回家的話,可能需要知道這個。」
肖堯連連致謝,掛斷了電話。
「他真的可靠嗎?」沈婕有些狐疑地說道:「我怎麼覺得這個保祿舅舅,比我爸爸還危險?」
肖堯和沈婕剛一踏進家門,闊別一個多月的奶奶便迎了上來。
「奶奶!」肖堯一頭扎進了奶奶的懷抱里:「我可想死你了!」
「奶奶。」沈婕一邊給奶奶打招呼,一邊輕車熟路地跟回到自己家一樣換拖鞋。
她一手扶著鞋架,半蹲下身子,伸手去夠踩在地上的小皮鞋。她的動作很輕柔,就像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珍寶。
少女先脫下了左腳的鞋子,露出裡面潔白的棉襪。雖然這雙襪子已經穿了兩天了,但腳背依然保持著它的顏色。她的腳很小,只有34碼左右,看起來好像兒童的腳,腳背弧線優美,十隻腳趾頭在棉襪的包裹中微微點頭,上下搓動,好像在貪婪地呼吸。
她將左腳伸進拖鞋裡,然後是右腳。右腳的襪子有些皺巴巴的,隱約可見五個極淺的腳趾印,尤其是腳心部分,因為走路的關係,留下了一些褶皺。
少女的襪尖上有一些乾燥的痕跡,這些痕跡看上去像是白色的粉末,但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這些痕跡的形狀和顏色有一丟丟奇怪。
它們像是一些細小的斑點……
沈婕的鞋剛剛換了一半,忽然被人撲上來一把熊抱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少女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臉懵逼。
她試圖抬起頭來看清楚,卻只能看到一頭銀髮。
「奶奶,你別……」沈婕有些面紅耳赤:「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奶奶!」肖堯焦急地喊道。
奶奶鬆開了些力度,雙手捧住沈婕的小臉左看右看,臉上的皺紋都快擠到一起去了:「你,你真是我未來的孫媳婦?」
「奶奶!」肖堯不好意思地喊道。
奶奶語氣中濃濃的喜悅讓沈婕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看奶奶一臉於己相投的神情,少女開口道:「奶奶……」
「可惜啊,可惜了!」奶奶忽然用充滿惋惜的語氣上下打量著沈婕說:「多好的小姑娘啊,怎麼就跟了我們家……糟蹋了啊!我們女人的命苦啊……」
沈婕:「?」
「奶奶!」肖堯又驚又怒地喊道。
「奶奶您誤會了,我和肖堯暫時還沒到那一步……」
嗯?肖堯想。
「這小姑娘,還不好意思呢,韻韻全都和我說了。」奶奶笑得一臉雞賊:「肖堯!你這小子,呵!呵!」
「……」見無從抵賴,沈婕也只好大大方方承認了:「奶奶,既然您都知道了,就應該知道,將來不是我跟了他,是他跟了我。」
「都一樣,都一樣。」奶奶的聲音欣喜若狂:「什麼年代了,你們過得好就行了……」
「這可是您唯一的孫子啊。」沈婕笑吟吟地說。
奶奶:「?不會啊,我還有一個孫子的。」
肖堯&沈婕:「咳,咳咳。」
奶奶:「啊,對了,回頭讓你阿哥也見見,給他見見,保管羨慕不死他。」
「奶奶……!」沈婕說。
「這個可以有。」肖堯一本正經地說。
對肖堯來說,裝逼打臉這種事情,做多少次都不會膩。
奶奶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婕小巧的下巴,收穫對方暖暖的一笑,這才放心地鬆開了她的懷抱。
「奶奶,我們進去說話吧。」肖堯提示道。
「對啊,我這老婆子,都老糊塗了,一直立在皂片間一剛。你們快進去吧,韻韻也在裡面——我再去菜市場買兩個小菜。」奶奶一邊說著,一邊拉開皂片間的門就要出去。
「奶奶,不用忙——」沈婕的話音未落,奶奶已經健步如飛,不見蹤影了。
肖堯和沈婕對望一眼,一起走進了肖堯的臥室,沈天韻正穿著白色的短袖上衣,綠色的短褲,潔白的過腳踝棉襪和拖鞋,靠在衣櫥門上等著他倆,手裡還端著一罐未開封的百威。
「爸爸媽媽。」沈天韻嘴角的弧度上揚,朝肖堯和沈婕舉起了手中的啤酒罐子。
肖堯走上前去,一把奪過了啤酒罐:「初中生家家,怎麼可以喝酒?」
「初中生不能喝,高中生就能喝了?」沈天韻反唇相譏。
「我倆不在家這段時間,作業寫了嗎?書念了嗎?」肖堯說。
「你討不討厭啊?」沈天韻嗔道。
兩個人緊緊相擁,接下來是沈婕與她相擁,最後是三個人摟在一起。
「小爸爸小媽媽,出去哪裡鬼混哪裡浪,」沈天韻喃喃地說:「幾天都沒一個電話打過來,根本不想我。」
「爸爸媽媽參加夏令營去了,」肖堯說:「爸爸媽媽都想死你了。」
「你信你個鬼,你這糟老——」
「你怎麼把我們的事情,都告訴奶奶了?」肖堯輕聲說:「我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跟她說呢,你替我們辦了一件大事。」
「話說回來,奶奶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還真是強啊。」沈婕道。
「一開始也是當我胡說八道唄,」沈天韻說:「但是我親自帶她穿過鏡子看了我的房間以後,她就信了——沒人能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否認事實的。」
「那可也不一定,」沈婕搖頭道:「很多人看到自己理解不了的東西,超出自己世界觀理解範疇的東西,不願意相信的東西,情願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甚至得了精神病,都不肯相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