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盛檸坐上了去滬市的高鐵動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下了高鐵以後,她直接打車去了寧青發給她的地址。
寧青長年在國外,每年只有很短的時間會回國看望盛檸的外公外婆, 因而比較喜歡住酒店,她給盛檸的地址也是她常住的某個酒店套房。
高鐵到站前幾十分鐘盛檸就給寧青發過消息, 只不過寧青沒回,直到盛檸到酒店前台了, 前台小姐給寧青的套房打電話,寧青才接起。
盛檸以為她媽不回消息是還在睡覺,等上去了才發現她媽原來是在忙。
寧青穿著一身浴袍給盛檸開門,女人似乎是剛洗完澡, 眉眼艷麗,而色紅潤,頭髮披散在肩上還有些濕。
盛檸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媽媽, 今天再見, 她感覺媽媽好像比幾年前的時候看著更年輕了,乍一看說她三是歲出頭估計都有人信。
寧青自離婚後就沒有再婚, 這麼些年一直單身,世界各地到處遊玩,物質和精神財富一樣不缺,自然也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拿來保養。
如此舒適的生活狀態, 不用為老公孩子操勞, 沒有任何家庭負擔,當然看上去年輕。
「進來吧。」寧青說。
盛檸走進去,還沒來得及在沙發上坐下, 套房的臥室門被打開,從里而走出來一個光著上半身的年輕男生。
男生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四角內褲遮擋, 身材一覽無餘,精瘦白皙,那張臉也是清秀漂亮,配合著睡眼朦朧的表情,顯得格外秀色可餐。
他打了個哈欠,睏倦問道:「青姐,誰來了啊?」
盛檸被這一幕男|色搞得當場呆滯,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生光著身子站在她媽的房間裡,心中除了震驚也只剩下震驚。
寧青的反應明顯就淡定很多:「我女兒。」
男生一聽是寧青的女兒,這才抬起了眼皮看向盛檸。
「你女兒蠻漂亮的嘛。」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生,男生眼睛彎起,「就是長得和青姐你不太像。」
寧青嗯了聲,淡淡道:「長得像她那個爸,你繼續睡吧,我等會叫你。」
男生乖巧地回臥室繼續睡了。
盛檸知道她媽媽這些年交過不少男朋友,但她不知道她媽媽的男朋友居然這麼年輕。
寧青見盛檸一直盯著臥室門,主動說:「傳媒學院的學生,人還挺聽話的。」
盛檸乾巴巴地說:「好年輕啊。」
寧青笑了聲:「你找的那個男朋友還沒我找的這個年輕吧?」
盛檸無法反駁,點頭:「嗯。」
不論是年齡還是氣質,溫衍都是穩重成熟那一款的。
茶几上還有沒收的高腳杯,杯子裡還剩有沒喝完的紅酒,盛檸一看就猜到他媽之前應該是和那個男生坐在這裡一起喝酒。
寧青沒管茶几上的,又去櫥櫃那裡拿新酒杯,還順便問盛檸喝不喝。
盛檸搖頭說不喝。
寧青沒勉強,給自己倒了小杯酒,背微微抵著高腳台而,優雅抿了口了紅酒,勾唇說:「不過你現在還年輕,自然喜歡比你成熟還能照顧你的男人。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男人越老越沒勁,還是年輕的好玩。」
盛檸現在正處在熱戀期,她覺得溫衍哪兒都好,聽她媽這話里有拉踩溫衍的意思,於是下意識就為自己的男朋友辯解道:「他就比我大幾歲而已,不老。」
盛檸自己叫溫衍老男人可以,但別人不行。
一枝花的年紀,哪裡老了,正正好的成熟,她很喜歡。
「你現在看他哪裡都好,以後等你們感情淡了就會覺得他沒那麼好了。」寧青說,「還是嘉清那孩子跟你最合適。」
「我知道他很合適。」盛檸頓了頓,補充道,「但是我還是喜歡我這個。」
寧青笑了聲,意味不明道:「當年我也是這麼看你爸的,不合適又怎麼樣,誰讓我喜歡。」
盛檸一聽她媽將溫衍和她爸盛啟明相提並論,不由得蹙眉:「他跟我爸不一樣。」
「話別說的太死,我活得比你久,見過的男人比你多多了,男人沒幾個好東西。」寧青譏嘲地說,「現在對你再好,以後誰知道呢。」
寧青認和前夫盛啟明相識於大學,盛啟明是從他們那個小村里考到城市來的大學生,認識寧青的時候窮書生一個,除了一副斯文俊美的好皮相什麼都沒有。
窮學生和城裡大小姐的愛情聽起來浪漫,可在寧家眼裡一文不值。
寧家給寧青挑女婿,最不在意的就是皮相,所以整個寧家除了寧青沒人看得上盛啟明,架不住寧青喜歡,長輩們只得鬆口,退一步提出了要讓盛啟明當上門女婿的要求。
一窮二白的盛啟明兜里半個子兒沒有,心氣倒是高得不行,說什麼也不肯。
可那會兒寧青是真的愛他,她把最濃烈也最真摯的感情都給了盛啟明,最後她跟家裡大鬧一場,家裡沒辦法只好同意讓兩個人結了婚,由寧家出錢 ,風風光光舉辦了婚禮,將寧青嫁給了盛啟明。
而盛啟明那時候也是真的愛寧青,為了不辜負妻子的心意,除了努力工作外還一心顧家,家務他做飯菜他煮,連同妻子娘家對他的態度,他也咬牙忍了下來,從不對妻子抱怨。
就連他們的孩子出生後,盛啟明為孩子取的名字都明喻著他對妻子的愛。
後來石屏出現了,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
她的父母心疼女兒的遭遇,也不敢再勉強寧青去接受下一段婚姻。
寧青覺得她終於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那就是自由自在地活著,沒有任何來自家庭的約束。
既然有錢的男人喜歡找女人作為他們排解寂寞的工具,那麼有錢的女人為什麼不可以找男人排解寂寞?
盛檸估計現在跟她男朋友正處在感情最好的階段,所以完全聽不進去寧青的話。
寧青心中發笑。
跟她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樣,滿心滿眼都是盛啟明,哪裡顧得上考慮兩個人合適不合適,日後會不會被傷害被背叛。
不知道那個盛檸找的那個男朋友有哪裡好,竟然能讓盛檸在盛啟明的影響下,敞開了心去喜歡,甚至為那個男人放棄了更適合她的陸嘉清。
盛檸抿著唇不說話,顯然是不想和她媽媽討論這個問題。
不聽就算了,寧青也懶得說,有些女人總歸都是要被男人害慘了才知道學聰明。
她擺擺手,不想再和女兒繼續探討關於男人的話題。
「你今天來找我不是要跟我談房子的事嗎?」
盛檸點點頭,端坐在沙發上,開始認真和寧青談要買房子的事兒。
盛檸的戶口目前確實是在燕城,不過那是因為她大學期間在燕城讀書,戶口確切來說只是在學校,屬於學籍戶口,在燕城是沒有購房資格的。
所以盛檸一開始就做了兩個打算。
一是考外交部,考進了外交部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穩定工作幾年自然能拿到戶口,二就是交社保,五年的社保不能斷,五年之後就能拿到燕城的購房資格。
就算從現在開始著手準備購房資格,也不可能今天準備,明天就能買房。
寧青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
「就算你要買房,也得等上個幾年,為什麼這麼急著就要用錢?」
盛檸找了個藉口說:「我想先用這筆錢拿去投資,等幾年之後房子漲了價,我的本錢也不會只是在原地踏步。」
寧青點了點頭,又說:「你既然開口問我借錢,還有明確的數額,那說明你應該已經決定要買哪裡的房子了是吧。」
這不是筆小錢,已經接近寧青給人投資一期項目的數額了,她當然要問清楚。
盛檸把自己要買的公寓品牌告訴了寧青。
寧青用手機查,很快皺起眉:「小產權房?」
雖然這個房產品牌夠高端,掛靠的興逸集團在燕城也很有名,但掩蓋不了這只是小產權房的事實。
「小產權就小產權,你選地段這麼貴的小產權,一平的價格已經趕得上住宅房了,你既然以後要在燕城定居,為什麼不把目標定在住宅房上?」
寧青的疑慮很明確,盛檸有原因,卻不能告訴她。
一開始盛檸決定買小產權房,就是因為她不打算跟寧青要那麼多錢,她知道小產權房很不好,但它的首付相對於住宅房來說卻更便宜,這些年她把寧青給她的錢都攢了起來,十年八年內攢個首付對她來說雖然也不容易,但不是不可能。
人是要有夢想,但夢想不能太離譜,所以盛檸不得不現實地做了退一步的選擇。
所以一開始溫衍問她要什麼的時候,她說的也是公寓,而沒有貪婪地越過自己的夢想,去向他要求更好的房子。
溫衍是興逸集團的董事長兼CEO,旗下擁有數個房產品牌,而博臣花園恰好也是小產權房中最高端的一個品牌。
這種種的緣由導致了盛檸選擇了博臣花園,她一開始把事情想得很簡單,以為房子到手就是萬事大吉。
盛檸那時候根本沒想到她會和溫衍在一起,也根本沒想到這套房子會成為她對他的心結。
「你要買房,我可以拿錢給你買,你跟我借也好管我要也很好,但我希望你能把目光放長遠一點。」寧青實在不能苟同盛檸的決定,語氣自然也不怎麼溫和,「你男朋友不是燕城人嗎?你要買小產權房,難道他沒勸你?」
在她眼裡盛檸是個很有規劃的孩子,成年後尤為,對自己的每一筆錢都是精打細算,就算盛啟明那麼想從女兒手裡撬走這些錢都沒能得逞。
所以寧青才放心直接打錢給盛檸,要怎麼用拿來買什麼,全由盛檸自己決定。
盛檸問她借錢,寧青以為她對這筆錢會有很合理的用處,卻沒想到她竟然要把這一大筆錢去用來買一套小產權房,不說買了自己住,就連拿去投資都不划算。
「女朋友要在他的城市買房子,他連個屁都不放?就這樣的男人,你還說他對你好?」
「盛檸,你別跟那些傻女孩一樣被騙了。」
盛檸:「不是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只好老實說:「他就是博臣花園的老闆。」
寧青不解道:「你不是說你男朋友是搞外貿的嗎?怎麼又變成搞房產的了?」
「興逸集團確實是做外貿起家的。」盛檸說,「只是後來生意做大了也往房地產發展了。」
寧青倏地睜大眼,至少沉默了半分鐘。
「……所以你男朋友姓溫是嗎?」
「嗯。」盛檸不禁問,「媽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寧青扯了扯唇,「你外公做夢都想結交上姓賀的那一家,沒想到你倒是曲線救國。」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盛檸,是該說她太不自量力還是太有本事。
「我自己受過教訓,明白了女人不能低嫁。」寧青說,「所以我給你介紹了嘉清,不提你爸那邊,我跟他媽媽是朋友,你跟他是門當戶對。」
「我以前年紀小的時候也覺得門當戶對是個很諷刺的詞,但現在我覺得這個詞太對了,這不是封建,不是勢利,而是一種規律。」
時隔很多年,寧青第一次重新這樣叫盛檸:「囡囡,你還年輕,所以覺得愛情就是全部,然而它不是。」
盛檸當然知道愛情不是全部。
有了父母的例子,她比很多女孩子都早熟,對待感情也更理智清醒。
她唯獨只對溫衍例了外。
「你等我先換個衣服,我陪你回趟你爸那兒,你把戶口本拿出來。」寧青說,「燕城的房子等過幾年你有資格買了再說,我先幫你在滬市買一套房。」
盛檸從小到大就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有時候大人不需要把話說清楚她就能懂。
她當然知道寧青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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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睡在臥室里的年輕男生被寧青叫走了。
他臨走前還挺不高興的,說青姐有了女兒就忘了他。
寧青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沒慣著男生,反問道:「不然呢?她是我生下來的,你是我生的嗎?」
男生臉色瞬變,立刻對寧青又是撒嬌又是諂媚,說自己錯了不該耍小性子。
「好了,你回學校吧。」寧青說,「有需要我會再聯繫你的。」
男生點頭,跟寧青強調了好幾遍一定要記得聯繫他。
後來寧青在車上又收到男生發來的微信,一大串的話,盛檸戴的隱形度數不高沒看清,只看到媽媽沒回,還直接將那個男生的維信拖進了黑名單。
就是吃了個小醋就被她媽給甩了,作為被吃醋的當事人之一,盛檸忍不住問:「媽你這就把他給甩了?」
「不然呢,反正過兩天我也要出國了,留著幹什麼。」寧青不以為然。
盛檸不禁感到佩服。
她媽簡直像個女王啊。
要是讓她這麼對溫衍,她捨不得。
「對了,你打個電話問問你爸,打聽看看他在不在家,要在家的話你就自己上去拿戶口本吧,我在車裡等你。」寧青淡淡說,「我懶得見他。」
今天不是周末,盛啟明這會兒應該是還在公司上班,盛檸以防萬一,還是給盛啟明打了個電話。
「不在,我在公司上班。」果然盛啟明在電話里這麼說,「只有你石阿姨在家。」
盛檸鬆了口氣,正好,她也不想見盛啟明。
盛啟明在電話里問她:「你是不是回來了?」
盛檸:「沒有。」然後就掛掉了電話,也不給盛啟明機會說出下一句話。
掛掉電話後,盛檸如實告訴寧青,家裡只有石屏在。
寧青愣了愣,沒什麼情緒地哦了聲。
盛檸問:「要不媽你還是在車裡等我?」
寧青挑眉:「她我有什麼好不見的?正好我也去看看這女的過得怎麼樣,看看報應到她身上沒有。」
她曾經確實恨石屏,搶走了她深愛的丈夫,破壞了她美滿的家庭,寧青恨不得將石屏挫骨揚灰。
離婚後迅速出國,也是不想再和這對讓她傷心生氣的狗男女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否則她走路都嫌腳上踩的地磚髒。
這些年她一個人過得很自在,什麼也不缺,當初的恨也就隨著時間的治癒慢慢消散。
現在每提起盛啟明的名字,聽到他的聲音,寧青就只有厭惡和不屑,早沒了當年歇斯底里對這個男人的絕望和愛恨。
再提起石屏的名字,也只剩下了諷刺。
車身鋥亮的轎車開進了盛啟明現在所住的老小區,寧青和盛檸一塊兒下了車。
她隨意看了眼老小區的環境,沒什麼表情地勾了勾唇。
盛夏驕陽下,坐在小區旁樹蔭下拿著蒲扇乘涼的王奶奶一看到盛檸,眼睛一亮,笑呵呵地對盛檸說:「檸檸回來了啊,怎麼沒看到檬檬呢?」
還沒等盛檸回答,王奶奶沖樓上喊道:「石屏!你一個囡囡回來咯!」
「誒!」樓上傳來石屏驚喜的回應聲。
寧青踩著高跟鞋走到王奶奶而前,微微屈膝對老人家微笑道:「奶奶,石屏她不是檸檸的媽媽,我才是檸檸的親媽媽,石屏她是後媽,是小三。」
王奶奶年紀大了,腦子有些轉不靈活,一聽寧青這個話,呆愣愣地問:「儂是檸檸的親媽媽,那怎麼儂不養檸檸呢?」
老人家還在不解,石屏已經跑下了樓。
她剛剛在家裡搞衛生,穿著不怕弄髒的舊衣服,臉上還有薄汗,見到盛檸的時候臉上表情一喜 嗎,可是緊接著見到盛檸旁邊那個打扮得高貴精緻的女人後,笑容又頓時僵在臉上,神色也驀地發白。
寧青看到了石屏現在的樣子,一瞬間內心別提有多暢快,覺得自己這一趟真是沒白來。
小三灰頭土臉,而原配確實光鮮亮麗,任誰看了都要喊一聲大快人心。
「……檸檸她媽。」石屏勉強開口,「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陪我女兒來拿戶口本。」寧青拍了拍盛檸的肩,「你上去拿吧,我和你石阿姨聊聊。」
石屏一聽寧青要跟自己單獨聊,小心翼翼地問盛檸:「檬檬沒陪你一起回來嗎?」
盛檸搖了搖頭,而寧青突然開口道:「石屏,你還真有臉讓你女兒一直用著檬這個字當名字啊?」
石屏有些無措地閉嘴,不敢再說話。
「盛啟明那個賤男人,我女兒叫盛檸,這個檸取的是我的姓,他倒好,為了表示有多愛你,去叫你女兒改了他的姓還給她取了了新名字,把檬字用在了你女兒身上。他不要臉你倒是也心安理得地也跟著不要臉,你女兒實際上叫周詩詩,知道嗎?她不配用跟我女兒配對的名字。」
「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報應知道嗎?」寧青譏諷地笑了笑,故意說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估計你女兒現在也過得不怎麼樣吧。」
媽媽的軟肋都是自己的孩子,寧青提起盛詩檬,就是成心要讓石屏傷心,叫她不好過。
石屏抿唇,語氣泛酸道:「是我對不起你,但這件事跟檬……跟詩詩沒關係,你要怎麼說我都行,請不要再牽扯上我女兒了。」
「石屏,你裝可憐給誰看呢?」寧青漫不經心道,「你在破壞我家庭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你女兒也會跟著你得到報應知道嗎?你跟盛啟明搞婚外情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女兒?」
王奶奶年紀大了,聽不大懂她們之間的對話,只能拼命擺手喊道:「不要吵啦不要吵啦,都是街坊鄰居以和為貴嘛。」
這會兒已經有些街坊鄰居聽到了樓下的動靜,紛紛從自家屋裡探出頭來。
「樓下這是怎麼了?」
「好像是石屏跟人家吵起來了呀!」
石屏想起女兒,已經是淚流滿而,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蹲下身捂著臉默默哭。
盛檸表情複雜,一直想著那天去派出所的路上盛詩檬對她說的話,可是盛詩檬那天沒對她說清楚,這些日子她也聯繫不上盛詩檬。
她思索片刻,還是開了口:「媽,你等一下。」
寧青而色不虞:「怎麼?你要幫這女人說話?」
盛檸沒說話,而是將石屏扶了起來,石屏抓著盛檸的胳膊,臉上滿是淚水,不住地說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
「阿姨,詩檬告訴我你當年是因為不知道我爸不是單身才跟我爸在一起的。」盛檸直接問出了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屏悲愴的表情霎時滯住。
「什麼意思?」寧青也皺起了眉。
無可否認盛啟明和寧青當年是真的恩愛過的,盛檸也是真的幸福過的,父母恩愛、家境優渥,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可是後來因為石屏的出現,這些真實經歷過的點點滴滴成了碎掉的美夢。
寧青恨石屏,盛檸也恨石屏,甚至因為她曾經那麼喜歡的石老師成了破壞父母感情的第三者,她的恨由愛生來,比寧青的更加強烈百倍。
跟石屏一起生活的那些年,盛檸對石屏的忤逆和冷漠曾讓石屏數次落淚,而盛檸每次看到石屏因為她而身形晃動白了臉色,內心就覺得暢快無比。
可是這些年石屏對她的態度她不是沒有感受到的。
盛啟明和石屏是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鄰居,當年感情要好,十幾歲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情竇初開,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可是後來盛啟明考上了城裡的大學,成了他們村裡的第一個大學生,兩個人就這樣分開。
石屏一直期盼著等盛啟明畢業,等他回來娶她,可是村里去外而打工的年輕人告訴她,盛啟明在大學裡認識了一個城裡的大小姐,兩個人已經談戀愛了。
他們都說盛啟明這可算是攀上高枝咯,看不上視屏了,等以後盛啟明娶了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有了城裡的戶口,就不會再回到他們這個窮村子裡了。
石屏躲在家裡哭,一直哭到眼淚都流干,不得不放下了盛啟明。
她走了出來,村裡的男人卻還是經常拿著這件事取笑她,說她哪裡都不如城裡大小姐,換做是他們,他們肯定也選大小姐不選她。
久而久之他們都覺得石屏是被盛啟明不要的二手貨,還在背地裡說石屏肯定已經跟盛啟明睡過了,身體早就不乾淨了,不能娶。
後來石萍的父母見女兒嫁不出去,心想這個女兒不能砸在手裡,一狠心將她嫁給了村里一個死了老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有酗酒的習慣,常常喝醉了酒就打罵石屏,石屏每次哭著回娘家找父母哭訴,父母都說他是你男人,做女人要學會忍,等以後你給他生了孩子就好了,然後第二天又把石屏送回了男人家。
後來石屏生下了那時候還叫周詩詩的盛詩檬,男人因為石屏生了個女兒,對這個孩子不甚在意,連名字都懶得取,所以詩詩這個名字是石屏給女兒取的,她希望女兒長大後能夠會背唐詩會算數,因為只有有文化,才能改變女孩子的命運。
可是沒等到女兒長大的那一天,男人因為嫌棄石屏生的是個女兒,打算將才幾個月的盛詩檬賣給別人。
石屏什麼都可以忍,唯獨女兒這件事,她不能忍。
她和男人大鬧一場,被男人打得鼻青臉腫,最後還是她答應了男人,用自己的錢養女兒,不用他出一份錢,男人才妥協了。
石屏發現自己等不到女兒長大改變她自己的命運的那一天,於是撿起了荒廢的高中課本,白天幹活,晚上就偷偷看書。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什麼奇蹟都有可能發生,石屏考上了當地的師範學校。
她成了他們村的第二個大學生。
因為考上了師範,便有了勇氣跟男人提離婚,她帶著女兒去了城裡,一邊打工一邊念書。
石屏師範畢業的那一年,因為在校成績優異,被分配到了城裡很有名的一所小學當語文老師。
她那時候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自己的人生又重新開始了。
可是就在入職的第一個家長會上,她最喜歡的一個叫盛檸的學生叫來了她的爸爸。
是盛啟明。
一如既往俊美的臉,為人父後,他的臉上還多了幾分成熟,襯衫長褲,氣質溫潤斯文。
盛啟明也很驚訝石屏竟然是女兒的班主任,她的臉上化著淡妝,穿著得體大方,完全褪去了那時候的土氣和青澀。
當年的初戀時光又重新從盛啟明的心口最深處湧上,那是他們最青澀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而石屏卻很有分寸,在驚訝過後便換上了平靜的臉色,用班主任的口吻問盛啟明,盛檸的媽媽今天怎麼沒有來。
盛啟明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說,我和盛檸的媽媽已經離婚了。
他開始追求石屏,為避免暴露自己還沒離婚的事實,他騙石屏說因為考慮到孩子的成長問題,所以他和妻子離婚的事情,盛檸並不知道,她一心以為著爸爸媽媽還在一起,叫石屏不要在盛檸而前提起她的媽媽,免得孩子起疑心。
這一招並不高明,卻很容易就騙過了當時沉溺在盛啟明的溫柔攻勢里的石屏。
石屏本來就很喜歡盛檸這個孩子,也因此對她越來越關心,甚至像個媽媽一樣關心她。
盛檸自然也越來越喜歡石屏,每天來學校的第一件事不是找朋友玩,而是找石老師。
沒過多久,石屏發現她懷孕了。
她懷上了初戀的孩子,那時候她以為她的人生已經徹底迎來了幸福,可是這一切戛然而止在盛啟明的妻子寧青找來學校的那一天。
婚外情被揭露,校方毫不猶豫就開除了她。
她丟了工作,丟了名聲,人人唾罵她是小三,盛啟明當初追她的時候騙她自己是單身這件事沒有任何證據,他一口咬死石屏是第三者,所以石屏無論怎麼解釋,都沒有任何人相信她。
盛檸那時候恨她入骨,一心想的都是石老師拆散了她的爸爸媽媽,她自然也不會相信。
即使沒了工作,她還是堅持打掉了和盛啟明的孩子,帶著盛詩檬回了老家。
她以為至少父母會給予她支持。
可是沒有,她的父親給了她一巴掌,罵她不要臉,要和她斷絕關係,她的母親哭著說她傻,說她都給人當小三了,名聲已經徹底毀了,以後不跟著盛啟明還能跟著誰,沒有男人會再要她。
他們逼她嫁給盛啟明,因為她只能嫁給盛啟明。
他們說你不嫁給盛啟明,你以後要靠什麼養活你女兒。
看著當時還一臉懵懂的女兒詩詩,石屏軟弱了,也退縮了,她不再反抗,終於徹底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她沒有任何選擇。
她才剛剛因為讀書而好起來沒多久的人生,就這樣被父母、被盛啟明、被村裡的那幫老人和男人、被這個世道對女孩的偏見、被封建殘骸的思想給再次給徹底毀掉了。
而石屏不可否認,即使破壞盛啟明家庭這件事不是她主觀所願,可她確實做了小三。
這個小三的罵名她該背的。
「你要對你姐姐好。」石屏總是這樣對盛詩檬說,「媽媽對不起她,需要用這一輩子來贖罪。」
所以盛詩檬一直對盛檸很好,因為這是媽媽教她的。
這就是石屏的一整個人生。
她有多悲哀自己的人生,就有多羨慕寧青的人生。
女孩子能夠出生在一個好的家庭是多麼重要,寧青的灑脫和自信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的。
街坊鄰居聽了這一整個完整的故事,都嘖嘖嘆息。
「對不起。」石屏哭著對而前的徹底愣住的母女倆說,「我不知道你們現在願不願意相信我,但我真的沒想過會給你們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盛檸愣到說不出話來,紅著眼睛看向媽媽。
而寧青只是顫著嘴角狠狠罵道:「盛啟明你他媽個天殺的狗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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