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意識回籠,鼻間是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的氣味,無孔不入,像一條一條小蟲子,鑽進她的體內,啃噬著她的血肉。閱讀
這味道……
她猛地睜開眼睛,直直的盯著天花板,不是醫院病房的白色,而是精緻的花紋,那麼陌生。
這是什麼地方?
枕邊散發出的熟悉的味道令她的頭皮一陣發麻。
心裡有個答案正要呼之欲出,她轉頭,當看到床頭柜上的大衣時,整張小臉煞白。
屬於男人的黑色大衣,隨意丟在床頭柜上,內里翻在上邊,在衣角的一側,暗紋繡著一個大寫的「L」。
她努力回想昏睡之前的記憶,是護士進來給她量體溫告訴她又發燒了,然後輸液,她睡著了。
的的確確是在醫院睡過去的,護士也很正常,一切都沒有異常的現象。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個繡著暗紋的L在她的眼底逐漸放大,砰砰的砸在她的腦神經上,她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悲戚席捲而來。
她被抓回來了……
隨後,聽見房間的門打開的聲音。
一身休閒裝的梁非城推開門,黑色的長褲,菸灰色的羊絨衫,男人挺拔清雋的身形斜靠在門框上,眉目清寒,似染著冬日裡的寒霜。
「醒了?」
喬南被子下的手指死死的攥著,雙眼通紅的迎視著男人的目光,啞聲道:「終究還是被你抓回來了,你要怎麼處置我?」
她的臉又蒼白又小,顯得一雙如水的眼眸大而亮。
如果忽略通紅的眼眶,那是十分的漂亮驚艷。
晨光從窗戶的另一側照進來,梁非城的側臉仿佛隱在陰影處,臉色晦澀深沉。
「一年前我是怎麼說的?」聲線如寒冰。
——「你膽敢再逃走,我就殺了你外婆!」
一瞬間喬南的眼眶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你要殺就殺我!」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十分諷刺的落在梁非城的眼底。
那張被她夾在書頁里的字條從他的腦海中一晃而過,她曾經是不是真的有過輕生的念頭?
他的嗓音喑啞深沉:「我不殺你,也不動你外婆。」
喬南沒有鬆了一口氣,因為梁非城睚眥必報的性格,他一定會刨根問底,這幾天所有牽連進來的人,他都會仔細盤問。
他越是按兵不動,她越是害怕。
她擔心鄧醫生會被她連累。
梁非城從口袋裡拿出一部白色的舊手機,喬南只需一眼就認出來,「我的手機?」
那手機,她試圖尋找的時候是關機的狀態,要追蹤的難度很大,卻被梁非城找到了。
「手機的反追蹤是怎麼回事?」他開口,犀利的問題直接砸在喬南的心頭上。
她一怔,手指甲掐進手心的嫩肉里,一直到疼痛壓制了她的顫意,她才面不改色的說:「我不知道什麼反追蹤,什麼意思?」
之前她以為有足夠的時間逃離燕京城,誰知道會發生後來一連串的事情,並沒料到會被抓回來。
那是她在閒暇時間自己研究出來的,和尋常輸入密碼可以破解的反追蹤相比,不是一個級別的。
要破除那個限制並不容易,如果是她遇到這樣的問題,再加上關機的狀態,在不到兩天的時間內,她根本做不到。
沒想到梁非城的實力比她強了太多。
梁非城盯著她的眼睛,眸光深暗,沒有放任過她臉上的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半晌才問了一句:「真的不是你做的?」
喬南搖頭,一臉蒼白無力,無懈可擊,「不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就在這時,小九在門外說道:「三少,人帶來了。」
梁非城單手插兜的回頭看了一眼,「帶進來。」
他邁開長腿朝大床的方向走過去,越靠近,喬南越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叫人心驚膽戰。
還有小九說的人是誰?
她的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鄧醫生進門的那一刻,她渾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臟,來不及發出聲音,眼前一陣發黑。
梁非城扣住她的手腕,回頭問道:「認識她嗎?」
鄧婕一看到喬南就愣住了,「喬南, 你怎麼在這?」
「為什麼幫她隱瞞身份,你們以前就認識?」梁非城面無表情的問道,手指更加扣緊了妄圖掙扎的喬南。
鄧婕來的路上就知道對方的身份,梁三少,幾乎是燕京城權利的象徵,這種人,他們平民百姓惹不起。
可她答應過喬南的。
她面不改色的說:「不認識,只是覺得小姑娘挺可憐的,她求我幫忙,我就幫她了。」
「求你,你就幫她了?」一聲輕笑從梁非城的喉腔溢出,他低頭看著被他扣住手腕,努力克制著情緒的女人。
她來梁公館的時候十一歲,乾淨的像一張白紙,這麼多年,她的行蹤和認識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從來就沒有一個叫鄧婕的醫生。
他目光清凌凌的望向鄧婕,聲線沉了下來:「你有個兒子在做代駕?」
鄧婕猛然抬頭,眼睛倏然一紅。
男人沒有說一個威脅的字眼,可那股壓迫的力量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咽喉。
想到兒子,她沒辦法堅持下去,沉重的看了喬南一眼,低下頭。
「我的確早就認識她了。」
「鄧醫生……」喬南心跳一緊。
梁非城用力扣緊她的手腕將她往懷裡一拽,捏著她的下頜,力道不輕不重,只是堪堪控制著女人發抖的身子。
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等會兒有你說話的時候。」
又回頭看了一眼鄧婕,「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鄧婕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喬南的眼睛。
「一年前,我在一家私立醫院當主任醫師的時候。」
一年前……
梁非城想起一年前也是春節前夕,他出了車禍,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也是那幾天,他失去了對喬南的掌控,讓她逃離他的身邊。
原來是那個時候,可是為什麼會認識一個婦科醫生?
「怎麼認識的?」
喬南仿佛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脈絡里清晰流動的聲音,手腕的冰涼貼著梁非城乾燥溫熱的手心,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
鄧婕沉重的說:「她流產了,是我做的清宮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