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沉默。
言西搖了搖他的胳膊,「跟姐說說唄,我可太好奇了,到底是誰啊?你跟人家表白了沒有,還是你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不是。」
言西皺眉,一頭霧水,「什麼不是?」
電梯到了,殷十三率先邁出一步,言西緊跟在他後面。
她看著殷十三從休閒褲的口袋裡摸出鑰匙,斜靠在門框上,追問:「你不說今晚別想睡了。」
殷十三插鑰匙的手一頓,垂眸靜默了幾秒鐘,轉頭看了她一眼,「我現在還一無所有,暫時不會跟她表白,現在的我什麼都給不了她。」
言西被他這番話說得都有些動容了,「沒想到你還想了這麼長遠,還挺有責任心的,真的長大了,所以你想這麼快到喬喬的公司上班實習,是為了你的女孩嗎?」
「嗯。」他應了一聲。
門鎖發出一聲微小的咔噠聲,言西半個身子都靠在門框上,肩膀撞到門上,隨著打開的門失去了支撐力。
「小心!」殷十三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回拉。
言西一顆心猛地顫了一下,驚魂未定地喘氣。
「好奇害死貓,說的就是你這樣的。」殷十三鬆開她的胳膊,進屋。
言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殷十三換拖鞋的背影。
之前喬南身邊暗藏了很多危險,沒有時間顧及到殷十三,她覺得自己和殷十三挺投緣的,又同情他的身世,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覺得他是個好孩子,所以十分放心地將他帶到自己家。
主要是方便照顧他要高考的身體。
她知道自己同情心泛濫的有點嚴重,但主要一部分因為殷十三是喬南的徒弟,她應該幫朋友分擔一些事,另外就是同情。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跟著姑姑一起生活,很明白失去親人後,寄人籬下的感受。
應該很多事都會小心翼翼地吧。
相處半年了,她現在才意識到殷十三和最初見到的時候長高了很多,聲音低沉了,肩膀也寬了,力氣也變得更大了。
不過——
她猛地搓了一把臉,她是瘋了吧,居然會覺得十三剛才的舉動很有男友力。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她進屋後反手關上門,看見殷十三從廚房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玻璃杯,她一眼認出裡面裝著的是紅糖水。
他將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剛才在路上不是說肚子痛嗎?」
「你這嘴是開過光的嗎?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痛,你一說我又感覺有點痛了。」言西在玄關換鞋。
她走到沙發前,把包扔在一邊,拿起殷十三給她沖的紅糖水,嘀咕了一聲:「也不知道晚上喝糖水會不會長胖。」
「你不胖。」殷十三低頭刷著手機里的信息,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言西抿嘴笑了笑,「這句話聽著還挺舒服的。」
殷十三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我們到家了。】
很快,喬南發了一個:【好】
回南苑的路程要遠一些,樊七剛將車子開上高架橋。
喬南靠在梁非城的懷裡,已經睡著了,而梁非城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幫她回復了微信群的消息。
就在這時,梁非城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容馳打來的,這麼晚,容馳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喂,容馳。」
電話那頭的容馳聲音明顯在克制著情緒,但還是難掩聲線里的顫抖,「老三,我現在在醫院,驚鴻要生了。」
梁非城目光凝來一下,「不是還沒到預產期嗎?」
他並沒有關注杜驚鴻的情況,是今晚黎東白在包間的時候提了一句,好像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容馳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哽咽,「是我沒照顧好她,讓她在浴室滑倒。」
梁非城和容馳是二十幾年的兄弟,容馳向來很沉著冷靜。
他是第一次見到容馳這樣失態。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車子下了高架橋,到前方路口掉頭,重新上了高架橋。
容馳的一通電話將喬南吵醒了,梁非城撫著她的臉頰,只說杜驚鴻快生了。
喬南立馬清醒過來,有些緊張地問:「現在情況還好嗎?」
她不太懂得生孩子的事情,但都是女人,到底還是懂得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別擔心,有容馳在。」梁非城安撫她的情緒。
但能讓容馳這麼失態,恐怕事情有點嚴重。
到了醫院,黎東白也是剛到,看到梁非城和喬南牽著手下車,走過去,跟他們走在一起,「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梁非城低沉道:「還不知道,先進去看看。」
走到產房外面,他們看到容馳的眼睛都是紅的。
……
杜驚鴻摔倒之後導致胎膜早破,生產之後又出現大出血的症狀,一直到天亮波折才得到了平緩。
容馳更是連孩子都沒看一眼,寸步不離地守著杜驚鴻,直到人完全清醒過來。
在回南苑的車上,梁非城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很緊地握著喬南的手。
喬南能感覺到他的手心溫度都是涼的,在這樣的夏天,是異常的。
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杜驚鴻是她的好朋友,生孩子的過程九死一生,差一點點就挺不過來了。
不過好在現在沒事了,在醫院她必須和其他人一樣鎮定,安撫容馳的情緒,她心裡的石頭在這一刻才完全落下。
車子開進南苑,梁非城依然牽著喬南的手不放。
喬南的腳步停了下來,走到梁非城的面前,和他面對面,溫柔地問他:「怎麼了,很累嗎?」
梁非城清俊的臉上仿佛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陰霾,目光深邃地看著喬南的臉,那眼底是層層疊起的陰影。
喬南也說不上來什麼,只覺得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她心疼,「三……」
他忽然將喬南抱在懷裡,臉埋在她的頸側,嗓音低沉喑啞:「南南,我們以後不要生孩子好不好?」
喬南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麼了?」
梁非城將她更緊地抱著,手臂的肌肉僵硬緊繃,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