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荊再怎麼樣都拗不過楚鳶的脾氣,她比男人還要強硬,什麼時候低過頭?
在生與死之間糾結了一下,栗荊忍痛說,「可以,我帶你們回我家吧,但是你們別亂來,我家平時就我一個人住,要是喝多了吐地上,可沒人給你倆收拾!」
鍾繾綣晃了晃邊上的牛奶盒,「我喝的是牛奶!」
楚鳶也想說話,但是頭很沉,她張嘴的時候感覺大腦裡面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本來很活躍的思維在這一刻變得遲鈍了,於是楚鳶站起來想清醒一下,卻因為站起來的動作太快,整個人都摔了下去。
「唉!」栗荊眼疾手快抱住了,另一隻手裡還拿著掃帚呢,「你帶著她去我車上吧,一會掃完地我來鎖店門。」
「……」鍾繾綣心說你怎麼會這麼熟練,到底你是看板娘還是她是看板娘。
不過看楚鳶這樣醉,她沒多說,從栗荊手裡接過楚鳶,順便接過了他的車鑰匙。
看了一眼車牌,鍾繾綣愣住了。
扶著楚鳶的手都開始發起抖來。
隔了許久她倏地一笑,隨後拉開了後排車門,將楚鳶送進去,再將車門一關——十分鐘後,把整個大廳清掃乾淨的栗荊終於喘了口氣,出門的時候乾脆利落上了鎖,這才來到車邊。
楚鳶已經躺在了鍾繾綣的大腿上,她蹭了蹭,嘟囔著,「還是女孩子的腿舒服啊……」
栗荊剛說楚鳶喝醉了比較安靜,豈料她下一句依舊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下輩子當個渣男,把我身邊好看的女人,都,都睡一遍,爽……爽死我……」
「……」栗荊發動車子,心說楚鳶這種脾氣也只有尉婪能駕馭得了,一般男人哪裡是她的對手!
可惜,尉婪卻不選擇要楚鳶。
也好,他不要,他們要!要楚鳶的人多著呢!
一路打著小九九送楚鳶回了自己家,栗荊繞到車後將楚鳶抱出來,扭頭就看見鍾繾綣熟門熟路去了他家門口,擺弄了一會,門開了。
栗荊抱著楚鳶發愣,「你怎麼知道家裡的密碼?」
鍾繾綣指著他車牌說,「你不是都寫在車牌上了嗎?」
「……」栗荊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是這個回答又特別對,於是乾脆不想了,摟著楚鳶上了二樓,將她放在床上,緊跟著拍了一張照片。
發給誰?當然是發給尉婪了!
【栗子】菜婪子,你看這是誰?
照片裡赫然是楚鳶喝多了滿臉紅暈倒在栗荊床上的照片,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毫無防備地閉著眸子,面若桃花。
【栗子】嘻嘻嘻嘻嘻嘻
【桃子】???
【HS】???
【妤醬】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裴】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桃子】栗荊我殺了你!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小鳥是我的,她的屍體只有我能撿!
【栗子】變態女黑醫滾呀!被你撿走還不如被我帶回家安全!
【妤醬】哇哦,我還以為小鳥會和尉婪在一塊呢,沒想到和栗荊?
【栗子】……不是,這你就誤會大了。
【裴】呵呵,這個女人原來處處留情啊。
【HS】裴卻懷,你很酸
【裴】我不酸,不說話的那個人最酸。
不說話的是誰?
是盯著手機屏幕眉頭緊鎖的尉婪。
他看了一眼聊天記錄,都沒發現原來楚鳶又不在家了,什麼時候偷偷溜出去的?
原來上一次她半夜出門去找季遇臣,是特意給他聽見的動靜,這一次她想偷偷溜出去,竟然連他都沒察覺!
明明就隔了幾個房間!
栗荊的床就那麼舒服,她能睡得這麼香?
這個女人!憑什麼能在別的男人床上熟睡?
尉婪磨了磨牙,從床上坐起,給栗荊打了電話。
「人怎麼會在你那裡?」
「她半夜找朋友玩呢。」栗荊接通得很快,「不過你別來,今兒小鳥睡我這。」
「睡你這。」尉婪笑容極冷,「敢碰她一下,栗荊,你等死吧。」
栗荊眸光漸深,「在意她為什麼又要傷害她?」
「和你無關。」尉婪語氣簡單粗暴,「我的東西我怎麼玩都輪不到你管。」
「小鳥會受傷的。」栗荊一字一句,「等她哪天真的離開你,尉婪你都沒地方哭去!」
能被楚鳶喜歡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啊,她那樣一個上刀山下火海不顧一切的女人,愛都是滾燙鮮紅的,赤誠到了可以將自己為了別人都豁出去的地步。
「你太不知好歹了。」
栗荊深呼吸一口氣,「明天我送小鳥來公司吧,對了,跟你說一件事。」
尉婪挑眉,對於栗荊的話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他習慣了掌控一切,楚鳶自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你說。」
「J回國了。」
栗荊壓低了聲線,「暗網那邊發來的情報,你該有所準備了。」
「嗯。」
尉婪原本還想去接楚鳶,聽見這個話,他改變主意了。
不如就讓楚鳶待在栗荊那兒吧,也許……還省去了一些麻煩。
楚鳶第二天醒來看見鍾繾綣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習慣上湊上去落了個吻在她臉上,鍾繾綣醒來以後臉色漲紅,捂著臉在床上扭了好遠,對著楚鳶說,「你你你你你你!」
楚鳶笑,「早啊。」
好像昨天一場情緒發泄都不存在似的,太陽重新升起來的時候,她又是那個生命力頑強的楚鳶,打不死的小強。
鍾繾綣一邊起床,一邊對楚鳶說,「你要走了嗎?」
「嗯,我得去上班。」楚鳶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個渣男,從別的女人床上醒來就要走,「你可以待在栗荊這裡,晚上下班我來陪你。」
鍾繾綣下意識問了一句,「我們才見了兩面,你就把我帶回來,不怕我是壞人嗎?」
楚鳶盯著鍾繾綣的眼睛,倏地咧嘴,「你很聰明,我喜歡和聰明人相處。」
鍾繾綣沒說話,隔了許久她竟然喃喃著,「謝謝。」
楚鳶愣住了。
「為什麼要說謝謝?」
鍾繾綣眼裡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她扯出了一個笑容來,「咱也是身不由己的人啊,楚鳶,同病相憐了。」
楚鳶沒懂鍾繾綣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聽見樓下傳來了聲響。
栗荊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發現門外站滿了人,可怕得像是被什麼黑幫軍團包圍了。
媽呀!不會是尉婪喊人報復來了吧!
他狂拍楚鳶的門,進去吼著,「楚鳶你仇家找上門了嗎!」
楚鳶和鍾繾綣穿著睡衣,也趕了出來,一看外面的人,鍾繾綣臉色一變,「等一下!他們是來找我的!」
楚鳶和栗荊意外對視,發現鍾繾綣咬著牙上前,拉開了栗荊的家門,頓時有人如風灌入,黑壓壓的一幫擠滿了大廳。
楚鳶發現了,這批人和那日鍾繾綣酒吧里的高大壯的保鏢是同一批,身高都快兩米了,壯得出奇,訓練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甚至身上帶了腥風血雨的殺氣。
這,這幫人好像是動真格的,普通保鏢不能比。
栗荊和楚鳶縮在角落裡。
楚鳶:「……這麼多人打得過嗎?」
栗荊:「你都打不過,我,我打得過?」
楚鳶:「……要不,咱們跑?」
栗荊:「報警啊,找警察叔叔救命啊!」
黑衣人一聽見報警兩個字,登時所有的眼光都朝著栗荊和楚鳶看過來,楚鳶最會見風使舵,開玩笑,這幫人她怎麼可能打得過,頓時扯著一張笑臉,「各位好漢手下留情……」
包圍圈越來越小,楚鳶和栗荊抱在一起,栗荊說,「阿彌陀佛,楚鳶,我還有個心愿,臨死前我想找到十五年前被人販子賣了的妹妹,你記得替我接著找,哥們先替你沖了!」
話音剛落,外面鍾繾綣大叫了一聲,「不許碰他們!」
黑衣保鏢們動作停了。
鍾繾綣紅著眼睛,朝著門外大喊,「賀誅!叫你的人都從我朋友身邊滾開!」
賀誅?
楚鳶透過大門看向外面停著的大車,喬治巴頓,和尉婪是同一款。
緊跟著,就看見坦克一般的車上跳下來一個男人,身材修長,穿著白色背心,古銅色肌膚,肌肉兇狠堅硬,一張臉劍眉星目。
可惜緊縮的眉下,眸子裡淨是陰險和歹毒。
他長得硬朗,帶著一股子野性,如同草原上領頭的雄獅,大步往裡走的時候,楚鳶腦子裡無端便想起了一句詞。
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千軍萬馬避白袍。
走到了鍾繾綣身前,他終於說話了,「你昨天就是睡在這裡了?」
鍾繾綣感覺到一股壓力撲面而來,「他們是我的朋友!」
賀誅使了一個眼色,圍著楚鳶和栗荊的人總算散開了,但是他表情還是沒有一點鬆懈,看著眼前的女人,指著栗荊說,「那他呢?」
「也是我朋友!」
鍾繾綣護在了栗荊身前,視線鎖在他u盤造型的項鍊上許久,抽回視線,她深呼吸一口氣,「我昨天和她睡的。」
賀誅笑得如同毒蛇,「最好別讓我抓到你和別的男人,鍾繾綣,別試圖挑戰我。」
「你別傷害我的朋友!」鍾繾綣過去拉住了楚鳶的手,「她也不是你可以動得起的!」
動不起?
天底下還有他賀誅動不起的人?
賀誅冷笑一聲,「滾過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楚鳶驚呆了,鍾繾綣是有什麼把柄在賀誅手裡嗎,這個男人看起來就陰冷狡詐,為什麼鍾繾綣還要過去?
於是楚鳶當著賀誅的面說,「不許去,鍾繾綣,來我這裡!」
說罷就把鍾繾綣拉到了自己身後,她抬眸去看賀誅,「你找她有事?」
賀誅混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見一個女人竟然敢這樣跟她說話。
「把鍾繾綣交給我,我至少能給你留個全屍。」賀誅的眸子壓下來,身後的保鏢也跟著紛紛站了出來。
面對這一切,楚鳶眉毛都沒皺一下,牢牢把鍾繾綣護在自己身後,開玩笑,這個男人不是好人,把鍾繾綣交過去只會令她吃苦頭!
賀誅見狀,還要大笑一聲,「看來找了個可以為你賣命的朋友,鍾繾綣,她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吧?」
鍾繾綣站在楚鳶身後,看著她白皙瘦削的脖頸,喃喃著,「楚鳶……」
話音未落,門口又傳來一聲聲音,「怎麼這麼多人?村口吃席都沒這麼熱鬧。」
楚鳶臉色一變。
有男人從門口擠進來,一幫黑衣人包圍之下,他嘖了一聲,伸手肆意往邊上狠狠推開了攔著他路的人,倒是推得一幫黑衣人跟著趔趄。
「別tm攔路,礙眼!」
「……」賀誅看著進來的男人,他一身西裝,本該是衣冠楚楚的,偏偏沾染著邪氣,亦正亦邪的,名貴的胸章在胸口鋥亮,尉婪抬頭,掠過賀誅看向了不遠處的楚鳶,「栗荊你家怎麼突然這麼多人?楚鳶你又惹麻煩了是不是?」
栗荊指著賀誅,「你看……看看他啊!」
「哦。」尉婪朝著賀誅打了個招呼,「快滾,別逼我給你家長打電話!」
……家長?
賀誅笑得極狠,「好久不見尉少。」
尉婪說,「好久不見,我來帶人走的,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管好!」
說罷尉婪對著楚鳶說,「你看看你!領了個女人回家!招惹上不該惹的了吧!還好我收到風聲,鍾繾綣你以後離楚鳶遠點,別給我添麻煩!」
楚鳶不服輸,齜牙咧嘴,「我怎麼就惹不起了?你凶她做什麼!你不准凶她!」
……還因為一個女人跟他較勁上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
尉婪用下巴指了指賀誅,「幫派上的太子爺,賀守他弟弟,賀誅。」
難怪尉婪說打電話叫家長。
賀誅賀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兄弟倆倒是有意思,一守一誅。
走向了兩個極端。
聽見尉婪這麼說,鍾繾綣的眉目黯淡了些許,似乎是被他打擊到了,也是,她不該跟著楚鳶隨便出來,不然一大早,楚鳶和栗荊也不會惹上這種麻煩。
她簡直是個害人精……
楚鳶見不得鍾繾綣露出這種表情,上前攥住了尉婪的領子,「你把話收回去!繾綣,別聽他的,以後儘管來找我!」
賀誅看呆了,這個女人怎麼敢的,尉婪他都要給幾分面子,這女人上去就攥領口?
尉婪伸手捏住了楚鳶纖細的手腕,硬是將她拖走了,「你跟栗荊睡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帳,倒是想著保護別的女人?」
賀誅想笑,「原來如此,那我們就各自把人領走吧,尉少,下次領教你的本事。」畢竟尉婪是連他那個不爭氣的兄長都誇獎的男人。
眼睜睜看著賀誅的人押走了鍾繾綣,她離去的姿態連楚鳶都覺得屈辱,於是怒目而視,對著賀誅大部隊人馬的背影大喊,「還是不是男人!這樣對一個女人!我冊那,你有本事下次別讓我遇上!」
「……」敢對著賀誅放狠話,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鳶了吧。
栗荊還沒回過身來,鍾繾綣和那一大幫黑衣人就已經離開了他的家,動作快得像是機器一樣,經過嚴格的訓練,不掉一節鏈子,頓時整個大廳空了出來。
楚鳶恍惚了一下,跌坐在沙發上,「鍾繾綣是什麼人?」
「什麼人都不是。」尉婪壓低了眉目,「野雞罷了,你別跟她混一起。」
楚鳶心臟刺痛了一下,「我交朋友你也要管?」
「她可不是跟你一個階層的人。」尉婪身上帶著極強的優越感,「你是千金大小姐,她是街頭小太妹,能一樣麼?別鬧了,收拾收拾上班了。你這輩子不會再看見鍾繾綣了。」
賀誅不會放她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