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從來都不曾枯萎蒹葭,只有情緒一直金戈鐵馬。
掌心的茶,夢裡的花。
雲聲寂靜,風聲嘶啞。
頭頂的雲浮動了天的臉色,眼前的風吻動了樹葉心中的長歌。
荷花微微搖晃,荷葉不曾悵惘,那裡都是陽光,格外明亮。
夏恪一定定的看著洛琛熠,搖了搖頭「從來不曾想到,你能夠這樣的多面。」
「我也沒有想到,你有一天對我也會有這樣的表情。」洛琛熠看著她那個即將幻化卻又凝固的笑容,心中格外的動容。
那是他多年的愛與夢,一如現在的這個場景。
愛情曾經讓他有多麼的糾結受傷痛苦,如今就有多麼的幸福。
苦到極致的時候,甜的殺傷力就更強了。
「什麼表情?」夏恪一準備掏出鏡子看一看。
「沒什麼表情,就是沒有那麼冷而已。」他不想讓她看到,就想看著她慢慢的變化,變成他希望的,會笑且幸福的樣子。
那是他曾經的期待,也是他許久以為的悲哀,如今終於不再陰霾,也還完了愛情的債。
「你趕緊把我的手放開。」夏恪一這才驚覺,自己的手還在他的手裡被攥的很緊。
一個膚色白,一個膚色黃,對比感很強。
她的眼睛睜大,盯著那兩隻手,在心裡問自己:我怎麼就又被他洗腦,又被他控制住了,我不是要拋棄他的嗎?
不行,我要扔掉這個騷男人,我要遠離他。
她心裡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我要是不放開的話,你要怎麼辦呢?」洛琛熠眼睛轉了轉,他的反應很快,直接拉著她的手,就放進了自己的褲兜里。
因為夏天的褲子很單薄,所以這放進去以後,空間感就很別致…
洛琛熠自己都被這種感覺給驚了一跳,畢竟以前沒有過…
他很享受,便沉醉其中,眼裡散發著獵人看見獵物的光芒。
「你好變態啊。」夏恪一被嚇了一跳,掙扎了一下,這不掙扎還好,一掙扎就…
宛如火上澆油,雪上加霜,把洛琛熠的感官直接點亮…
「別動。」洛琛熠斜著眼睛,極力的在控制自己,又享受又無奈~
「我要去上衛生間了,你放手啦。」夏恪一噘著嘴,已經徹底無奈了,就乾脆又使出這一招。
這一招她在劍橋的時候經常用,百用不爽,以前還有同學問她是不是腎不好~
「好,那我在這裡等你哦。」洛琛熠只得依依不捨的放開了手,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青綠色的竹子高大參天,清雅怡然。
它們密密麻麻的縫隙里有斑駁的詩影,也有寂靜的風聲。
後面白色牆壁上寫著蘇軾的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竹影在詩句里微微晃動,墨色線條如夢亦如星。
不遠處一個褐色小木樓上懸掛著大紅色的燈籠,它們的黃色流蘇在風中舞動。
原木色匾額上寫著三個字:銅雀台。
行書字體不似楷書的方正,也不似篆書甲骨的神秘,它有一種行雲流水的美,如水的流逝,如雲的畫筆。
有美麗的女子正坐在二樓獨自撫琴,琴聲撫心。
她明亮的眼神里有了一些裂隙,粉紅色的衣裳上灑落銀杏的搖晃影子,桌子上放著抄了一半的詩句,旁邊是銀制的毛筆和玉制的硯台。
她推開了窗,站在二樓遙望。
粉衣的她低頭看著白衣的洛琛熠,白衣的洛琛熠看著白衣的夏恪一,他們的眼裡都沒有彼此。
行人如流水,愛也如流水。
水清澈潺潺,愛的人在心上為難。
各自兩邊,望洋興嘆。
夏恪一終於解脫了,於是趕緊就轉頭進了衛生間,她喝奶茶喝多了。
她蹲在衛生間裡,紅著臉,看著自己手心裡的潮濕而溫熱的汗。
她摸著自己的胸口,心中低吼。
等她出來洗手的時候,看著鏡子裡自己通紅的臉,舒了一口氣,連忙準備用冷水拍拍自己的臉,給自己降降溫,想讓自己不至於這麼的尷尬,還這麼的熱。
「怎麼,你緊張啊。」洛琛熠站在她的身後,就這樣看著鏡子裡的她,輕輕的抱了一下她的腰「別緊張,別緊張。」
一邊抱還一邊拍拍她的肩膀,做安撫狀…
「你,你!」夏恪一確實緊張,因為她是個戀愛白痴,所以這種接觸,根本就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別緊張,慢慢習慣。」洛琛熠喝著奶茶,放開她以後,斜著長腿靠在台子旁邊「走啦,那邊有許願樹,我們去許個願吧。」
要不是因為這是景區,是公共場所,他剛才就會把她抱的更緊了,哪能放過這個揩油的好機會。
不著急,慢慢來,這兩天的速度已經很快了。
要是…用這個…
哦不,變態,你先什麼都不要想,先循序漸進再說,想那麼多幹嘛。
他搖了搖頭,趕緊喝了一口冰奶茶壓壓驚,讓自己恢復正常,不那麼癲狂。
見著四下無人,夏恪一微微放下了心,走了幾步以後,她看著洛琛熠淡定自若的樣子,只覺得格外的無語。
「你熱啊,還是你覺得自己太變態了,被自己給噁心到了。」夏恪一看著他通紅的臉和耳朵說,試圖給自己找點面子,於是就先聲奪人,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因為特別白,所以洛琛熠的臉紅比夏恪一看起來更加的明顯。
「我不變態,我這才是正常男人該有的態度好嘛,哼。」洛琛熠低聲說道,繼續嘴硬,順手拿了幾個小風扇,轉頭招呼身後的謝雨「來,付錢啦。」
這會兒的天氣有些悶熱,他也忍不住了。
一人一台小風扇,一把扇子,物理降溫。
他們從銅雀台邊走過,古琴的聲音格外的悠揚,粉衣的女子下了樓,站在水邊,水中有自由的魚無聲的嬉戲。
她的眼裡帶著淡漠的光,在看到洛琛熠的那一刻變得明亮。
洛琛熠連忙拉著夏恪一的胳膊,低聲說道「媽媽讓我看好你,別跟丟,所以我還是拉著你吧,畢竟你還是個小朋友嘛~」
一邊說還一邊拿新買的扇子給她扇著風,生怕她覺得熱。
「無聊,藉口。」夏恪一摸了摸鼻子,不過這也確實是她媽說的出來的話。
因為當年在北城差點被拐賣的事兒,以及後來和喬家人吵架的時候說出來的事兒,加上夏喆一去世,所以夏雲霏對於夏恪一的安全更加的重視。
即使她已經這麼大了,夏雲霏也還是擔心的。
世界上大部分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孩子在他們的眼裡,永遠都是孩子。
「不管怎麼樣,老婆得看好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有的老婆啊。」洛琛熠見她沒有再反抗了,於是就拉得更緊了。
「你就自娛自樂吧,我就看著。」她撇了撇嘴,看著小河裡彩色的魚,它們在流水中歡樂且詩意。
為了風景特意造的河很淺,水乾淨清澈,水草在水中舞動,青苔在水中靜默。
琴聲與磬聲,鼓聲,塤聲交纏,交纏在陽光里,交纏在人們的歡笑中。
古老而厚重,讓人心動。
美女粉色的衣服上有竹影,有銀杏影,也有愛影。
愛影出現,愛影又消失。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們,看著洛琛熠臉上乾淨又讓人沉醉的笑容,看著夏恪一冰冷的臉上一無所有。
「可惜啊。」她搖了搖頭,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洛琛熠沒有看她,只餘光看見了她的那些目光,炙熱又寒涼,在短暫的時間裡轉瞬即逝。
「這個名字取的也挺好的,是賣什麼的?」夏恪一對銅雀台這家店鋪有了興趣。
「不知道呢,進去逛逛唄。」洛琛熠本來不想逛的,見她有興趣,就也來了興趣。
因為愛所以更愛,因為愛所以包容。
董雯嫣見著他們兩個一起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笑容變得柔和「你們好。」
「你好啊,你這裡很好看唉。」夏恪一禮貌的回答,但是臉上依然是沒有表情的。
是古琴店,還有一些古雅的珠串,但是不是外面常見的那種廉價而粗糙的,是南紅,松石,和田玉這種,設計感也不錯,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個挺好看的哎,適合你哦老婆。」洛琛熠拿起一支銀鑲嵌白玉的簪子,是銀杏葉的設計,杆子是銀的,頭上是18k金的,金色與白玉呈現一大一小兩個葉子的感覺,連紋理也做的很是清晰,活靈活現的。
因為洛琛熠自己就是做設計的,所以很有審美,不過他要是看見好看的設計,也會由衷的讚賞。
「是挺好看的,您的眼光很好,這是我今天早上才拿到的成品,做了很久,主要是因為這塊玉料子一直挑不到合適的。」董雯嫣看著洛琛熠,只覺得很是遺憾。
雖然遺憾,但是現在也想著做生意了。
她很清醒。
好的人欣賞欣賞也好,並且也算是有共同的審美,何樂而不為。
夏恪一看著那隻簪子,也覺得挺好看的,不過她沒有說話。
「那就給你買這個啦老婆。」他都沒有問價格,不是因為他不差錢,而是因為上面有標註價格。
洛琛熠雖然不差錢,但是也不是大傻瓜,他以前買水果也被背刺過,洛家的教育是可以奢侈,但是要看情況,不能朱門酒肉臭。
「一口一個老婆,我真是服了你了。」夏恪一已經慢慢適應了這個感覺了「要你買,我自己買。」
她確實喜歡,雖然頭髮短,但是可以看,珠寶首飾買來不一定是要用的,畢竟東西多了的情況下,是根本就戴不過來的,總不能為了佩戴,就放棄自己的愛。
好的東西欣賞欣賞也好,悅人悅心,欣賞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是格外美好的。
「切,哪裡有讓你買的道理,我來買,看看還有什麼可以買給媽媽爺爺他們的。」洛琛熠很會做人,他可不會只在夏恪一一個人面前表現。
他要在所有人的面前表現,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精準拿捏,然後繼續推波助瀾,入夏恪一的眼。
智者縱觀全局,然後循序漸進。
謝雨聽著洛琛熠一直在叫老婆,他已經被洗腦加荼毒了,他心裡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好,帥哥美女你們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我都給你們優惠,有買有送。」董雯嫣在樓上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洛琛熠的有錢,那時候沒見到夏恪一,她還想著自己有沒有機會,於是就連忙下了樓,準備守株待兔。
這會兒人是得不到了,那就得到錢吧,自己賺錢,也做個好人,樂得自在。
「好,謝啦。」洛琛熠就拉著夏恪一選了起來,他確實喜歡這裡的東西,也正好繼續表現。
夏恪一那天從小荷脖子上擼下來的項鍊正掛在洛琛熠的脖子上,他手腕上還戴了鐲子和戒指,都是他自己做的。
美女老闆看著他的飾品,只覺得有點好看,不禁在心裡誇讚。
最後他給夏恪一和自己買了簪子,手鍊,耳環,給夏雲霏和藺憶買了手串,給喬清平買了吊墜。
還讓謝雨和幾個保鏢一人選一樣,算是工作福利,他這個老闆,可是很會做人且大方的。
他本來還想著要不要給紀宇麟和唐瑜他們買的,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買好道了謝,他們剛準備出門,就下起了雨。
雨很大,來勢洶洶,將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朦朧。
碧水碧樹,都在雨中搖曳。
董雯嫣見狀,就連忙挽留道「要不喝杯茶再走吧,我這裡有上好的茶。」
因為剛才他們在選貨,所以她就沒有像平時那樣泡茶了。
「好啊,不過喝了會睡不著嗎?」夏恪一也不想淋雨,就停在了原地。
「睡不著有我晚上陪你聊天呢,要不就讓小荷陪你玩兒足球,它是運動型的,長那麼胖,消耗消耗也好。」洛琛熠的想法可多了,他已經想了無數種招數來忽悠和取悅老婆了。
「小荷要是知道你的這個想法,估計就得嚇得連夜逃走了。」夏恪一可算是看出來了,小荷很懶的,只喜歡吃,不喜歡動。
「它可逃不走,它可喜歡你和我了,它很會享福的。」洛琛熠可太懂小荷了,雖然它是好吃懶做各種能吃還挑食的樣子,但是它也可太認主人了,更何況,他對小荷不要太好。
「切。」夏恪一坐了下來,看著窗外珍珠一樣的雨簾,它們瀰漫在眼前。
雨聲遮蓋了樂器的聲音,也遮蓋了行人的喧囂。
世界陷入了寂靜,只有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