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帶著淡淡的涼,圓月高懸,月色朦朧,周圍隱隱約約藏著幾顆不太明亮的星子。閱讀
沈淮踩著月色回到了家,意外地發現客廳里沒有開燈,一片黑暗。
今天沈淮回來的不算晚,往常楚念予也沒有那麼早睡,無事的時候會坐在客廳看看綜藝節目之類的,今天卻是不知道為何不在客廳。
沈淮單手解開領帶,隨後去了主臥。
臥室里也是一片黑暗,沉默寂靜。沈淮按下開關,一眼就看見寬大的雙人床上,背對著他睡著的一個小身影,在粉色被子的包裹下,凸顯出的小小一團,安靜又乖巧。
沈淮挑了挑眉,這麼早就睡著了?
沒有吵醒她,徑直去了浴室。
楚念予緊緊閉著眼睛,睡得昏昏沉沉的,睡夢中斷斷續續地做著一些不太好的夢,平滑整潔的小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水潤的紅唇緊緊抿在一起。
在夢中一會兒她夢見了很久以前,在她六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的父母感情恩愛,楚父即便工作忙,每天也會抽時間儘量早點下班回來陪她們。小念予跟著家教老師練完了兩個小時的鋼琴,見到爸爸回來了,開心地衝上去抱著爸爸撒嬌,楚父一把把女兒抱了起來,臉上充滿了笑容,摸著女兒白嫩的小手心疼地說:「寶貝兒真棒,疼不疼,爸爸給你吹一吹。」
小念予就順勢比著嫩紅的小手指撒嬌,「疼。」
楚母陳才予在一旁嗔怪,「你啊,別太慣著她了,慈父多敗兒。」
楚母的名字里有個予,楚念予的名字就是從這裡來的,念予,念予,念,是念念不忘的念,予,是陳才予的予。代表著楚念予不僅是他們愛情的結晶,也是他們幸福的見證。
一家三口,很幸福很溫馨。
夢境過了一會兒又變成,楚父和楚母激烈的爭吵,年幼的小念予躲在門後眼睛裡蓄滿了眼淚,無助可憐,不知所措。
最後又變成了滿天大雨里,八歲的小念予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站在一塊看不清字的墓碑前,久久不動。
旁邊有人來拉的手,可是她不願意走,年僅八歲的楚念予不知道去世的意義,她只知道,她的媽媽,好像在這裡。
「不走你就留在這裡陪你那個媽。」是楚父氣急敗壞盛怒的聲音。
夢境裡的一切似假似真,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楚念予迷迷糊糊,弄不清楚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睡得昏沉間,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紅潤的唇緊緊抿著,似是不太舒服,喉間發出一陣細小的嚶嚀。
沈淮睜開眼,起身將背對著他的小小一團翻過來查看情況。
在睡夢中的楚念予被這輕微的動靜驚醒,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睜開了眼睛,眼神脆弱無助,有一絲迷茫,「沈淮?」
「嗯,是我。」沈淮的聲音難得溫柔。隨後起身按開了床頭的淡黃色的小燈,光線柔軟不刺眼。借著燈光,沈淮彎下身,看清了她光潔的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不自覺皺了皺眉。
伸手在她的額頭探了探,見溫度正常才稍稍放心,輕聲問,「哪裡不舒服?」
楚念予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還沒有完全清醒,聽見有人關心的話語,哼哼唧唧的小聲說,「疼。」
「哪裡疼?」沈淮低頭檢查,沒有看見她身上有傷痕的地方。
「手……」
在睡夢中被吵醒,楚念予還是很睏倦,迷迷糊糊說了一句話眼皮就無力地往下耷了耷,沒幾秒鐘就完全閉上,又睡著了。
沈淮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拿過她的手檢查,發現她白嫩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痕跡,沒有破皮,看上去並不嚴重。
這是楚念予今天晚上回別墅下車後,因為沒有注意開車門時,車門彈回來不小心壓到了她的手指,好在距離短力道不重,也就是她的手嫩,才會留下一點痕跡。
沈淮把她的手放回被子裡,重新關上了燈。
剛躺下,一旁睡著的女人不自覺地就開始往他懷裡滾,睡夢中的小眉頭還是皺的緊緊的,紅唇委屈地翹著,輕聲嗚咽了一聲,握著自己的受傷的手指哼哼唧唧的。
沈淮只好把她『受傷』的手握在手心輕柔地撫摸像哄小孩一樣哄著,被安撫好的楚念予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時間漸晚,折騰了這一趟,沈淮閉上眼睛,把人抱在懷裡,不知不覺也慢慢睡著。
一室寂靜。
第二天一早,當天晚上的窗簾沒有完全拉上,露出一條細縫,俏皮的陽光從角落裡鑽了進來。
楚念予這一覺前半夜做了很多夢,睡的不甚安穩,下半夜卻一覺到天亮,睡得很好。
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兩下,圓潤乾淨的杏眼慢慢睜開,清透中帶點無辜,剛睡醒還有點懵。
閉上眼睛又在床上舒服地蹭了蹭,小小的伸了個懶腰。
安靜的臥室里,柔軟的床鋪上,令人感覺舒適又慵懶。
楚念予安安靜靜地閉著眼。
臥室里卻突然傳來一陣細小的書頁翻動聲,楚念予倏地睜開眼,視線往旁邊看過去。
清晨的陽光下,男人坐在楚念予身邊,微微靠在床頭,沈淮還穿著昨天晚上入睡的菸灰色絲質睡衣,身形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指正不緊不慢地翻動著手上的文件。
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楚念予很少能清楚地看見他這麼居家的一面。大部分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他穿著一絲不苟的合體的西裝,周身氣息凌厲,氣場強盛,一副生人勿進的高不可攀的冷漠模樣。
楚念予眨了眨眼睛,沒意料到他怎麼還會在家。
還就坐在她身邊……那麼剛剛她做的那些他不會都看見了吧?楚念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越想越覺得羞赧,她剛剛為什麼要蹭被子,只有豬才會到處亂蹭吧!
楚念予想起她看農業頻道時,裡面養的肥肥嫩嫩的小豬,吃著白菜到處蹭土的樣子,和她剛剛做的事情根本沒什麼區別嘛……
越想越覺得生無可戀地閉上眼。
這時,沈淮低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醒了。」
「嗯……」楚念予聲音低低的,沒什麼底氣的應著。
「手還痛不痛?」
「嗯?」楚念予聞聲下意識抬頭,「手嗎?」
然後拿出自己雙手看了看,昨天被車門壓到的食指上淺淺的痕跡已經快消失了,他是問的這個吧?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的?那么小的地方他也能發現啊,太細心了吧!不愧是商界做大事的人,就是心細如髮呢!
楚念予搖了搖頭,「你說這裡啊,不痛啊,一點也不痛。」
這麼點傷,連皮都沒破,有什麼好痛的啊!她才沒有那麼嬌氣。
楚.堅強.念予如是想著。
沈淮:「……」
現在倒是堅強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一整晚哼哼唧唧要人哄的人是誰。
沈淮當然也十分清楚,昨天晚上她的難受或許不是因為這個食指上的小傷口,畢竟他的妻子雖然嬌氣,但也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委屈。
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剛結婚的那年,她偶爾也會在晚上睡著的時候,蜷縮在一旁的角落裡,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模樣,看上去既脆弱,又可憐。
好像是他如何欺負了她一樣。
「你怎麼沒有去上班呀?」
沈淮想到一半的思緒被打斷,垂眸看了眼跪坐在床上,睜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的女人,隨手把手上的文件甩在了床頭柜上,掀開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今天休息。」
「哦。」
楚念予也沒有多想,隨後也從床上爬了起來,先去把窗簾完全拉開,溫暖亮眼的陽光頓時大片灑進了臥室,一室明亮。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楚念予的心情也沒有那麼糟糕了,楚父的話雖然難聽,但是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她還是決定找個時間把微博註銷了。
打定了主意後,楚念予又輕快地去衣帽間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沒有必要的自艾自憐中,她還不如好好想一想今天該怎麼搭配會更好看一點。前者會令人傷心,後者可是會讓她的心情好上一整天的!
吃完早餐後,楚念予心情甚好地擺弄那幾盆從沈老夫人那裡拿來的百合花,沉思著應該擺在客廳還是擺在後花園比較好。
後花園的話,因為楚念予平常也不怎麼打理,都是請園藝師定期過來修剪,要是放在後花園的話她也很難注意到了,所以她想著要不就擺在客廳好了。
客廳的整個設計是請知名設計師改造過的,不管擺在哪裡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因為臥室已經被她『毀』了,她要是再破壞客廳的格局的話,楚念予怕沈淮忍不住找她算帳。
所以一時間也沒有下定決心放在哪裡。
這時去樓上換衣服,穿戴整齊的沈淮走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她手中的那盆花,語氣閒散,「旁人動都不敢動的東西,你膽子倒是大,直接連根端回來了。」
楚念予回過身,看見他又換上了整齊的西裝,手腕帶著一塊低調奢華的表,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
「才不是。」楚念予愣愣地反駁,「是奶奶主動要給我的。」
沈淮點點頭,莫名地說了一句,「也就你能在她手上橫刀奪愛了,旁人可沒有這種待遇。」
楚念予聽到他的話,開心起來,笑嘻嘻地說,「你也沒有麼?」
沈淮還沒有開口,楚念予又自顧自地說,「你肯定沒有。」
沈淮懶得和她說這些,整理好衣袖後便往門外走,「有個應酬,我先出門了。」
「嗯。」
楚念予沒什麼反應,應了一聲,轉頭又去思考她的『花盆擺放』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