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無人知曉,賀誅在哪。

  江雪的死亡好像是輕飄飄的,這顆星球向來無情,離開了任何一個人都還在維持運轉,可是江雪的死亡又那樣沉重,給了嬌兒最後的致命一擊。

  她不會再回去陳聿身邊了。

  江雪都離開了,她那樣潛伏在陳聿身邊,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那天晚上,只有楚鳶一個人回來了。

  她連著飛機來迴轉,回到海島已經是半夜裡,天上零星地掛著幾顆看起來很寂寞的星星,楚鳶在想,也許有哪一顆已經變成了江雪,正在用微弱的光照著他們來給出回應。

  落地的時候,尉婪和陳晉等在那裡,尉婪不耐煩地說,「陳晉你怎麼到哪都要跟著?」

  陳晉沒說話,只是笑笑,對著楚鳶伸出手去,「辛苦了。」

  楚鳶嗯了一聲,把手放在陳晉的手掌心,隨後被他牽著下了私人飛機,尉婪就在後邊看著。

  男人將雙手抱在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麼,雖然眼神還是很有敵意的,但是行為上卻不再組織陳晉。

  好像是在某個時間點,這兩個男人,曾經達成了什麼共識。

  見到楚鳶回來,陳聿從別墅里走出來,臉上表情還是那樣,並沒有因為江雪離開而多悲傷,卻也同樣沒有因為她離開而喘口氣,「人……走的時候說什麼沒?」

  「沒有。」楚鳶搖搖頭,「走的時候在好好和嬌兒聊天呢,並沒怎麼提起你,我想,那個時候的她算是真正放下了吧。」

  陳聿點點頭,「放下就好,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嬌兒去辦了嗎?」

  「嗯,反正當初嬌兒接近你也是為了江雪。」

  楚鳶捂住嘴笑笑,「會不會是你這個臭男人壓根入不了她倆的眼,她倆才是真愛啊?」

  陳聿臉都綠了,「你什麼意思!」

  楚鳶哈哈大笑,並沒有因為江雪去世過分悲傷,反而笑完以後紅著眼睛上前拍拍陳聿的肩膀說,「女孩子之間的信任和羈絆,比你想像中的要可靠多了。」

  嬌兒,江雪去世前能握緊你的手,她一定是安心離開的。

  陳聿看著楚鳶的背影,「頭七的時候記得喊我,於情於理我也得出面一下。」

  「會喊你的。」

  楚鳶好像在路邊看見了什麼,登時跑過去,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說,「繾綣?你怎麼在這裡!」

  栗荊原本還在屋子裡收拾東西呢,一聽見門外楚鳶傳來的叫喊聲,登時跑到外面,結果確實在街邊看見了手裡捧著花的鐘繾綣,她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茫然,「啊……大家……怎麼都在啊。」看書喇

  鍾繾綣眼神裡帶著些許閃躲,似乎是在確認另一個人在不在,後面的尉婪走上來很善解人意地說,「放心,賀守在事務所留守,他哥哥賀誅也沒來。」

  賀誅沒來。

  鍾繾綣喘了口氣,好像這五年她一直在逃離他,她衝著大家揮揮手,「好久不見呀。」

  「你怎麼會在這裡……」楚鳶再度問了一遍這個問題,「難道這五年你一直生活在這?你搬過來啦?」

  鍾繾綣笑得明艷,「是呀,這邊不是開發起來要做旅遊區嘛,我當時工作就是負責這一塊的,於是跟著就搬過來了,倒不是常住,因為經常需要出差,不過這裡也挺好,至少生活條件很不錯。」

  說完鍾繾綣從懷中的一束花里挑出來了完整的一支,放在楚鳶手裡,她輕輕地說,「好久不見呀楚鳶,我很想你。」

  「你!」

  楚鳶都不知道說什麼來面對鍾繾綣,她以前那樣豪邁又那樣性格鮮明,如今卻好像……更溫柔了,或者說,像是……

  更擁有母性了?

  這是為什麼?

  就在楚鳶滿腹疑惑的時候,一個小身影的出現解答了她的疑惑。

  有個小男孩從路的另一個方向走來,顛兒顛兒邁著步子,還衝鍾繾綣大喊著,「媽咪!我說你回家記得幫我帶一束小花花,你帶了嗎!」

  鍾繾綣一下便回頭,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道,「帶了呀帶了呀。」

  「啊!」

  小男孩奔過來,瞧見了大部隊,立刻興奮地說,「哇!漂亮姐姐!」

  說完就直接撲在了楚鳶的大腿上!

  陳晉和尉婪登時瞪大了眼珠子,「喂喂喂!」

  小男孩抓著楚鳶不鬆手,「你就是我媽咪的好朋友吧!我經常從媽咪的手機里看見你哦!」

  楚鳶笑著將他從地上抱起來,「是呀,我是你媽咪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哦。」

  鍾繾綣聽著吸吸鼻子,「看你說的,我都要感動得哭出來了。」

  楚鳶抱著孩子上前捏了一把鍾繾綣的臉,「哭不出來就別硬哭啊,你呀你,連生孩子都不和我說!我還以為當年……當年……」

  鍾繾綣無奈地搖搖頭,「哎呀,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好不好嘛。就當做我全都忘記啦。」

  怎麼會忘記呢。

  提起賀誅的時候你眼裡的閃躲那樣明顯,又談何忘記。

  不過楚鳶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抱著孩子還顛了顛,「哎呀,小鬼頭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栗庚。」

  小男孩笑眯眯地說,「媽咪說了,我們家本來就是姓這個的。」

  這句話戳中了某個妹控的心窩子,他竄上前,一屁股擠開了看熱鬧的尚恙來和陳聿,直接從楚鳶手裡把這個小孩子搶過來了,「哎呦!讓舅舅抱抱!我的大外甥!」

  栗荊如此熱情倒是嚇著了栗庚,他登時在栗荊的懷裡蹬腿亂踹,「媽咪!人販子!有人販子!」

  栗荊把臉湊上去,「我不是人販子!」

  說完這話,大家都笑了!

  尤其是尉婪,還在一邊故意嚇唬小孩子,「他就是人販子,他要把你抓走咯,要把你抓走咯!」

  栗庚都差點被嚇哭了,臉色蒼白,支支吾吾的話也不敢說了,眼角掛著眼淚,可憐巴巴地看向楚鳶和鍾繾綣。

  楚鳶想也不想地一腳踩在了尉婪的鞋子上,男人痛得悶哼一聲,楚鳶瞪他一眼,「哪有你這樣嚇唬小孩子啊?」

  「他看起來就好欺負。」尉婪搓搓手,跟蒼蠅似的,「很可愛,很好玩,比我們家那個臭小子好玩多了。」

  楚鳶加重了踩在尉婪鞋子上的力道,男人登時人都繃緊了,「錯了錯了錯了,高抬貴手鳥姐。」

  楚鳶這才作罷,上前擦乾了栗庚的眼淚,「他真的是你的舅舅,他叫栗荊,剛才是那個壞男人嚇唬你呢。」

  被喊作壞男人的尉婪在邊上冷笑一聲,楚鳶便殺過來兩個眼刀。

  他一縮脖子,抬頭看夜空。

  「……」陳晉說,「你還真能屈能伸啊。」

  尉婪指指自己,「開玩笑,哥們主打的就是一個能進能退,那女人是你能幹得過的嗎?老實點,不然小心挨揍。」

  楚鳶原來在大家心裡的地位都這麼高啊。

  那她一定付出過很多很慘烈的代價,才能夠贏得這麼多男人女人的尊重吧。

  這邊栗荊對於見到自己許久未見的妹妹欣喜若狂,那邊鍾繾綣卻欲言又止,好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楚鳶看了一眼鍾繾綣,又看了一眼栗庚的臉,一個念頭從她腦海里划過,隨後她問,「這些年賀誅有來找你嗎?」

  將栗庚和栗荊甩在身後,她故意拉開了些距離,單獨和鍾繾綣聊天。

  鍾繾綣搖搖頭,又點點頭,「賀誅一直都有……給我發消息。只是我從來不回。」

  「他怎麼回事。」楚鳶嘖了一聲,咬著自己的手指甲說道,「那你生下這個孩子,他是知道的。」

  鍾繾綣眼神閃了閃,「確實是知道的。」

  也難怪那天賀誅會情緒這麼崩潰,在他眼裡,就等於是看著一個自己根本無法再接近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生下孩子,這是一種……極大的羞辱和折磨。

  不過,賀誅,這也是你應得的。

  楚鳶摟住了鍾繾綣,「別害怕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繾綣,賀誅他不敢再來騷擾你的。」

  因為清楚自己曾經對鍾繾綣做過什麼,所以在她離開他的時候,賀誅也沒有勇氣再去將她禁錮。

  曾經的禁錮已經夠多了,她為了賀誅豁出去的,早就已經超出了所謂「報恩」的範疇。

  說完這個,鍾繾綣拉起楚鳶的手說,「我也很感謝你當初那麼幫我,讓我有了機會得到新生,楚鳶,我知道你很怕我重蹈覆轍,再回去和賀誅糾纏,但是不會的。」

  「五年前我不會,五年後,我更不會。」

  鍾繾綣說完這話的時候,眼神明顯更亮了,帶著堅決和絕不回頭,她一字一句,「哪怕賀誅這一刻,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再有一絲動容。」

  楚鳶用帶著心疼的眼神望向她,「你能這樣斷舍離,我很認可。」

  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在她們身邊某一棟房子與房子之間的小路里,有個人影在本就不明顯的黑暗中晃動了一下。

  就短短一瞬,他似乎有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想法,卻在聽見鍾繾綣的話以後,又縮了回去。

  而後繼續消失在了,濃稠又冰涼的夜色里。

  無人知曉這一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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