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紅葉山莊,只記得離開之前霍老闆一臉絕望的看著她。閱讀
她將自己蜷縮在車門邊,肩膀細微的顫抖著,腦子裡,霍老闆渾身是血的畫面不斷的衝擊著她的神經,血腥味,混雜著紅酒的香醇,雜糅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跑出來的時候連大衣都沒拿,整個人單薄又脆弱,像一枝正在飽受烈風吹殘的花朵,惹人憐惜。
梁非城冷眸看了一眼,掐滅菸頭,最後一縷煙霧從肺里滾了一圈之後,冷削的喉結上下滑動,開口道:「開車。」
他的聲線極冷,喬南本能的驚顫了一下。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高架橋上,頂級豪車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胎噪聲,安靜的車廂內只有梁非城的手指敲擊鍵盤發出細小的噼啪聲。
「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我送給他對嗎?」喬南望著高架橋下黑漆漆的江水。
她的嗓音很輕,帶著她獨特的語調,叫人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如果仔細看的話能看到她咬著的下唇泛白,齒印處滲出細細的血跡出來。
車廂內路燈的光影不斷切換,將梁非城昭彰的側臉線條描繪得更加的立體,具有殺傷力。
聞言他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那眼神過分冷淡,而後又繼續低頭處理他的工作。
喬南從車窗的倒影里看到了這一幕,無聲的笑了笑,一顆豆大的淚水滾出了眼眶,掉在了看不見的地方。
這個世上只有梁非城才能做到這一步,他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因為不在乎她,所以才能做到心如止水。
車子開進梁公館,停了下來。
梁非城才慢悠悠的抬起眼睛看她,那雙眸子亮得驚人,「你說的沒錯。」
猜到和從他嘴裡得到證實的感受原來是不一樣的。
他三言兩語刺得喬南遍體鱗傷!
喬南的眼圈泛紅,呼吸頂在胸腔上,疼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一路上被她刻意壓制住的情緒就如掙脫籠子的猛獸,她再也控制不住!
「要對付姓霍的,何須三少你親自出馬?為了羞辱我繞了這麼一大圈,三少真是用心良苦!看著我以為被你送人而擔驚受怕的樣子,三少……你心裡是不是很爽?」
梁非城望向她紅通通的眼睛,掐著她的脖子,沉聲道:「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不知道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是今晚的刺激太過強烈,喬南的胸腔砰砰直響,血脈僨張,渾身的細胞都在瘋狂的叫囂著,反抗著!
男人眉眼輪廓清朗,卻早不是當年那個她傾慕的人了,喬南淒涼的笑了,淚水蓄在眼眶裡,「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三年了,還不夠嗎?」
他抬眼看她,臉上一貫維持的肅穆逐漸崩塌,那雙沉寂的雙眸迸射出的恨意直接穿過喬南的靈魂深處,「三年怎麼夠?你犯下的錯,還得清嗎!我要的是你的一輩子,永遠留在梁家贖罪!」
「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她歇斯底里的低吼著,「你這麼恨我,乾脆殺了我!也好過這永無寧日的折磨!」
梁非城的手指握住她的後脖頸,逼迫她仰頭,「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可是喬南,殺了你,太便宜你了,你這樣蛇蠍心腸,滿口謊言的人,就活該受折磨!」
想到她曾滿口謊言的說喜歡他的那些話,梁非城真的恨不得殺了她!
她極力隱忍著,可淚水還是從眼角滑了下來,滴落在梁非城的手上,那麼滾燙!
梁非城驀地鬆開鉗制住她的手,額角的青筋凸起,一拳砸向車門,整個車身動盪了起來,「滾!」
一抹纖瘦的身影從車上跑了下去,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黑色轎車停在陰影處,如蟄伏在暗夜中的凶獸。
小九回來的時候看見院子裡的車,愣了一下。
車門未關,梁非城還坐在車上。
「三少,您吩咐的事情……」
小九話音戛然而止。
梁非城靠著椅背,目光沉沉,正盯著他隨身攜帶的懷表,表蓋翻起,露出裡面的照片,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
小九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心驚肉跳,急忙收回視線,靜靜的立在一旁,不敢發出聲音。
梁非城的目光移開懷表,從車窗掠過,落在一樓雜物間的窗戶上,那扇窗始終都是黑的……
雜物間的門後,喬南蜷縮在角落裡,將頭埋進膝蓋,肩膀顫抖著,喉中不斷發出細細碎碎的哽咽聲。
房間昏暗的角落裡忽然亮起一道幽幽的藍光。
她猛地將頭從膝蓋上抬起,淚眼婆娑的看過去,斜對著門的一張書桌上放著一台老舊的黑色筆記本,老舊的程度一度讓人以為是一台廢棄的電腦。
可此刻,那道藍光就是這台筆記本電腦發出來的。
她靜靜的看著,卻在下一秒想起了什麼東西,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趴在電腦面前。
她睜著淚眼,電腦屏幕只有一片幽暗的藍色,沒有一個圖標。
她熟練的調出一個黑框,一串冗長的代碼後,她按下Enter鍵,屏幕頓時一黑。
下一秒黑色的屏幕漸漸亮起,變成了一張雙人照,而桌面上錯落有致的圖標紛紛顯現出來。
此時此刻,屏幕的右下角閃爍著提示有新郵件。
喬南握著滑鼠的手指陡然一緊。
這三年她從未有一刻停止尋找媽媽的下落。
可是她找了三年,沒有任何的線索,她試圖通過郵件聯繫她,可是每次發出去的郵件都像投進一個無底洞,沒有任何的回應。
這封郵件,會是她的嗎?
心跳越開越快,她的手心慢慢沁出冷汗,滑膩膩的,險些抓不住滑鼠。
她屏住呼吸,點開郵件。
——安好,勿念。
喬南的眼睛豁然一亮!
但很快,這四字郵件內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不留一絲痕跡。
她調出來的記錄也被清空了!
就好像那封郵件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喬南眼裡的光瞬間暗淡,握著滑鼠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她猛地將滑鼠丟出去,壓抑著嗓音低吼:「你到底去哪裡了!」
為什麼要害梁叔叔,為什麼要毀了梁家?
為什麼要留下讓她百口莫辯的證據!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不知過了多久屏幕漸漸暗下來,只留下淡淡的光,照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她緩緩的抬頭看向屏幕,黯淡的眼神漸漸亮起一抹堅定的光。
至少媽媽還活著,不是嗎?
只要她還活著,總有辦法找到她的!
第二天之後喬南就沒見過梁非城了,無意間聽管家和其他人說,他去英國出差。
梁非城不在家,喬南暗暗鬆了一口氣。
而她在三天後看到那位霍老闆因為吸毒嫖娼被抓了起來的新聞,網友們估計,少說也要坐十年以上的牢。
也有人在猜測霍老闆是得罪了哪位權貴,這是要將他往死里弄!
喬南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打翻了水杯,如墮冰窖一般,渾身冰冷。
當晚她做了個噩夢,她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陰暗的房間裡,四周冰冷刺骨,安靜的詭異,忽然聽見一聲悽慘的叫聲,霍老闆渾身是血的朝她爬來。
他一邊爬一邊求她饒命,如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厲鬼!
她被撲倒在地,拼命的後退,霍老闆伸出血手僅僅抓著她的腳踝!
她驚恐的尖叫著,畫面一轉,梁非城掐著她的脖子……
醒來後喬南滿頭大汗的看向四周,耳朵里嗡嗡作響,半晌才反應過來管家在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