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南南,我快死了。

  喬南幡然醒悟,自己陷入了一個邏輯誤區。

  一直以來給媽媽發的郵件都是基於她以為接收者是她的媽媽,所以,她才會往那個郵箱發送郵件。

  但如果——

  接收者根本不是她的媽媽呢?

  那麼她之前所有的期盼,全都被人無情,徹底的推翻。

  她仍不相信,卻沒力氣搖頭,只能啞聲說道:「不,那明明是我媽的郵箱,你怎麼……」

  梁暮行打斷她:「你問喬清如為什麼不聯繫你,你問她為什麼要對我下毒,你還問她你爸的死是不是和我有關,你還說你逃出了梁公館,叫她聯繫你……」

  「你不要再說了。」喬南渾身止不住的戰慄,她的郵件都是即發即消的,不可能會被第三者看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梁暮行沒有說謊。

  他的確占用了媽媽的郵箱。

  至於為什麼追蹤不到,梁暮行能做出這麼多事出來,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而且梁公館的網絡是梁非城設置的,她破不了。

  「喬清如的郵箱密碼我一直都知道,我清醒之後試著登錄進去,沒想到那麼輕鬆,然後我就看到你發的郵件,全都是未讀,南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梁暮行低頭看她。

  那眼神里有一瞬間的憐憫,像在看著一個可憐的,流浪貓。

  意味著什麼?

  喬南的眼尾越發的紅了,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的媽媽從來沒想過和她聯繫,給外婆打電話,沒問起過她,就連唯一能和她聯繫的郵箱,也被捨棄了。

  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被自己母親拋棄的孩子。

  她被迫過著這樣的生活,對媽媽的怨恨有之,憤怒也有之,可她不得不承認,在她心裡隱藏最深的地方——

  她想找到媽媽。

  可現在梁暮行告訴她,那個人並不想聯繫她,連唯一的途徑都斬斷了。

  那麼徹底,無情。

  她咬牙:「所以我問我爸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也是你自己回答的,那麼真相到底是什麼,她為什麼要向你下毒,我爸是不是你害死的?」

  梁暮行諱莫如深的看著她:「南南,有些答案,未必是你想要的,你所問的問題,也許一開始就是錯的呢?」

  喬南看著他開合的唇,卻看不懂這一句,又再問了一遍:「我爸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梁暮行沉聲,那一眼的意味深長,喬南在此刻沒有看懂。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梁暮行在當時,並沒有對她撒謊。

  喬南紅著眼眶笑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緩緩的喘著氣,讓自己保持順暢的呼吸。

  冷靜漸漸壓制著她內心的極端。

  她又如何判定梁暮行有沒有對她撒謊呢?

  這些事,等她能安全離開再想吧,她現在根本不知道梁暮行要對她做什麼。

  這個男人,比她了解到的還要可怕,她所經歷過的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梁暮行只是靜默的看了她一會兒,那雙冷銳而深沉的黑瞳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看著喬南,就笑了出來。

  「我既然看了郵件就知道你沒有參與下毒,都是喬清如一人所為,所以,南南,我不會殺你,但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後面五個字令喬南的頭皮一陣發麻。

  她忽然對上男人的黑瞳,那麼深,仿佛望不到底的萬丈深淵。

  就在她仿佛看到了什麼時,梁暮行眨了一下眼睛,那雙黑眸平靜而淡然,靜默的看著她。

  喬南呼吸急促,「所以你讓所有人都以為我精神失常,你要把我送進瘋人院嗎?」

  「梁暮行,你究竟要做什麼!」她連梁叔叔都不願意叫了。

  梁暮行忽然咳了起來,他捂著嘴,一直咳嗽,有絲絲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

  他鬆開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白色的絲綢手帕,仔細的將手指擦乾淨,嘴唇抿著,咳嗽壓抑在喉腔中,喬南躺在他的懷裡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顫。

  他將手帕慢條斯理的折好,握在手上,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南南,我就快死了。」

  他說的十分輕鬆隨意,隨意的像在跟喬南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

  喬南聽不到,但也感覺得出,他說這句話時,神情一片淡然,仿佛不會因為死亡而有半分的眷戀和恐懼。

  他咳血,她看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都到了這一刻,還會覺得心酸,會難過,可她不會表現出任何的異常,面無表情的反問他:「醫生不是說你還有幾年嗎?」

  梁暮行一笑,那笑容在喬南眼底放大,無比的詭異和令人心驚。

  他說:「我有辦法讓他撒謊。」

  喬南背脊渾然一涼,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她想到了自己的異常,回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不受控制的一切……

  「為什麼,家庭醫生是老爺子的人,他不會對老爺子隱瞞你的病情的,你怎麼做……」

  梁暮行黑而深的雙眸盯著她,她忽然說不出話來,只怔怔的和他對視,目光凝聚在他的眼瞳深處。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略顯粗糲的手心擦過她的下頜,忽然手指狠剎的捏了上去!

  「你不知道嗎?南南,你不知道我用了什麼方法嗎?你剛才不是有一瞬間意識到什麼了嗎?當你看向我的眼睛的那一刻,我就讀懂了你心裡的想法。」

  「說出來,說出你心裡的答案,我的乖南南……」

  喬南的眼瞳緊緊的縮了一下,恐懼在這一刻占滿了她的內心。

  她分明驚駭,說不出話,可嘴巴卻不受控制的,一開一合,說:「你催眠了他,也催眠了我。」

  「對了。」他低頭,在她耳畔說。

  喬南聽不見,可是她的心顫抖個不停。

  梁暮行穿著寬鬆的睡衣,因為清瘦,衣袖隨著抱著她的動作而劃到小臂,露出他手腕的那塊腕錶。

  圓形的錶盤中間展翅的飛鷹好像隨時都可能飛衝出來——

  噠噠噠——

  她忽然驚恐,身子有了一絲力氣,抬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怎麼可能聽到聲音呢?

  儘管耳朵被手心捂得發熱發痛,可那噠噠噠的聲音依然在響個不停,無休無止的響著。

  她失聰了,怎麼能聽到聲音呢?

  她幾乎崩潰的問:「為什麼,為什麼我能聽到手錶的聲音?」

  梁暮行攥著她下頜的手指微微收緊,逼迫她看向他,他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因為那是曾經烙印在你腦海里的聲音。」

  她怔怔的望著他開合的唇。

  腦海里的聲音……

  「你曾經催眠過我?」喬南捂著耳朵的手猛地垂了下來,臉色越發的蒼白,她喃喃的問道,「為什麼?」

  梁暮行低頭親吻她的發梢,看著她的眼睛,低沉的說:「因為,我想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