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城將菸頭暗滅在菸灰缸里,抬眸看了女醫生一眼,「把需要掛的藥水和吃的藥放在她房間,然後你可以走了,有人會給你支付酬勞。」
醫生點頭道:「是。」
這可是梁家,自然有家庭醫生的,後續的事情的確不需要她留在這裡了。
她將幾瓶藥水擺在床頭上,頓時覺得輕鬆不少,否則這幾瓶藥,她得守在這裡至少兩個小時。
等醫生收拾完東西離開之後,梁非城在沙發上抽了兩支煙,才起身走到雜物間門口,扭開門把,屋裡透著一股淡淡的藥水味,他站在門口看進去,喬南還是睡著的狀態。
喬南睡得很沉,一睡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手背的針拔掉的瞬間,刺痛將她驚醒。
她整個人一顫,在睜開眼看到梁非城的時候,一股氣壓在咽喉里,不上不小。
怎麼是……梁非城?
梁非城捏著針頭,眉頭皺了起來,看了一眼像是受到驚嚇的小貓咪的人,面無表情的按了一下她的手背,將醫用膠帶黏在她的手背針孔處止血。
喬南又是一痛,五官皺了起來,從梁非城的角度看,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得脆弱不堪,這女人從前就嬌氣得很。
「有勞三少了。」她有氣無力的說。
梁非城丟開針頭,輸液管從頭頂垂下,在喬南的眼前晃了幾晃,梁非城的俊臉在光影交匯處有些陰鬱,「不讓你快點好起來,怎麼為我服務?」
喬南低著頭嗯了一聲,聲線微微顫抖。
她撐著手坐起來,睡裙黏在身上,白色的棉布被汗水濡濕變得透明,她得趕緊換掉才行,免得著涼又發燒,到時候梁非城一定覺得她是故意的。
剛將一條腿放下床,結果疼得她直抽氣,麻藥過去了,縫針的地方鑽心的疼。
梁非城冷哼一聲,轉身邁開長腿走到她的衣櫃前。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衣櫃門的瞬間,喬南咬著牙的沖了過去,一手按在門上,額頭冒著冷汗,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她喘著氣,不知胸前的白色棉布也被汗水濡濕了,輪廓清晰,她喘氣間畫面香艷無比。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梁非城,擔心他生氣又怕他打開柜子,手掌緊緊撐著門,不知不覺間胸前的輪廓被她擠得更加的深刻。
梁非城倏然繃緊下頜,捏著拳頭移開視線,臉色陰沉的離開,木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喬南舒了一口氣,打開衣櫃,她沒多少衣服,堪堪只占據了衣櫃的三分之一,其餘的地方——
擺放了大大小小的證書,獎牌和獎盃。
中學生奧數比賽第一名、國際物理競賽第一名、青年科技大賽一等獎,Real World國際CTF網絡安全大賽冠軍、劍橋大學授予的榮譽學位證書……
這些閃耀著光環的榮譽,每一個都有一個統一的名字——
梁非城。
外人皆說梁非城是因為得天獨厚的背景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可是拋卻他的聰明和天賦,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多優秀認真的一個人。
這些東西梁非城從來不在意,大大小小的被堆積在雜物間,三年前她搬到這裡的時候,將這些蒙了塵的榮譽擦拭乾淨,小心翼翼的藏在她的衣櫃裡面。
梁非城對她恨之入骨,她的愛戀在他眼裡只是欺騙和笑話,她只能將這些心思藏起來,藏得越深越好。
所以不能被他看見。
換了衣服之後,喬南回到床上,在床頭摸出手機,這才知道手機沒電關機了,她連忙找出充電器充電,開機後,手機跳出好幾條未接來電的簡訊,都是喬國良給她打的電話。
想來是梁非城已經給外婆交了手術費,否則喬國良一定會繼續躲著她。
正當她要給喬國良回電話,喬國良就打了過來——
他歡喜的聲音飛快傳來:「小南啊,還是你有本事,不僅給你外婆交了手術費還給她安排了這麼好的病房,還是套房呢,我活了四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病房,比賓館還要豪華!」
那邊喬國良不停的吹捧她,喬南一愣。
她只是找梁非城借了二十萬手術費,怎麼……
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喬國良這些,她現在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問道:「外婆呢?」
「正在吃早餐,醫院的服務真是太好了。」喬國良笑呵呵。
「讓外婆接電話。」喬南說完後,將手機移開一些,清了清嗓子,不讓外婆聽出她嗓音里的異常。
「南寶。」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蒼老和藹的聲音。
饒是喬南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還是忍不住鼻腔一酸,眼圈頓時就紅了。
原來人在委屈的時候,最親近的人不用多說什麼,只要聽到對方的聲音,她所有的堅強瞬間潰不成軍。
她緊緊握著手機,慢慢吐出一口氣,平靜的問道:「外婆,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醫生護士們都很照顧我,外面下雪了,你不用過來,路上折騰,你最怕冷了。」
喬南忍得渾身發抖,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平靜的說:「我這兩天有點事走不開,過兩天我就去看你,醫生說了會很快給你安排手術,到時候我陪你,不怕。」
電話那頭,老太太有幾秒沒說話,正當喬南以為發生什麼的時候,老太太擔憂道:「聲音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
喬南呼吸一顫,搖頭,「沒有,我剛剛吃了餅乾,嗓子有點干。好了外婆,你好好休息,我這還有點事要處理。」
掛斷電話的瞬間,喬南往後靠在床頭上,呼吸急促,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迅速抬手擦掉眼淚,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雜物間的門被敲得咣咣響,隨即聽到管家的聲音:「出來吃東西!」
她打開門,管家端著托盤,托盤上有一碗粥,還有幾碟營養搭配均衡的菜。
「磨磨蹭蹭!」管家冷哼一聲,看到她眼圈紅紅的,小臉慘白的樣子,臉色沉沉,倒也沒再開口數落她。
喬南早就習慣,他親自送來已經是破天荒了,她連忙伸手接過來,一句謝謝才到嘴邊,管家就轉身走了。
管家回到客廳,梁非城穿著深灰色的浴袍踩著拖鞋走下階梯,額前的碎發還未乾,目光清清泠泠。
管家恭恭敬敬的說:「粥已經給她送進去了。」
梁非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