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太重了,怕壓壞她
肖堯背著書包回到家裡,換了拖鞋,徑直拉開了衣櫥的門,把頭、上半身和一隻胳膊探進了鏡子裡。
「那個,老婆大人,請出來一下。」肖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請示道。
房間裡,兩個可愛的少女正鴨子坐在地上,一起把雜亂的衣物迭整齊,往一個綠色的大行李箱中塞。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肖堯小學初中的時候上微機課,微機房裡都要脫鞋進入,那教室里瀰漫著的就是一股這樣的味道。
無論是肖堯自己,還是沈婕、郁璐穎在房間裡都不會有這種味道,唯有我們的體育生沈天韻在場的時候……嗯……
「味道好極了。」
少年的目光在女兒的腳上劃了一圈,她正穿著一雙灰色的短絲襪,前腳掌和腳後跟還有一些細小的,梅花一樣的圖案。
「噢,小爸爸回來了。」女孩兒抬了抬眼皮,招呼道。
「可不可以不要在前面加一個『小』字?」肖堯說。
「好的,肖堯你回來了。」沈天韻歡快地說。
沈婕站起身,踏著輕盈的步伐朝肖堯走來:「怎麼啦?」
雖然沒幾步路,她的步態還是非常優雅,好像在舞蹈一樣。少女的雙腿輕輕交叉,輕盈地向肖堯邁進,她的短襪十分簡潔,沒有任何花紋或裝飾,純黑色的襪子沒有透出腳面上的肌膚,長度僅過腳踝,剛好露出她那白皙柔軟的小腿,堪稱性感迷人。襪子的天鵝絨材質柔軟舒適,流暢而不緊繃……
「你堵在櫥門口乾嘛?」沈婕問他。
肖堯趕緊鑽回了2004年。
「怎麼啦?」回到肖堯自己的房間,沈婕在他的沙發上坐下,翹起了右腿,再次問道。
「你,你這是鐵了心要和我分手?」肖堯的語氣中說不出是氣憤還是恐懼。
沈婕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訝異。
她沉吟了兩秒鐘:「過來。」
肖堯走了過去,沈婕則把腿放下,勾住了他的腰,讓他正坐在自己的雙膝上。
眾所周知,肖堯比沈婕高了20cm,體重是她的1.6739倍,因此他的第一反應是,害怕自己壓壞了沈婕。
少年的雙腳著地,支撐著身體,試圖分散掉一部分體重。
坐在這個位置上,他感到了一種舒適的,柔軟和彈性,而且整個人更「高高在上」了。
與其同時,沈婕也顯得更加嬌小可愛起來。
「你膝蓋上的傷不疼了?」肖堯問她。
少女仰起自己精緻的臉蛋,勾住了少年的脖子,後者則配合地低下頭去。
……
他用手輕輕摟住了沈婕的腰,感受著她的柔軟和溫暖,然後把頭靠在少女的肩上。
肖堯的頭側著,他能呼吸到沈婕的呼吸。
雖然覺得這姿勢有些娘娘腔,但肖堯此時此刻,就是想這麼做。
在這一刻,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變得很安靜,只有他和沈婕相互依偎在一起。
「為什麼在擔心分手的人反而是你呢?」沈婕想好了自己的話術:「不願意分手的人是我才對吧?你都對我……那樣了,敢不負責,我就讓約翰斯叔叔把你綁上大石頭沉進黃江。」
肖堯的腦海里回想起那個身材可怖的洋人,聽到沈婕的話,心裡卻放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狗子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有點安全感啊……」沈婕嘆道。
「那,是郁璐穎在說謊了?」肖堯像是在自言自語。
沈婕沒有問郁璐穎到底說了什麼,只是告訴肖堯:「傻妹應該不太會說謊。」
「所以,你還是去找她說那件事了。」肖堯嘆道。
「你在擔心什麼?」沈婕撓了撓少年的腰:「不是都說好了嗎?我收回當朋友的提案,咱們兩個人也別再糾結朋友啊男女朋友,反正就是未婚夫妻就對了。」
「那你們這一搞,我和她……我們三個人,算是怎麼一回事啊?」肖堯無奈地苦笑道:「我真服了,你到底是怎麼說服她的?」
「就當,做個實驗好了,」沈婕告訴肖堯:「跟共生有關係的。」
肖堯仍要辯駁,沈婕卻阻止了他:「最後一天兩夜了,不要再把時間花在爭執上了,行嗎?就一個月,試試看再說。」
「你們兩個都說好了?」
「嗯。」
「看起來我在這件事情上不但沒有主導權,甚至也沒有選擇權?」
「反正,我是不會跑的,在這個計劃里你穩贏不輸,別婆婆媽媽的。」沈婕說完這話,生怕肖堯再反駁,連忙轉移了話題:「快,說說,你們今天晚上的約會怎麼樣?」
一邊發出提問,一邊搖了搖肖堯。
「約你個大頭鬼,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補課,」肖堯還是本能地省略了一切身體接觸的描述:「在肯基基補課,刷題,講題,然後就一起走回來了——走回來的時候她跟我講的這個事情。」
「就這樣?」
「就這樣啊。」
「欸——」沈婕發出了長長的上聲調。
肖堯看不出沈婕在想什麼。
「晚上陪我好不好?」肖堯問她:「我……就當告個別?」
「明天晚上的吧,」沈婕想了一下:「今晚是girl’s night——你下來吧,我腿開始麻了。」
肖堯趕緊站起身來,不小心撞到了沈婕的膝蓋下側,後者「嘶」了一聲。
啊,糟了!
「我碰到你傷口了?要緊嗎要緊嗎?」
「不要緊。」沈婕搖搖頭:「皮外傷就碰到的時候疼一下而已,沒什麼事。」
「抱歉,」肖堯撓了撓頭:「真的不好意思。」
他看到沈婕的右腳在她的拖鞋和短襪里,上下扭動了幾下腳趾,接著,女孩把右腳放在沙發上,纖纖的玉指隔著天鵝絨襪子去抓癢。她的手指穿過指縫尖的襪子,使它們有些變形,襪口的邊緣也開始向下滑落。
「啊,對了,」肖堯想起了什麼,拉過一張椅子來,面對著沈婕坐下:「我今天去浴室接你們之前,在一個老醫生那裡買了專門的藥,你記得帶回去,按照說明每天在家裡泡,他們說泡三天就好了。」
「老軍醫啊?」沈婕揶揄道。
「又在胡說八道了,正經三甲醫院上班的。」
「……」沈婕忽然有點不好意思,點頭道:「知道了。」
「以後儘量不要把襪子弄濕了,」肖堯告訴沈婕:「如果弄濕了,也不要長時間穿著,早點脫下來換下來,保持腳趾和腳底完全乾燥,不要穿太緊的鞋子和襪子,選那種透氣性的材料……」
「知,道,啦。」沈婕氣哼哼地抬起左腳,一把擱在了肖堯的大腿上,少年則一把將它握在手心裡。
「你還好意思說,」少女道:「我為什麼會老穿濕襪子?」
「我懂,」肖堯認真地點點頭:「所以這是當面的懺悔。」
「懺悔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一邊揉我的腳?」沈婕揶揄道。
……
「行了啊,」沈婕阻止了他:「稍微摸一下聞一下過過癮就好了,要節制知道嗎?你和傻妹的共生已經恢復一部分了,別讓人家難堪,也別讓我們自己難堪,知道嗎?」
肖堯沒有說話,只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像一隻煮熟的龍蝦那樣,蜷縮起了腰部。
「你至於嗎?」沈婕有些生氣地輕輕踹了他一腳。
「不是,」肖堯一臉便秘地抬起頭來:「好像……又痛經了?」
「什麼時候來的啊?」沈婕連忙抽回了左腿,將腳放了下來。
「就剛剛,忽然一下——」
「你等下啊,我去給你拿衛生……」沈婕的絲襪足底在地面上摩擦著,尋找滾到沙發底下去的那隻拖鞋。
「不用不用,」肖堯連連擺手:「我用不著那個……對面用就行了。」
「有那麼疼嗎?」沈婕疑惑地問道:「現在共生還沒全恢復吧?你都這麼疼了,傻妹豈不是……?」
「沒事了,」肖堯站起身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面色有些發白:「就剛剛忽然那一陣,現在好多了,就還是有點腰酸,肚子有點重,胸脹……」
沈婕有些擔心是共生再次增強了,順延了「girl’s night」計劃,幫肖堯沖了紅糖水和熱水袋,又學著肖堯上次幫她按摩的樣子,笨拙地為他按摩了腹部,最後抱著少年的頭,在2004年的房間哄他入睡。
肖堯睡在春天的懷中,一宿做完了一生的夢,清晨醒來的時候,不適症狀已經緩解了很多。
一睜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張絕美的面龐。
「醒了?」沈婕睜開了自己朦朧的睡眼:「好點沒有?」
「好多了。」肖堯聽到了窗外的鳥鳴。
「那你再睡一下。」
沈婕翻身下了床,順手脫掉了自己的黑色絲襪,團成一團,輕手輕腳地放在肖堯的枕邊,然後回2034年更衣。
上午十時不到,肖堯和沈婕拉著手出現在龍華殯儀館的正門口。
郁璐穎和郁波已經在正門口等著他倆了。
沈婕今天穿的是一身黑的正裝,大體上來說,就是來舟莊給肖堯突然襲擊時,所穿的那一身Dior的常服,帽子、長袖手套、黑色褲襪和小皮鞋,一應俱全。
令肖堯感到驚訝的是,郁璐穎也是一身黑,穿著打扮跟沈婕差不多,只是沒有帽子和手套。
少年不記得郁璐穎以前穿過黑色褲襪,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隔著社交的距離,他分不清這是柔軟的絲綢還是棉質的面料,只覺得讓她從裙擺下露出來的半隻小腿更加光滑細膩。褲襪與她的長裙一樣,是純黑不透明的,這種顏色不僅讓她的小腿看起來更加修長,而且使她整個人顯得莊嚴肅穆,又典雅高貴。
郁璐穎的臉色不太好,顯然是昨晚沒睡好,肖堯和沈婕都知道原因是什麼,當然也不會去提這件事。
郁波沒有和往日一樣穿著休閒的便裝,而是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
這件長袍是由黑色綢緞製成,整體光澤柔和,版型寬鬆,裙擺下擺較大,袖子則較為寬鬆,帶有一定的褶皺,袖口處的裝飾非常精美,有細緻的刺繡和金色裝飾。
配合他腳上穿著的,油光鋥亮的黑色尖皮鞋,以及環繞在頸部的,亞麻質地的白色羅馬領,一看便知道是位神職人員。
見大家都穿得如此正式得體,肖堯有些心虛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他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西服,這是聖方濟各中學的秋季制服之一,雖然版型和用料都不差,但因為不合身,看上去就還是像個推銷員。他的胸前掛著頭套式的學生領帶,因為找不到素色襯衫,裡面只好穿著白色T恤,下身則穿著黑色的休閒長褲和黑色運動鞋——這讓他更覺得對不起宋老師了。
算了,差不多得了。
自己確實是沒什么正裝,總不至於還為了他特地去買一身,肖堯想。
龍華殯儀館的大門兩旁是兩個巨大的花壇,裡面種著鮮花和綠植。昨夜剛下過雨,地面還是濕的,空氣中飄蕩著的泥土氣息,在這個地方給人感覺十分陌生。
肖堯一邊在柏油地面上走著,一邊凝望著綠化帶上所種植的青松。
這些高大的樹木蒼勁而淡雅,他很喜歡。
宋海建的追悼會在一個角落的小廳舉行,光線昏暗,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柔和的黃色燈光投射在靈柩上,靈柩的邊上則坐著四個請來的和尚,正在誦經。
為首的這和尚披著的袈裟很像《西遊記》里唐僧的那件寶貝,頭戴僧帽,看起來五六十歲年紀,雖然只是中等身材,卻也稱得上是寶相莊嚴。這四人端坐在靈柩邊上,手捧佛珠,閉目靜誦,每當一串佛號唱完,他們便同時深鞠一躬,誦經聲雖不大,卻深沉有力,悠揚清晰。
那和尚見郁波走進來,原本低垂的眼皮卻抬了起來,然後對他微微頷首,郁波也回以點頭致意。
看來他們認識啊,肖堯想。是不是在什麼宗教界人士的會議或者政協會議上?
林主任來了,大腹便便的禿頭校長也來了,靈柩邊上站著幾位戴孝的人,應該是從蘇江趕過來的死者家屬。肖堯一眼就認出了一個富態的女人——他們在清浦的七天連鎖酒店,有過一面之緣,此刻正哭得撕心裂肺,聞者傷心。
由於是暑假期間,來的學生並不多,但令肖堯感到驚訝的是,陳鹿和張嘉龍居然也來了。
「我是班長,是代表我們班學生來的。」簡單地打過招呼以後,陳鹿壓低聲音對肖堯郁璐穎他們說道:「龍龍是陪我的。」
肖堯注意到,吳旭菲也來了。這個女孩子也是年級里有名的美女之一,素來卻寡言低調,肖堯認識她,她卻不一定認識肖堯,簡單地來說就是沒什麼交集。
在姚老師的殿堂里,那個大舞蹈教室內,肖堯曾經見過她——雖然那並不是她,只是認知的產物。
吳旭菲穿著一件帶有格子的淺色上衣,長褲和運動鞋中間露出的白色襪筒上也是相同式樣的格子。
還真是一個講求搭配的女生啊,肖堯想。
追悼會程序簡練,沒什麼值得贅述,大約20分鐘就結束了。
遺體告別的時候,肖堯努力想要讓自己悲傷一點,卻發現很難做到。
想說點什麼,又很難找准自己應該採取的身份和立場。
這更加深了他對自己此行實為貓哭耗子的判斷——這感覺,不太好。
追悼會結束後,家屬對前來參加的學生們挨個致以答謝,肖堯一邊和林主任、張嘉龍、吳旭菲他們寒暄交談著,一邊走出了小廳。
郁波和那為首的和尚卻已經站在大廳的門外了。
他的手輕輕地接過和尚遞來的火機,將火光放在了嘴邊,吸了一口煙,再把火機遞給和尚。和尚接過火機,直接將火機塞進了僧袍的大袖子裡。
「阿彌陀佛!」老和尚說。
「釋慧大師別來無恙?」郁波猛吸一口煙,緩緩地吐成煙圈。
倆人的動作從容,煙霧裊裊升起,肖堯遠遠望著,竟然莫名其妙覺得這個場面有些莊嚴而神秘?
「『組織』那邊傳來消息,」郁波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像宋先生這種離奇的死亡事件,近來在全球各地都有報告。」
「Shadow的活動,現在也越來越頻繁了。老衲方才觀氣,死者絕不像是自然死亡,也絕非自我了斷。」
「很明顯,有人在利用『認知的世界』作惡,」郁波滿臉憂色:「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廢人化了,甚至是精神控制。世俗的政府和警方對於這種超自然的惡行根本沒有好辦法。」
「神父認為,是什麼人在背後操縱?」釋慧問。
「共濟會……」
釋慧閉上眼睛,口中誦念:「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唯念念不舍,而成佛耳。」
郁波聳了聳肩。
釋慧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郁波:「『認知的世界』,本質上是眾生的心靈世界。唯有正念和清淨心,可以幫助眾生擺脫妄想和貪念,從而抵禦『shadow』和『殿堂』對人類心靈的侵蝕。」
「啊,隨便了,」郁波道:「『組織』上的意思是,你那邊再盯緊點兒,也抓緊點。」
釋慧瞥了一眼正站在殯儀館大廳中交談的肖堯、沈婕、郁璐穎等人:「這幾個就是你最近挖掘的『潛能者』?很年輕嘛。」
「算是吧,」郁波點頭道:「也算是機緣巧合,送上門來的。尤其是中間那個,高個子的,對,那個穿灰西裝,戴眼鏡的男生,看到沒?我覺得他天賦極高,能成大器——還有一個小子,我今天沒帶他來。」
「你準備讓他們知道『組織』的存在嗎?」釋慧大師望向那些少年人。
「再觀察一段時間品性吧。」郁波謹慎地說道:「經上說,『壞樹不結好果子』,才能和品性就像果實和根基一樣,我必須確保——」
「我倒覺得,他……」釋慧似乎是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他的身上有聖光。」
「哦?」郁波挑了挑眉毛。
「我看到,他身上的光很強,」釋慧繼續看著灰西裝的少年:「但是在光的深處,有一團……隱隱約約的,黑霧?黑氣?噓,他過來了。」
「波哥——」郁波聽到一個聲音:「走不走?」
「走走走。」郁波把菸頭用腳踩滅:「釋慧大師,我們有時間再聚。」
釋慧把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指放在耳朵邊上,跟郁波擺了擺手,轉過身走向無人的角落,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