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氣氛陡然間因為容馳的臉色變化而冷凝下來。
「是什麼?」梁非城嗓子沙啞,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容馳的身邊,目光也落在報告上。
但上面寫的都是專業術語和化學式,術業有專攻,他並不懂。
容馳深吸了一口氣。
他進門到現在也沒看到喬南,想必是在樓上。
有些話說了她不見得能承受得起,畢竟這種藥物如果處理不好真的會毀了一個人。
「這是近來從境外流入的一款新型違禁藥物,成癮速度很快,依賴性在過往的藥物里不是最強的,大概在中上水平,但是時間一旦久了就會影響人的五臟六腑,最後再破壞人的中樞神經。」
「目前,還沒有成功戒斷的先例。」
說完這句,他目光凝重的看了梁非城一眼。
梁非城除了唇色逐漸發白之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但容馳和黎東白了解他,他越是表現的平靜,心裡就越是難受。
而且,那個人是喬南,這會要了他的命的。
黎東白也是心急如焚,連忙問容馳:「沒有成功,也不代表不能成功對吧?這種的依賴性只在中上水平,沒理由戒不了。」
容馳點頭,「按常理來說的確是這個意思,只不過這藥是新品種而且和以往的很不一樣,如果一天沒吃藥,身上就會出現程度不同的疼痛,戒斷的時候必須藉助藥物,解毒劑雖然已經研發出來了,但還沒有進行臨床試驗。」
這種藥,他不敢給喬南用。
「她吃多久了?」
梁非城:「兩次。」
容馳沉吟了片刻,客觀的說:「兩次,剛剛成癮。不過幸好發現的早,再幾天的話,神都救不了她了。」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一聲巨大的哐當聲。
梁非城的心跳猝然一沉,剛才還是不顯山露水的臉漸漸龜裂,臉色刷的一白,露出慌張的神情,轉身大步朝樓上跑去。
以防萬一喬南醒來有個什麼動靜他在樓下說話會聽不見,所以房門留了一條縫隙。
他一把推開,只見喬南從床上摔下來,撞倒了床頭櫃,原本放在床頭柜上的玻璃水杯砸成碎片,有一片正被喬南握在手裡。
梁非城的瞳仁緊緊一顫,嗓子眼發疼,「南南!」
「放下!」
過去一把奪走玻璃碎片,看著喬南的手心被割出兩道血痕。
那劃痕仿佛割在梁非城的心上,生生的將血肉撕開,他顫抖著握住她的手,眼底一片血紅。
「你在做什麼,喬南,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梁非城厲聲道,臉色因為憤怒而陰翳猙獰。
喬南沒見過梁非城這樣緊張過,他仿佛整個人都在顫抖。
明明心裡有一種扭曲的暢快,看啊,梁非城也會有這麼害怕緊張的時候,原來他不是沒有軟肋的,可為什麼,會那麼疼?
那疼蓋過了她身上所有的疼痛,幾乎要將她溺斃。
她望著梁非城額頭上滴落的冷汗,沙啞的聲音虛弱的說:「你多慮了,我沒有想自殺,腦子太疼了,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分散注意力。」
梁非城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敢鬆開,他擔心一鬆開,她就會再次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對自己。
他知道,其實她不僅僅是痛,更多的是對藥物的渴望。
所以她才用這樣的方式逼自己冷靜保持理智。
門外看見這一幕的容馳趕緊攔住過來的人,喬南現在估計不想被人看見這幅模樣,梁非城也不想。
所以容馳攔住他們之後叫他們去拿醫藥箱,隨後將藥箱伸進門內,放在地板上。
門咔噠一聲從外面關上。
梁非城起身走到門邊拿起醫藥箱,折返回去,細心的給喬南手心上藥,然後纏上紗布。
他做起這些動作時表情很專注,比他簽文件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紗布纏的很漂亮,喬南卻無暇欣賞也沒有精力分心,咬著牙拼命的忍住那蝕骨的疼痛和欲望。
十分鐘後,她身上如被水洗過的一般,熬過了這一陣,她再次昏睡了過去。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這種強度的折磨,她如何能繼續再熬下去?
而且,這才哪到哪,和昨晚那種情況比起來,剛才的已經算是小風浪了。
梁非城咬著牙,嘗到了齒間的血腥味,手指輕柔的撫過她汗濕的臉,起身去浴室擰了乾淨的毛巾出來,將她身上的汗擦乾淨,換了一身乾淨的睡衣,
整個過程十分的平靜,平靜的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然後才走出房間。
容馳一直守在外面,一見他出來,連忙走過去。
擦身而過之際,容馳的手背觸碰到梁非城的手,他就感受到梁非城過高的體溫。
轉身握住他的手臂,質問他:「你發燒了怎麼不說?」
「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嗎?」梁非城抓開他的手,回頭看他,「我自己有分寸,不是說像我這種的情況,休息足夠了,自身會調節過來嗎?」
「你也說是休息足夠,你昨晚從安城回來到現在有好好睡過一覺嗎?」
容馳是醫生,職業病一犯,比黎東白還更嘮叨。
「你之前說解毒劑研發出來了是嗎?」梁非城不答反問,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問容馳。
他背對著容馳,所以容馳沒看見他眼底深沉如墨的晦暗。
容馳嗯了一聲:「不過還沒進行臨床試驗,冒險給喬南用的話,會有兩個結果,一是有用,二會毀了她,催化違禁藥物對她的殘害。」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樓下,黎東白一見到他們下來,趕緊走過去,「小南沒事吧。」
「睡著了。」容馳回答他。
然後就聽見梁非城再次問道:「所以解毒劑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
這並不算高。
容馳默了默,說:「但已經是目前最高的水平了。」
梁非城目光朝著桌上那瓶白色的藥瓶看過去,忽然在眾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拿起瓶子,然後倒出一顆藥,放進嘴裡!
「三少!」
「三少!」
「老三!」
「老三!」
幾個人異口同聲。
「臥槽!」最先衝過去的是黎東白,可他根本來不及,只見梁非城冷削的喉結上下滑動,那顆膠囊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