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院外,停車場停了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喬南從那幅巨型海報中收回視線,不知道郁聞州安的是什麼心思?
漠然的看了一眼身側,在半路上就睡著的郁聞州。
栗色的短髮隨意的抓了幾下,沒有半點凌亂感,反而透著一股不羈的乖張,白皙的臉,精緻的五官,睡著時微微抿著的菱唇,優越的下顎線。
每一處的線條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因為受傷了,唇色有點淡,看著像個病美人。
關於郁聞州怎麼毒舌將那些蓄意接近他的女人罵走的傳聞,喬南也聽過一些。
怪不得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罵那些女人長得醜。
燕京城裡誰又能比他漂亮呢?
忽然,男人皺了一下眉頭,喬南以為他要醒來了,下意識的移開視線,卻是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媽——」
伴隨著這道聲音,他倏地睜開眼睛,往日裡瀲灩的桃花眼仿佛籠著一層昭昭迷霧。
不知道是不是喬南的錯覺,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水光,只是在他眨眼之後,就消失不見。
郁聞州看了一眼被他扣住的手腕,知道自己剛才做夢了,喉結滑了一下,抬眸看喬南,清了一下嗓子,問道:「我剛才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喬南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剛才叫我媽。」
郁聞州:「……」
他呼吸一沉,眼神幽深的看了她一眼,鬆開她的手腕的瞬間,手指往上一抬,準備彈她的腦門,手一頓,改摸了一把她的臉。
「兩不相欠了。」
說著,他開門下車。
喬南反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郁聞州的意思是她剛才的話占了他的便宜,所以剛剛他也占了她的便宜。
所謂兩不相欠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男人……
郁聞州下了車,長腿立在車邊,一身白色的運動裝加上白色的休閒鞋,微風輕拂他的面龐,只要他不發脾氣,一眼看過去,恍如謫仙。
周圍不時有人側目,後來才發現是郁聞州。
還以為燕京城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這般仙氣飄飄的人物,原來是郁聞州,那就怪不得了。
郁聞州脾氣不怎麼好,往日要是被人這麼側目圍觀,準會發一通脾氣,可今天他心情不錯,回頭對喬南笑了一下,「下車吧,南寶。」
喬南面無表情的下車,走到他身邊時,壓低嗓音:「別這樣叫我。」
她不知道郁聞州為什麼帶她來這個地方,歌劇院,他還有這情操?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郁聞州走到她的左邊,扣住她的手腕,察覺到她要掙脫,他握的更緊了些,低頭在她左耳邊說:「偶爾附庸風雅,難道我看上去像個粗人嗎?」
喬南想說,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個粗人,反倒像個溫潤儒雅的讀書人,偏偏性格乖張。
可她沒說話,隱約也察覺出他不只是來附庸風雅這麼簡單。
郁聞州帶她上了劇院的包廂,也只是比舞台高出了一點,但視角卻是極好的,包廂內有雅座還能喝茶吃糕點,和看台下的觀眾比起來,要舒服了很多。
「聞州。」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郁聞州和喬南同時回頭。
男人站在包廂門口,矜貴從容,身上穿著深色的商務西裝,眉眼間還有一股未消沉的肅殺之氣,仿佛剛從談判桌上下來。
喬南認出來,這是郁聞州的堂哥,郁紹庭。
上次她出車禍,在醫院見過。
「喬小姐。」郁紹庭微笑,金絲邊眼鏡後的雙眼溫潤淡靜。
喬南點頭,「郁總。」
郁紹庭看向郁聞州,兩堂兄弟之間的關係看上去不錯。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郁紹庭捶了一下郁聞州的胸口。
喬南仿佛能感覺到男人的身體隱隱僵了一下,然而他卻面不改色,依舊含笑著說:「昨天回來的。」
剛才郁紹庭那一拳應該是碰到他的傷口了,喬南只是沒想到他在郁紹庭面前還需要強裝。
郁紹庭點頭,看向喬南,十分紳士的說:「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聞州聊一聊,喬小姐是否介意?」
「當然不介意。」喬南剛說完,郁聞州就示意身側的鄒助理把喬南帶進包廂里。
他含笑著在她耳邊輕聲的說:「在裡面等我,別想著逃。」
喬南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面色如常的走進包廂,只是側過身子的那一剎那,她察覺出一道冰冷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回頭,郁紹庭微笑頷首,鏡片後的雙眼溫和淡靜。
喬南斂眸,應該是她的錯覺。
包廂裡面燈光不亮,布置的卻是十分的雅致,她坐在沙發上,面前是一道玻璃牆,只要按下茶几上的按鈕,玻璃就會收到一邊,可以更直觀的觀賞話劇。
但有時候來這裡的人不一定是為了看劇,也有藉此機會攀關係,談生意,避免聲音嘈雜,所以才做了這堵可以隔音的玻璃牆。
忽然包廂的門被人敲開,是服務員端著幾樣點心和茶水進來。
鄒助理回頭一看,愣了一下,微笑著說:「是不是送錯了,我還沒點。」
服務員將一碟碟精緻的點心放下,喬南一眼看見那碟荷花酥。
「是梁三少點的,他說喬小姐喜歡吃。」
隨著服務員的話音落下,喬南渾身一涼,心尖像是被螞蟻啃噬過,整個人僵麻住。
梁非城也在這裡,而且,他清楚知道他在哪個包廂。
她忽然察覺到什麼,猛地抬眸,看台邊上,黎東白好像在教訓景晟,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而旁邊站著一個十分出挑的男人。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清俊矜貴。
話劇還沒開始,舞台的燈光還是很亮的,所以照得男人那雙深褐色的眼瞳越發的幽深,隔著玻璃,準確無誤的捕捉到她的視線。
一剎那,喬南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住,扭擰,頓時呼吸一滯。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碟荷花酥根本不不是他單純送來給她吃的,而是他給她一個警告的信號——
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無論她在何處,在什麼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