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的賓利就像蟄伏在夜色中的猛獸,安靜,伺機而動。
喬南雙手緊握方向盤,緊緊的抿了一下唇角,燈光照下來的臉色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可她腦海里卻一遍遍的重複昨天梁非城在包間的洗手間裡看著她的眼睛,說:南南,你是我的命。
那一刻仿佛他的眼裡只有她。
那麼清冷自負的梁非城會說出這樣的話,誰會相信呢?
她承認那一刻,她差點要淪陷進去,差點要義無反顧,差點要拋棄自己的道德枷鎖不顧外婆的死。
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
她不能那麼做。
她推開門下車,正好小九也從那輛賓利車上下來,和經常穿著衝鋒衣的樊七不同,小九永遠的西裝革履。
他走到喬南面前,平穩的說:「三少在車上等你。」
車牌和車子她都認得,以為他只是派小九來傳個話什麼的,沒想到他親自來了。
沒有推脫,她走過去,小九打開車門,一股暖氣撲面而來。
喬南看進去,他坐在另一邊,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名貴的西裝褲包裹著的長腿,和搭在腿上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和平常的商業精英不同,他不戴腕錶,手腕上沒有任何的裝飾,袖口微微上移,露出的手腕白皙線條分明,勾著一股禁慾感。
「不冷嗎?」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沒有半點清冷,更是朝她伸出手。
掌心向上,白皙寬大,手掌紋路很清晰,有很多條細紋。
喬南也不記得是在哪聽來的,說是掌心有很多細紋的人都是因為憂思過度。
還有一種碩說法是這樣人註定考慮的要比別人多,需要操心的事很多。
她沒有將自己的手放在那個寬大的手掌上,而是彎腰坐了進去,小九將車門關上,空間密閉。
梁非城也不惱,不動聲色的把手收了回去。
她現在這樣的態度已經算是好的了。
喬南剛想開口,忽然一個暖和的東西塞進她的手裡,表面上還有絨毛,很柔軟,很暖和,瞬間將她手心裡的寒意驅散了。
她一怔,低頭看,是個藕粉色的小型的充電暖寶寶。
就比她的手心大一些,可以隨身攜帶,放口袋都沒問題。
她想不到梁非城隨身會帶著這個東西,忍不住的調侃道:「三少這麼直男,也會選這種顏色。」
梁非城低低的笑了一下,解釋道:「給你的。」
喬南心蒂晃了晃,哦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手指在暖寶寶上的絨布上摩挲著,梁非城看在眼裡,眉眼漾開細碎的笑意。
「還冷嗎?」
剛剛碰了她的手像塊冰,想握住,又怕刺激到她。
喬南的心臟揪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說:「不冷了,謝謝。」
「你給殷十三找了家教?」
像是兩個朋友間隨意聊天,但梁非城不是有這樣興致人,大老遠的跑到她家樓下跟她嘮家常。
喬南回頭看他,「你查了?」
「現在特殊時期,出現在你身邊的任何人都必須查過去,免得給郁紹庭有可趁之機。」梁非城說道。
喬南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自然不會生梁非城隨便查她的氣,緊了緊手上的暖寶寶,「謝謝。不過我提前查過了,沒有問題。」
梁非城只是不放心,但也知道她不是糊塗的人。
「南南,你有沒有想過郁紹庭為什麼給你下的藥是違禁藥而不是毒藥嗎?」梁非城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尤其在這樣光影交織的地方最是好看,像林間叮咚的泉水,四周靜謐,只能被她吸引。
這個問題喬南也想過,但是郁紹庭那個人心思太過深沉,「我猜不透,但我知道他不是為了要我的命,一定還有後招。」
梁非城點了一下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想要你的黑客天賦,像過去他父親借用冥神,也就是你母親的力量來逃避國際刑警的追查,進行非法交易勾當。」
喬南的背脊倏然一涼,「你的意思是,他給我下了違禁藥是想控制我?」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理由這麼做。」
喬南緊緊握著手裡的暖寶寶,「你說的對,這是目前唯一能解釋他的所作所為了。」
她咬緊後槽牙。
她現在對藥物還很敏感,隨便出現一顆類似的藥都能左右她的思想,要是郁紹庭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放下一顆藥。
她敢肯定,她過不了那道坎,一定連掙扎都沒有就會乖乖的束手就擒跟著他走了。
這就是郁紹庭的可怕之處,那個男人太喪心病狂了。
所以這就是梁非城來找她的原因。
「我現在連類似的膠囊都看不得,你是想用強制的手段讓我抵抗藥物的吸引力嗎?」喬南看向梁非城,臉色有些發白。
昨天在餐廳看到言西吃膠囊,她就已經受不住了,那種渴望是從血肉里迸發出來的,八爪撓心的感覺。
到現在,她還覺得刻骨銘心。
原來這個過程不是將疼痛遏制住那麼簡單,最困難的還在後面。
梁非城看著她發白的臉,眼神深濃如無邊的夜色,低聲帶著哄人的意味。
「不是非要這麼做不可,我只是告訴你可能發生的情況,即使我要保護你,也會讓你有知情權。」
而他知道,喬南不是會安於一直在他羽翼下受保護。
她心裡藏著更加廣袤的天地。
「你不僅想給自己出一口氣,更想將郁紹庭繩之以法,對嗎?」
喬南的心臟劇烈的顫了一下,這話她只對錦瑟說起過,其他人並不知道。
仿佛心裡有根弦被人撥弄了一下,心臟砰跳,那是共振後的余顫,她和梁非城之間的共振。
「你……」她無比驚訝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那雙深褐色的眼瞳仿佛有安撫人心的魔力。
她在這樣的注視下,心跳反而平靜下來。
梁非城輕輕的笑了一下,眉眼含著春雨般,「我知道。」
沒有任何的原因,他就是知道。
知道她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