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chapter 43

  紀星並不太確定,不知是否會錯了意。

  她忽然發覺了韓廷的厲害之處,玩曖昧都如此有度,撩人於無聲。

  似是而非,若有似無,不毀自個兒半點兒身份,也不給對方半點兒不適。

  他撩完,不予停留,不再掛心;她心裡卻扔了顆石子,漣漪陣陣。

  她覺得他那一笑絕對意有所指,可又不太信自己入得了他的眼。

  包間裡,柔歌慢調在空氣里緩緩搖著。

  紀星看見那位美女靠在肖亦驍懷裡,手輕輕撫著他的胸口。

  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寂寞。

  她也在這份空洞的寂寞里。

  她看了眼手機,恍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早就過了零點。

  她的生日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了。

  而手機靜悄悄的。

  那個沉在海底的人,他的對話框始終沒有浮上來。

  此刻他在幹什麼呢,和別人一起……

  她立刻打住,忽地端起一杯紅酒,一閉眼喝了大半杯。

  韓廷看向她。

  紀星拿紙巾擦擦嘴巴,說:「我想走了。」

  「行。」

  韓廷起身,和屋內的人告別。

  紀星站在他身側,看他跟人握手。

  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量,握手時手腕上的筋繃了一下。

  她像是忽的被他那手抓了一道。

  她隨他出門上走廊,望一眼他高大的背影,看著意外的有種安全而有力的感覺,充實而不寂寞的感覺。

  她心跳微亂,稍稍吸了口氣。

  夜晚,是個叫人意亂的時刻。

  是不是有那麼一個科學研究說,不要在夜晚做任何重要決定?

  進了電梯,韓廷摁下關門鍵,數字緩緩下降。

  他隨口問:「你住哪兒?

  讓司機捎你過去。」

  她沒答。

  韓廷回頭看她,她微低著頭,臉很紅。

  韓廷問:「怎麼了?」

  她心跳越來越快,也不知怎麼想的,忽然抬頭:「剛才的賭,你還沒說你要的賭注呢。」

  韓廷一時沒說話了。

  那是他一時心旌動搖之下的越線,不太恰當,有失分寸。

  實在是夜裡這地兒的氣氛弱化了人的心理防線。

  她臉紅得像顆小番茄,襯得眼睛晶晶亮的,忐忑望著他。

  四目相對,彼此已是心知肚明。

  他尚未說話,她又問:「如果我贏了,你真會給我3.4%的股份麼?」

  「會。」

  他說的實話。

  「那我也願賭服輸。」

  她說。

  她覺得自己是瘋掉了,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

  她腦子嗡嗡亂響,一片麻木。

  唯一肯定是,她今晚沒法一個人回去的。

  絕對不行。

  電梯門開,韓廷下巴往門外指了指,她低著頭走了出去。

  到了一樓,出大門前,韓廷脫下西裝外套套在她身上。

  她縮了縮脖子,卻沒有拒絕。

  衣服裡頭有男人殘留的體溫,很暖;還有淡淡的松木香味。

  那西裝穿在他身上很合身,此刻卻是很大一件把她整個人都裹住了。

  兩人一路都沒說話,連韓廷也格外沉默。

  司機把車開到東揚醫療樓下,韓廷帶她上了45樓。

  偌大的辦公室里空無一人,一整面的落地窗映著窗外的夜景,室內沒開燈也很亮堂。

  紀星頓時惶然,他喜歡在這兒……做?

  正想著,韓廷走到一面白牆邊,不知在哪兒摸了一下,牆上開了一道門,裡頭有間很大的臥室,乾淨整潔,還有浴室。

  一面衣櫃裡掛著各種西裝襯衫,皮鞋也擺了一柜子。

  是他臨時休息和換衣服的地方。

  她來過這麼多次,都不知道有這番光景。

  韓廷扶著門,看著她進去,說:「這會兒還能反悔。」

  紀星逞強地頂嘴:「我又不虧,反什麼悔?」

  韓廷被她這話逗得無聲笑了下,隨手關上門。

  門「咔擦」一聲,輕輕合上,像是宣告某種儀式的開始。

  韓廷起先有幾秒沒說話,紀星倒擺出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抬頭問:「我洗完澡穿什麼?」

  韓廷從衣櫃裡隨手找了件襯衫遞給她。

  紀星抓過來進了浴室,她並沒有磨蹭多久,很快就套著件大襯衫出來了。

  韓廷在浴室的功夫,她蜷在床邊的旋轉小圓沙發上看窗外的夜景。

  這一刻她反而平靜下來,還有工夫欣賞夜色,又擔心外頭的人會看到裡邊。

  她用力拉窗簾,不想根本拉不動,應該在哪兒有機關,但她找不到。

  她坐了會兒,又對身上的襯衫產生了一絲興趣。

  這襯衫看著硬硬的很有型,穿著卻柔軟舒適,還有淡淡的香味。

  她揪起衣領,低頭嗅了嗅,果然是韓廷身上那種沉木般的香味,像秋天的森林。

  正聞著,聽到一道低聲:「你屬狗的?」

  她抬頭,見韓廷出來了,穿著件寬鬆的浴袍,黑髮已擦拭過,一簇簇濕漉漉的。

  她從沒見過他私下裡的這副樣子,太過曖昧。

  紀星說:「我聞聞看,萬一你這衣服很久沒洗了。」

  這人還真是,一緊張或害怕的時候,嘴皮子功夫就格外了得。

  韓廷暗自好笑,懶得跟她爭,彎腰找遙控器。

  房間裡沒開燈,只有戶外的夜光,紀星卻格外眼尖,問:「你笑什麼?」

  韓廷不答,摸出遙控器來,摁了幾下,滴滴聲起。

  紀星警惕起來:「什麼聲音?」

  韓廷:「空調。」

  紀星更加警惕:「你開空調做什麼?」

  韓廷垂下手,扭頭看她:「夜裡溫度低,我擔心你過會兒著涼。」

  「……」紀星不吭聲了,蹲在她的小沙發椅上像顆固執的小蘿蔔。

  韓廷放下空調遙控器,手正要摸牆上,紀星:「別開燈。」

  他頓了一下,也沒堅持。

  紀星回頭看身後,默默說:「這窗簾怎麼關啊?」

  韓廷道:「這窗簾厚實,關了人都找不著。」

  紀星說:「可外邊都是辦公樓,說不定還有人在加班……」

  韓廷眯了下眼:「裡頭黑燈瞎火的,外頭能看見?

  這會子擱我跟前裝文盲了?」

  紀星被他抓包,掙扎不能,又道:「可視覺上還是很……除非,你就喜歡這樣。

  你有特殊癖好!」

  還用上激將法了。

  韓廷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問:「我就好這口。

  有意見?」

  紀星頭皮一麻,沒料到平日裡那么正經的人私下也有如此沒正形的一面,她糾結半天,硬的不行來軟的,慫慫地放軟聲音,商量道:「關窗簾吧……好不好啊……」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聲音里的撒嬌。

  韓廷頓了一秒,有一會兒沒出聲。

  「開燈還是關窗,你挑一個。」

  他說,忽然之間沒功夫跟她磨嘰了,手掌拍了下床,說,「過來。」

  紀星腦袋裡警鈴一響,她還得再緩緩。

  她抱著自己,倔強地蹲著她的蘿蔔坑。

  絲毫不知此刻她穿著他的襯衫,蜷在他的床邊,襯衫下擺露出的雙腿又白又長,引著人去一窺那下邊的風光。

  韓廷等了她半刻。

  她不過來,他走過去,把那旋轉沙發一扭,將她轉到正對自己。

  紀星猛地撞見他近在咫尺的臉,他俯著身,浴袍微松,胸口到腹肌的流線一覽無餘,帶著撲面而來沐浴過的清香。

  視覺嗅覺的雙重衝擊讓她腦子一炸,渾身的神經都驀地緊張起來,夾雜一絲難言的刺激:「我……」

  「叫你過去,怎麼還不聽話了?」

  他說,眼睛原落在她襯衫領口深處,說話間,目光已緩緩上移到她臉上,盯著她的眼睛。

  「我……」

  「要我抱?」

  他忽而一笑,輕聲問。

  她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發言。

  他將她一團兒抱起來放去床上。

  紀星沒料到自己能被人以這種姿勢輕鬆抱起,像放置一個玩具。

  人仰倒進床,他除了浴袍,欺身上來。

  她一瞬驚呆,有如看見文藝復興時期的人體雕塑石膏像,這一刻的視覺衝擊讓她突然清晰地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種心理,什麼忐忑憂愁悲傷快樂期待放縱,一股腦兒全拋走。

  只剩緊張,她慌得身體繃成了一張弓。

  而他的手伸過來的一瞬,她驚得差點兒從床上翹起來,如同驚弓之鳥般盯著他。

  他也看著她,目光幽且深,似乎在隱忍什麼,又似乎在判斷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驚惶,忐忑,不安……

  韓廷把她滾燙的臉掰過來,與她對視。

  他沒料到她會那麼緊繃,搞得他也有一絲緊張了。

  他在暗夜裡極低地笑了聲:「紀星,放鬆點兒,我不會吃了你。」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帶著京腔,悅耳誘惑。

  夜色中,他的臉龐異常俊朗,眼睛幽暗,窺測著她的心。

  她被他看得心臟狂跳,隱約聞見他手指上她身體的味道,她有一瞬的羞恥,隨之卻是詭異的釋然。

  已經到這一步了。

  又不是第一次,緊張什麼,忌憚什麼,反正也是回不去的了。

  一辰他,他也是這樣,和陳宜這樣糾纏著呢。

  她有些難過,可看著韓廷那雙眼,她又沒似乎那麼難過。

  韓廷撫摸著她的頭髮,像安撫一個孩子,忽然,他低下頭很輕地吻了下她的嘴唇。

  她一驚,心尖兒顫了一下。

  她試探著輕輕摟住他的脖子,靠近去他懷中。

  她聞見他身上似乎陌生可又很熟悉的氣息,她竟一點兒不排斥,反覺十分安穩,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貼近他臉頰,不太敢直視他,卻緩緩仰起頭,輕輕啄他的嘴唇。

  韓廷垂眸看著她,神色微變。

  仿佛一道薄薄的冰幕消融化掉。

  兩人彼此啟開嘴唇,親吻。

  唇舌交纏,唇瓣含吮。

  她鬼使神差地放鬆了,徹底依賴於他。

  他於她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曾經,邵一辰年輕,炙熱,像雨後陽光;而此刻,韓廷成熟,強大,有力,仿佛荷爾蒙釀成的酒。

  他雖控制極好,卻也有些難耐。

  眼見她反反覆覆被他折騰得哀哀弱弱都快發不出聲音,他才結束這一場糾纏。

  紀星閉緊眼睛縮進被子,把腦袋埋進枕頭,假裝自己是一隻瘋掉的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