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牡丹是你,你亦是牡丹。
你始終遙不可及,多年的相思未曾淺嘗輒止,它們都在我的心底。
「別生氣嘛,這都多少年過去了,當初的事兒,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鄭逸雲鄭重其事的說,臉上掛著很多的誠懇。
好幾年沒見,大家從少年長成了青年,曾經讓夏恪一個格外討厭的一個街溜子,如今也變成了一個翩翩公子,看起來也是瀟灑不已。
夏恪一看著他這個樣子,很是無語,皺著眉頭,一時間不想說話。
「嗯?」洛琛熠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沉默著的夏恪一,又看了看鄭逸雲,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鄭逸雲看見這個樣子,就換了一個,更加真誠的表情,與他十六七歲年少的時候截然不同。
「你走吧。」夏恪一搶先說道,她無語透了,心想這一次回海城怎麼一天到晚的淨沒有好事兒。
鄭逸雲聽見夏恪一這樣說,其實是想走的,但是他還是想解釋清楚,他也覺得自己當年有一些過分,這事兒一直是他心上的一個疙瘩。
即使是洛琛熠在這裡,他也無所謂,他想對得起自己的心,解了自己心上的結。
「夏恪一,對不起啊,先說好,你們都不要罵我啊,我知道自己錯了,我那時候年紀小,不著調,我一直都想給你道歉來著,可是後來我就被我爸給丟出國了,我回來的時候,你又總是不在海城,愣是都不太找不到你,打你電話,你也不接。」鄭逸雲繼續說,心裡的誠懇很多,這是他心裡的一個結,他也一直覺得,得當面給她道歉才行。
「我原諒你了,你走吧。」夏恪一不耐煩的說,她都忘記這個人了,結果這麼多年了,這個人又出現了。
她不想見到他,也不想想起以前的事兒。
那些記憶讓她煩躁。
「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你們先忙,夏恪一,你有事兒隨時找我哈,我指定給你辦。」鄭逸雲舒了一口氣,仿佛壓在心上的石頭落了下來。
人就是這樣的。
青春年少時候的一些快樂,煩躁,或者錯誤,或者吃過的苦,受過的傷,總是容易被記在心上。
也總是在後來的歲月里反覆的被想起。
十七歲的鄭逸雲在夏恪一十六歲的春天,對她一見傾心。
他覺得,她像是一朵白色的牡丹花。
於是在路上攔住她,想要認識她,可是卻被她拒絕。
他那時候渾,不肯放棄,還出言調戲。
夏恪一罵他是傻逼,快速逃走。
後來,他出國留學,許久都沒有再見過她。
多年過去,年少驚鴻一瞥的短暫感情早就灰飛煙滅,他卻始終覺得,當年對她造成了傷害,想要當面道歉。
「媽咪,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夏汀蘭晃著奶瓶子說。
「小孩子不需要懂,這是大人之間的事兒。」洛琛熠淡淡的說。
「哦。」夏汀蘭看著夏恪一,伸出手說「媽咪抱。」
夏恪一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裡,動作很是熟練。
鄭逸雲走了以後,洛琛熠推著嬰兒車,剛才那個場景,他忽然明白了什麼,打通了許多的思路。
原來,當年他只是解決了一部分問題,原來,那樣的問題一直都有…
夏恪一高二的第一個學期,海城從夏天入了秋。
十七歲的洛琛熠已經上了大學,他依然偶爾會跟蹤她,但是跟蹤的次數並不多。
一個是因為他也忙,他從八歲開始,洛嘉林就開始帶著他做生意了。
二來是,他怕被夏恪一發現,也怕別人發現,所以也自己打了掩護,裝作若無其事。
他經常看她,等待著自己喜歡的花朵長大。
也時常看著她的照片,看著她,滿足自己的深深的愛與思念。
有一個周末,道路兩岸的楓葉被胭脂染了色,一路上都很是醉人。
那天,他坐著自己家的車,從學校門口開過。
那天,他一邊低頭看手機上的公司經營項目,一邊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窗外。
少女穿著一件白色的裙子,像是冬天的雪花,再次落到了他的心上。
十六歲的夏恪一,被兩個男孩子攔住了去路。
洛琛熠不太接觸亂七八糟的人,但是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什麼情況。
於是,他立馬就讓司機停車,準備馬上下去幫夏恪一。
企料,司機停下了車,卻說:阿熠,這種事兒,我下去就行了,你在上面就行。
他是司機,自然是要保障洛琛熠的安全的,所以他是根本不可能讓洛琛熠下去的。
洛琛熠當然不願意,這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啊。
也是他認識她的一個理由和契機。
可是一轉眼,只聽見夏恪一不屑的說:你們要是想缺胳膊少腿的,大可過來試一試。
司機推門的動作一頓,搖頭笑了:這小姑娘,看著還挺厲害的哈,是不是不需要我幫忙了。
洛家保鏢和司機的習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琛熠心裡自然是很擔心的,他準備下去,他很是擔心她。
只見小男孩的手向夏恪一伸過去,夏恪一一腳踢中男孩子的腿,皺眉說道:滾。
男孩不示弱,立馬擼起袖子:嘿,小妞挺有個性的哈,小爺我喜歡。
只見夏恪一腳下生風,對準男孩子的褲襠…
男孩子迅速後退,捂著褲襠以防止被夏恪一踢到,嘴裡狠狠地說:算你狠。
他們不想吃虧,就趕緊撤退了。
於是司機沒下去,洛琛熠也沒下去。
他恨自己今天坐著車,如果自己是步行跟蹤她的話,這會兒英雄救美的事兒已經有了。
於是,他也拍到了混混的照片,第二天就找人給了兩個混混教訓,說是不許再惹夏恪一,否則就讓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夏恪一的腦海里,也陷入了一段記憶。
那個秋天,已經高二的她,時不時的會被同校的男生搭訕,還有其他學校的,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樣的狀態,她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見過了,並且見過好多遍。
但是在海城,這樣的狀態,讓她很是煩躁。
海城人又慣常會歧視外地人,所以,在三番四次的如此這般下,夏恪一讓蘇暮寒過來海大附中接她幾次,以做震懾。
那個時候的夏恪一和蘇暮寒,一起想了一個主意。
那就是,讓她二十一歲的表哥蘇暮寒,來冒充她的男朋友。
蘇暮寒雖然是蘇城人,但是蘇城和海城很近。
因為蘇城沒有機場,所以機場用的都是海城的,加上蘇家家大業大,勢力也大。
他的出現和調和,能夠讓夏恪一在海城的日子,好過一些。
於是,又高又帥的表哥蘇暮寒,成了夏恪一的一個後盾和掩護,也讓一些人知難而退。
這個後盾,從她的十六歲,到了二十二歲。
直到蘇暮寒結婚,再也沒辦法裝下去。
為了逼真,饒是連林絮婉和宋荇,都沒有逃脫夏恪一的欺騙。
只有一早就認識夏恪一的孟弦一,知道這是一個謊言。
但是老爺子很聰明,知道她的聰明和為難,也就沒有戳穿。
商場的人並不多,尤其是高奢區域。
夏恪一已經在想怎麼逃離了,夏汀蘭還在她的懷裡嘰嘰喳喳。
夏恪一的手機在響,洛琛熠就伸手抱過夏汀蘭。
她看了一眼就掛了。
她當然知道這是誰了,是陶家姐妹。
昨天就給她打過電話,可是她沒接。
後來,她們又發了簡訊,說是想和夏恪一見一面。
夏恪一勾起嘴角,心裡冷哼了一聲。
她知道她們想幹嘛,她們是來找她道歉的。
畢竟,這次孟家和陶家合作的項目很大,否則李亦瑤也不會願意拉下臉來找她了。
但是夏恪一不是心腸軟的人,所以即使是道歉,她也是沒那麼容易接受的。
想罵人罵人,想道歉道歉,想幹嘛幹嘛?
想得美你,她心想。
正想著呢,洛琛熠抱著夏汀蘭進了【天一】。
夏恪一愣了一下,想起上次林絮婉說的那句話。
她其實在【天一】買東西都買了好幾年了,可是之前也沒注意,這是洛城的產業。
或者,是她只關注產品本身,不太關注品牌。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關注洛琛熠這個人。
洛琛熠抱著夏汀蘭,身後跟著人間絕色的夏恪一。
店長和幾個店員看見這個場面,都還愣了一下。
店長倒是反應很快,打招呼道「小洛總,夏小姐。」
「嗯,我記得前兩天上過一個白玉蘭花,還在嗎?哦對了,還有一對白玉荷花的耳環,鑲嵌藍寶石的。」洛琛熠居高臨下的淡淡回答。
「在,在的。」店長話音剛落,店員就去打開柜子了。
店長記得夏恪一,因為她前兩天買了一隻玉鐲子。
她在心裡想,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這是?
夏恪一已經猜到了洛琛熠想幹嘛了,就只得平心靜氣,接著想辦法。
看貨桌上,白玉蘭花和白荷花耳環都被放在珠寶盤子裡。
洛琛熠抱著夏汀蘭坐下,夏汀蘭指著蘭花說「這個好看。」
「這個好看啊,那這個也送給你啦。」洛琛熠高興的說,心想我媽說的對,就拿捏這個小的就可以了。
「不用,你不是剛給了一個狗嘛。」夏恪一趕緊拒絕,她可不想收這些。
「多給一個也沒關係,她喜歡就行,畢竟…」洛琛熠對上夏恪一的視線,淡淡的說「她是你女兒嘛,我們也有緣分。」
夏恪一心裡已經無語了,心想洛琛熠你能放過我嗎?
「媽媽,我喜歡,哥哥我也喜歡,狗狗我也喜歡。」夏汀蘭又開始了輸出模式,嘰嘰喳喳,雖然話也說不清楚的樣子。
洛琛熠隨手把玉蘭花放在夏汀蘭手上「那就帶這個好不好,把狗狗收起來,狗狗有點重。」
「好,聽哥哥的。」夏汀蘭伸出脖子。
因為是夏家周家這一代唯一的一個孩子,所以夏汀蘭很受大家的寵愛。
從小就各種花式的收禮物,所以她已經習慣了伸手和伸脖子~
夏恪一越來越無語了,心想我再熬一熬,周笙明天就來了,我要淡定。
「這個給你帶吧,應該挺適合你的。」洛琛熠的語氣很是平靜,但是心裡卻猶如無盡的海平面,正在掀起狂風暴雨。
「我?不用了,我不太喜歡戴耳環。」夏恪一直接拒絕,夏汀蘭不拒絕,可是她是會拒絕的。
「沒事兒,隨便你,只要你有耳洞就行,我記得,你有耳洞。」洛琛熠對上她的視線,他的眼睛像無涯海灘的海平面一樣幽深。
之所以知道她有耳洞,是因為她從洛城旗下的金器店買到了玉器店。
而且,林絮婉也給她買過幾對耳環。
這下子,夏恪一就更加確定,他就是喜歡自己,而且還很了解自己了。
昨晚她發現端倪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害怕。
作為一個不喜歡男孩子的女生,她對於別人莫名其妙的愛和喜歡,都覺得厭煩且很有負擔。
鄭逸雲是,孟珩是,何俊熙是。
同樣,洛琛熠也一樣。
她不想要感情,所以不管對面是誰,她都是一個態度。
「我耳洞長起來了,這個我真的用不上,你們還是留著吧,留給有緣人。」夏恪一再次拒絕,帶著一些不置可否。
洛琛熠淺淺一笑「那要不要,再去打個耳洞?或者,我讓他們給你改成吊墜或者手機掛也行,我覺得吧,它的有緣人,就是你。」
他的語氣里全是篤定。
這忙的語氣和態度,讓夏恪一的氣更多了。
店很大,店長和店員因為剛才早就得了洛琛熠的眼神授意,所以根本沒有人敢過來。
雖然沒過來,但是都是裝作有意無意的,眼睛往這邊瞅那麼一兩眼。
夏恪一隻得偃旗息鼓,也不想讓他在自己的員工們面前難堪,就只得壓著氣說「那就,謝謝了。」
她的語氣很是平靜,心情卻不是很好,她很是討厭這種感覺。
夏汀蘭看著夏恪一,眨巴著眼睛說道「媽咪,你不開心嗎?」
「沒有,我挺開心的。」夏恪一回答,喝了一口奶茶,壓著肚子裡的氣。
洛琛熠自然是把這些看進了眼裡,他知道她會拒絕,可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反覆的,且直白的,各種找理由的拒絕。
這讓他很不開心,所以難得強勢了一些。
最近更是在想到她騙了自己這麼多年以後,心中的那種悲喜交加就更加的濃厚。
所以,又拿出了自己平時在學術和工作中的那種威懾感,以及強勢感。
他對她有一些氣和怨,但是同樣,他也愛她。
這一刻,聽著夏汀蘭說她不高興了,他也就有一些懊惱,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急切了。
明明,她是那麼冷靜的一個人。
明明,她那麼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