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個,楚鳶的心好像被人用刀狠狠刺穿了,兩年前的陰影重新籠罩了她,二選一,二選一!
被拋棄的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感吞沒了女人的理智,舊傷口的復發作痛向來要比新傷口更加劇烈,她撲撲簌簌地發起抖來,臉色蒼白看著遠處的尉婪。閱讀
這個男人玩世不恭,風流倜儻又從不用心,他是那種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在他面前的人,他會救她嗎?
想起來之前尉婪因為她和vera爭一件衣服而乾脆將衣服買了撕碎的模樣,楚鳶愈發覺得尉婪不可能救自己了。
是啊,現在的她在他眼裡是什麼形象呢,趨炎附勢,為了嫁入皇室不擇手段,如今遭遇綁架,尉婪心裡大抵是覺得老天有眼吧!
楚鳶的手被鎖鏈鎖著,一邊的陸初雲還是沒有醒過來。
自己清冷的姐姐一生要強,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綁架案,都怪她太自作主張,才會把姐姐也卷進來……
心裡把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個大概,楚鳶將鎖鏈掙得作響,對歹徒說,「你放了我姐姐!」
「姐妹情深確實讓人很感動。」
歹徒聽完便笑了,可惜他下一步用力將楚鳶的臉捏住,粗糙的手指抵住她的下巴,一點不憐惜地將她下半張臉揉來揉去,「可惜了,這個世界不是你一個女人說了算的!」
瞧著歹徒眼裡冒出來的淫光,楚鳶縮了縮自己的脖子,可是沒想到的是,下一秒被歹徒拉住了,他說,「你跑什麼啊!楚家的千金,你不是一點不怕嗎!你不是向來都豁的出去嗎!怎麼,看見你姐姐一起被綁架,終於知道怕了?」
楚鳶沒說話,歹徒便一個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那一下,尉婪都怒喊了一聲,「你做什麼!」
他怎麼敢!
被束縛的楚鳶無處可逃,硬生生接下了這一巴掌,而她咬著牙,竟是一下都沒吭!
「骨氣挺硬啊,當初找人抓我們同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本事很大啊!你一個女人,也敢踩到我們男人頭上來,這就是下場!」
話音未落,又是一個巴掌扇下來,當著尉婪的面,將楚鳶打得鼻血飛濺!
心都像是被人對半撕開了似的,尉婪大吼,「你沖一個弱女子動手算什麼本事!你把她放了,我做你的人質!」
「你?」
歹徒哈哈大笑,「不不不不,只有她配!這個賤女人幾次三番壞我們好事,而你,是我們J先生的宿敵,這樣折磨你們,簡直是太開心了!倘若我們今天逃不了,那麼勢必要帶一個人下地獄!快啊,做選擇吧尉少,到底要這個女人的命,還是要你心頭的白月光!你不選擇,那麼兩個都得死!」
尉婪雙眸通紅,人性的惡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先拖延時間,因為事務所的朋友們這會兒……
楚鳶用力喘著氣,兩個巴掌下去,她整個人都如同風中的落葉,被打得直哆嗦,連同雙耳嗡嗡作響。
可是她沒有求饒,相反的,女人盯著歹徒的黑袍,直視著他黑色帽子下醜陋的臉,輕輕抬起手,用力擦掉了自己剛才流下來的鼻血。
與此同時,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歹徒猛地警覺問道,「是皇家警察?」
「快!快派人去外面看看!」
歹徒指了一個身邊的兄弟去外面看情況,那個兄弟恭敬地點了個頭,作勢要往外走,然而就是這一下,他竟忽然扭轉了動作,一個手刀將邊上另一個歹徒直接打暈了!
抓著楚鳶的頭子臉色大變,「混帳,你做什麼!」
「做什麼?」黑袍一揚,有男人的聲音出現,他閃身而上,將暈過去的歹徒手裡的武器搶奪到了自己的手裡,隨後那刀尖直指頭子晃了晃,「當然是當內鬼啦。」
「給我搞死這個叛徒!」
楚鳶意識模糊,感覺好像聽不出來耳邊的聲音,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前似乎就有人被另一群黑衣人包圍了,看那架勢恨不得將他殺了後快,女人笨拙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看了眼手上的手鍊,她掙了掙,發現鐵鏈被角落的鐵鉤子勾住了。
「尉少你本事這麼大,不怕她死嗎!」
身體再度被人拽動,楚鳶叫了一聲,總算用力睜開了眼睛,發現眼前竟然是栗荊,她呼吸一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栗荊手裡的刀舞了個刀花,這一刻他不像是往常平易近人又愛開玩笑的帥哥紅客,更像個行走江湖仗劍立功的俠客,「從你們出發L國那一刻,事務所的成員就悄無聲息跟著一起來了,這是尉婪的計劃,為的就是出現意外的時候可以裡應外合。」
「把他們兩個人統統給我抓起來!」
歹徒失去了耐心,「J先生的計劃萬萬不能打亂!」
「已經不可能了!」
但丁的聲音響起,歹徒渾身一抖,不可能的,但丁分明在一個房間被關著,怎麼會……
莫非,尉婪這般找死,堂而皇之一個人進來,只不過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先有時間救出最要緊的大皇子殿下?
但丁身後跟著眉目桀驁的賀守,男人歪了歪脖子放鬆關節,看見楚鳶被控制著臉上還有血跡的那一刻,他眼裡露出的是殺意。
「綁架皇室的人,死路一條,你現在放下抵抗,還可以挑個舒服的死法。」但丁咬牙切齒,「把她們都放了!」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的皇子殿下,怎麼可能?」幾個歹徒意識到了已經大難臨頭,窮途末路激發了人性的惡,他們竟然直接將刀架在了楚鳶的脖子上,「我說了,早晚都是死,那我也要帶一個下去!尉少,你再激怒我一下,我便隨意殺一個人!」
但丁驚呆了,他對陸初雲沒感情,想也不想地說,「那你先放了楚鳶!」
毫無顧慮的一句話,讓楚鳶眼睛睜了睜。
「不行!」尉婪竟然出聲阻攔、
如果選擇楚鳶放棄陸初雲,楚鳶一輩子都會活在悔恨和痛苦裡的……他沒有辦法像自己的兄長一樣斬釘截鐵地只救一個楚鳶。
他知道陸初雲這個姐姐對楚鳶來說有多重要,他怎麼能對陸初雲視而不見!倘若只有楚鳶一個人活下來,比起做選擇的他,楚鳶才是更絕望那一個!
搖了搖頭,尉婪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楚鳶頭腦一片混亂,張著嘴巴,「尉婪……姐姐對你來說很重要,而我,也不想姐姐受到傷害,不如……救姐姐。」
不……楚鳶,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尉婪感覺天都塌了,「你以為留你姐姐一個,就不會有人痛苦了嗎……」
你以為我的心就他媽不會痛嗎!
而這話,不知道是哪裡讓楚鳶猝然清醒。
是啊,做什麼選擇都太痛苦的話……
她低下頭去,忽然間低低笑了一聲。
皇家警察壓到了門口,所有人都被楚鳶這個笑聲嚇了一跳。
「喂,你知道嗎?我曾經也被人綁架過。」楚鳶竟然主動對歹徒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一瞬間,將她拉入了兩年前那場腥風血雨。
歹徒眸光冰冷,「哈哈,那是你命不好,活該!」
場面僵持不下,所有人額頭都露出了冷汗。
活該?活該?
楚鳶感覺渾身上下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反骨橫生在她胸腔里,她閉上眼睛,過去的一切走馬燈似的在她腦子裡回放。
被拐賣到國外生存困難的鐘繾綣,失去妹妹絕望等待的栗荊,被裝進行李箱裡差點遭帶走的尚妤,這群心狠手辣的人,毫無人性地犯下了那麼多的罪孽,還有那麼多可憐的人在忍受著這樣至親分離的痛苦,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可以輕而易舉說出「活該」這兩個字!
兩年前肚子上被捅的那一道疤好像開始察覺到了身體的主人要做什麼,隱隱作痛作癢起來。
「不。」楚鳶歇斯底里叫了一聲,「這一次,這不是綁架,這是反抗,是復仇!」
她突然間爆發的聲音把所有人嚇了一跳,連同歹徒一起,「你被刀架住脖子還能做什麼出來!」
還能做什麼?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時過境遷,你們再也綁架不了我了。
世俗,道德,生死,安危。
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綁架我了。
想要用我的生命去威脅別人?那不如——我親自撞上刀口!
楚鳶叫了一聲,短短兩個字,「尉婪!」
剎那間,如同被利刃刺穿了心臟,她只是兩個字,尉婪便五臟六腑扭在了一起,「不要,你要做什麼!」
下一秒,楚鳶想也不想地用力朝著刀尖上撞上去!
鮮血噴涌而出,濺出一面血牆!
那一刻,掠過尉婪腦海的是,黑白交錯的畫面。
兩年前,她在歹徒的刀下求救。
兩年後,她用血肉之軀堵上了亡命的利刃!
鮮血飛濺那一刻,如同同一道疤再次被刺穿。
可是被刺穿的豈止是血肉。
一同被割裂的,是黑暗,是魔爪,是企圖殘害他人的怪獸。
是毀掉一個家庭幸福的魔鬼,是犯罪團伙的惡!
「楚鳶!」尉婪瘋了一樣,沖向那個被嚇到的歹徒,將他整個人用力踹飛在了地上,隨後但丁臉色蒼白地指著流血不止的楚鳶說,「救她啊!雷蒙!找醫生救她!」
楚鳶這個行為為綁架案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當人質失去生命那一刻,人質便不存在了,歹徒便失去了利用她要挾別人的機會,她竟然那麼狠,通過自殺的方式來打破這場殘忍二選一的綁架!
「楚鳶!」
歹徒還想去控制另一個沒醒來的陸初雲,被緊隨而來的賀守直接一拳打在牆上,太陽穴受到重創令他兩眼一翻直接口吐白沫倒地。
皇家警察衝進來控制了整個局面,栗荊幫著但丁維持秩序,另一邊賀守解救了陸初雲將她抱起,交給了皇家的人以後也趕來了楚鳶身邊。
尉婪正按著楚鳶脖子上的刀口,手在發抖著,他竟控制著不住自己的動作,不停地喊著,「楚鳶,楚鳶……你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狠啊,你怎麼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啊……」
這個女人從來都離經叛道,兩年前被綁架的她唯唯諾諾,而兩年後……她以自己的血肉為代價,撕開了一條血路!
鍾繾綣知不知道,尚妤知不知道,被這個犯罪團伙綁架過傷害過的可憐無辜的弱勢群體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為了你們拼過命。
尉婪哆嗦著,「沒事了,楚鳶,你別有事,你好好的,回國我什麼都依你,我再也不因為袁斯跟你吵架了……我能救你的,我兩年前可以救你,我兩年後一樣可以……」
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在安慰誰,賀守看不下去了,尉婪這樣哆嗦著按住傷口,還不如不按。
於是賀守深呼吸一口氣,手覆蓋在尉婪不停抖的手背上,給了他一些力道,一起按住楚鳶的刀傷來止血。
向來話不多的男人,面對楚鳶閉上眼臉色慘白的模樣,都繃不住了。
「別死,楚鳶,我沒多少朋友的。」
「別死,你是我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