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不敢再繼續陷入進去,她收回思緒,臉色還是顯得很白,郁顯禮靜默的看著她,一雙沉沉的炯目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閱讀
當初梁暮行清醒之後也是帶著這樣的目光看她的。
喬南想起那個夢魘,後背滲出薄薄的一層冷汗。
心裏面有個念頭在瘋狂的肆虐,對藥物的渴望達到了頂峰,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頻率。
她忽然伸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的往嘴裡灌,才堪堪將那股衝動稍稍壓制了一些。
「不舒服?「郁顯禮睨了她一眼。
「不礙事,」喬南搖頭,「郁先生請我吃飯不會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吧。」
郁顯禮淡淡一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只是順便提一下而已,找你出來的真正原因是想跟你聊聊衛央。」
喬南的臉色發白,所以看不出來什麼異樣。
「喬南,你對我不用有這麼大的戒備心,我猜你已經知道自己是衛央的女兒了吧?昨晚在醫院的時候雖然你偽裝的很成功,但還是逃不過我的眼睛。」
這個結果喬南已經猜到了。
否則郁顯禮不會在她進門到現在提了好幾次衛央的名字。
「那郁先生是敵還是友呢?」
郁顯禮搖搖頭,「這個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非敵既友。紹庭的父親走上一條不歸路,是他咎由自取,衛央並沒有錯,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放下勺子,骨瓷清脆的磕碰在碗沿,他看著喬南的眼睛裡是一片漠然。
「我愛衛央,所以我會愛她的一切,而也正是因為我愛她,所以不能接受她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這樣,你明白了嗎?」
喬南淡淡一笑:「我明白了。」
不親近也不疏遠,不主動關心也不主動迫害。
他只當她是衛央留在這個世上的一個物件。
既然清楚了郁顯禮的立場,她便也不再收斂了,問了一個她最為關心的問題:「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自殺。」郁顯禮仿佛用盡了全力說出這兩個字,說完後,臉上的血色褪去了幾分。
「為什麼?」喬南脫口而出,眼圈瞬間通紅,透著水光。
郁顯禮看著她的眼睛,顏色略顯的深的唇抿了一下,「你都不記得了嗎?」
喬南搖頭。
她的記憶沒有半點恢復的跡象。
郁顯禮在郁聞州那聽到過一些,知道她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無所知的狀況。
「你是衛央的女兒,對她的死有知情權,看在衛央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
喬南攥緊拳頭聽郁顯禮娓娓道來。
「衛央到燕京城來找我的時候身體的狀況就已經很差了,只是她隱瞞的很好,後來我無意間看到她在吐血,可她卻拒絕我要送她去醫院。
我安排你們母女住在郁家的別苑,之後衛央的身體每況愈下,常常不記得身邊的人的名字。
那天我出差,回來的時候聽見別苑的傭人說衛央帶著你出去了,衛央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我找遍燕京城,聽見有人看見衛央帶著你去了江邊。
最終衛央的屍體是從江里撈出來的,而那幾天下大雨,江里的水流湍急,你才那么小,我以為你被沖走了,找了幾天無果,就認定你應該不在人世了。」
喬南聽得一顆心空落落的疼,難過悲痛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她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原來母親生前是承受著痛苦的,而她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時間推算過去,那時候母親應該才四十歲不到。
郁顯禮搖頭,這個看上去沉穩的中年男人攥著茶杯,杯子裡的水漾開一陣陣的波紋。
「不知道,我問她,她也不肯說。
其實那段時間她住在我身邊有半個月,和我說話的時間卻不超過半小時,她時常不是睡覺就是在發呆。」
喬南身子小弧度的顫抖著,「那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誰嗎?」
郁顯禮沉默了一下,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情緒緩過來,再次抬眸看向喬南的時候,那雙眼睛似乎紅了一瞬。
「在那之前我和衛央已經有七八年沒見過了,如果你更大一些,我會以為你是我的孩子,可惜你那時候才六歲。」
喬南的呼吸停在咽喉出,整個人都崩得很緊,「那……會是梁暮行嗎?」
「不會,」郁顯禮深吸一口氣,「衛央從來沒愛過梁暮行。」
喬南含淚的眼睛倏然睜大。
想到當初梁暮行在臨死之前提起那個他心裡的女人時,滿心滿眼的都是愛意。
沒想到,母親卻是從來都沒愛過梁暮行。
「她從來沒有提過關於我生父的事情嗎?」
郁顯禮搖頭,「隻字未提。」
「那你知道喬清如嗎?」
「就是那個把你帶走的女人,你的養母?不認識,我也從來沒聽衛央提到過這個名字。」郁顯禮沉聲道。
沒有人知道喬清如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女人仿佛憑空出現的一般,整容成她母親的樣子,接近梁暮行,暗地裡毒害他。
喬南雙手撐在桌上,低頭沉沉的吐出一口氣,腦海里一遍遍的順著郁顯禮說過的話。
郁顯禮也保持著沉默,那些事他已經很久沒回憶了,再想起就好像發生在昨日,可衛央卻是真的離開他那麼多年了。
「郁聞州是不是知道了?」喬南忽然開口打破了這個沉默。
她突然想到郁顯禮愛著她的母親衛央,那郁聞州的母親呢?
那個名正言順的郁太太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腦海中有一條線自動的將一些事件串聯起來。
她想起郁聞州喝得大醉來找她,抱著她說他很疼,昏睡過去嘴裡喊著媽,而他醒後看見她,態度就變了。
私心裡她當然希望郁聞州能好好的,能放下對她的執著,找到一個愛他的女人。
可她也很清楚郁聞州的性格,他不是那麼容易說放棄的人。
會不會……
想到了某個可能性,她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而郁顯禮看著她變化的臉色,知道她應該猜到了什麼。
這樣,她是不是就會主動離自己的兒子更遠一些了?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撞進來,喬南是背對著門的方向,所以第一眼看到來人的是郁顯禮。
「聞州,你怎麼出院了!」郁顯禮站了起來。
郁聞州掃了一眼他們面前的菜餚,冷白的皮膚在暖光燈下顯得那麼憔悴,除了頭上纏了一圈紗布之外,臉上還有一些零散的擦傷撞傷。
他一路闖進來,嚇得菜館的服務生們都不敢輕易靠近他。
他大步走到喬南身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做座位上拉起來護在自己的身側。
然後看都不再看郁顯禮一眼,拉著喬南離開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