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琪琪坐在沙發上，笑眯眯跟董暮雨和林文君聊著天，時不時提一下上學時候的事情，三人越聊越開心。

  林文君在娛樂圈混跡多年，早就成了人精，現在有求於薛琪琪，雖然她是長輩，卻完全放下了身段。

  把薛琪琪捧得笑個不停，直言到時候上了節目，一定帶著董暮雨一起走。

  三個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鄭思迪身上，細算起來，薛琪琪還是鄭思迪老爹公司的藝人。

  薛琪琪抿了口清水，笑著問董暮雨：「小雨，你去看小迪了沒，她好點了嗎？」

  「小迪？」董思雨最近一直忙著在搞自己的臉，別說鄭思迪，就連她喜歡的霍雲尊，她都沒找機會往前湊。

  薛琪琪看她滿臉迷茫，有些納悶，「誒，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小迪撞鬼進醫院的事情呢。」

  「撞鬼？」

  「進醫院？」

  董暮雨和林文君母女兩個同時開口，都很震驚。

  林文君：「小迪這孩子好好的，怎麼會進醫院呢？」

  「這誰知道啊，畢竟我們也沒看見當時的情況。」薛琪琪這麼說著，眼神卻不住忽閃，似乎有話要說。

  林文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捧道：

  「琪琪，你現在這麼火，知道的東西應該挺多的吧？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就沒聽到點什麼風聲？」

  「哎呦，老師。」薛琪琪捂嘴笑得春風得意，「什麼火不火的，我現在再火，能火過您那時候？」

  她覺得這是商業互捧，林文君的笑卻僵了。

  她想到了二十年前和她同期進入娛樂圈的蘇漾。

  這要說火，當年的蘇漾幾乎是一炮響徹國內的大街小巷，就算去村子裡拍戲，她也能被人圍著叫「大明星」。

  反觀那時候的林文君，不管怎麼努力，始終被蘇漾強壓了一頭，好像不管怎麼樣都只能屈居二線。

  好在那時候蘇漾的男友現在的老公池碩文一直和她保持著地下戀情，才讓她扭曲的心平衡了很多。

  就算你再火再厲害，又能怎麼樣？

  你愛的男人，不還是站在我這邊？

  她保持著這樣的心思，時不時在池碩文和池老太太耳邊吹枕頭風，後來蘇漾才被池碩文騙回家生孩子。

  所以的思緒不過一瞬之間，林文君很快調整好表情，客氣接下薛琪琪的奉承：

  「比不得你，我那時候可真沒你火。」

  薛琪琪笑了笑，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迪撞鬼進醫院的事情啊，我也是聽當天在場的工作人員說的。」

  「那天是個吊威亞的戲，原本挺簡單的，但小迪卻好像看到了什麼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先是說她看到自己背後有紅裙子。」

  「等把她放下來檢查一番，又什麼都沒發現。」

  董暮雨和林文君認真聽著，尤其是董暮雨。

  鄭思迪拍的這部戲，算是他們電影學院的畢業作品之一。

  作為電影學院的在讀生，董暮雨也是有戲份的。

  不過她最近很忙，加上還沒到她的戲份，所以她就沒去。

  現在想想真是可惜，既錯過了鄭思迪的好戲，又錯過了跟霍雲尊見面的機會。

  她追問，「然後小迪就被嚇進了醫院？」

  「那可不是，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薛琪琪笑著擺擺手，「我聽說啊，後來導演又讓她吊上了威亞，剛開機，她又說聽到了女人的笑聲。」

  「還說那女人的笑聲就在她背後。」說到這裡，即使鄭思迪是老闆的女兒，薛琪琪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一攤手，「那威亞一吊就是三四米高，你說怎麼可能有人在她身邊笑呢？」

  「可那部戲又是她爸投資的，大小姐都發話了，導演也不敢得罪啊，就讓她下來歇一會兒。」

  「等三次再吊威亞的時候，她直接從半空中掉下來了，傷倒是沒傷著，結果給嚇昏過去了。」

  薛琪琪打心眼兒里看不起鄭思迪的小家子做派，但那是她老闆的千金，她敢說什麼不好的，估計明天前腳進公司，後腳她的資源就得被擼下來。

  更何況對面坐著董暮雨，這個圈內公認的，鄭思迪的好友。

  薛琪琪只能換了副關心的表情，搖搖頭，嘆息：「我經紀人去看了看小迪，說小迪看起來沒什麼事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這樣啊……」

  聽薛琪琪講完，董暮雨有點失望。

  沒想到鄭思迪竟然沒摔傷，真是可惜。

  不過她沒摔傷也挺好，到時候上節目，她還可以繼續用鄭思迪做對照組，凸顯自己溫柔善良的白月光人設。

  見薛琪琪知道的不少，董暮雨其實更想和她聊聊霍雲尊的事情，結果薛琪琪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老師，小雨，」薛琪琪拿著手機站起來，「我先去外面接個電話。」

  董暮雨和林文君善解人意地點點頭，目送薛琪琪出去。

  出了門，薛琪琪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小聲接通了電話。

  「哥，晚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電話剛接通，她連忙問。

  對面是一直帶她的經紀人大哥，「還行，目前為止網上的輿論已經完全倒向你這邊了。」

  「不過……」

  薛琪琪剛放下去的心又提起來，「不過？」

  「咱們公司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有位大佬搭了把手，大佬的意思是，讓你陪他一晚。」

  薛琪琪狠狠蹙眉，還沒出口反駁，經紀人那邊已經預判了她的反應，連忙道：

  「我知道你現在不願意這麼做了，但是那個大佬可是行業里的大牛。」

  「他投資的劇一個比一個強，和圈內導演們的關係也特別好，你要是伺候好他，還怕沒資源嗎？」

  「那你也不能……」

  「琪琪！」經紀人大哥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起來，「你知道內娛每年有多少和你一樣突然大爆，又銷聲匿跡的女明星嗎？」

  薛琪琪臉白了一瞬，經紀人那邊也軟了聲音，「你現在雖然是火了，但是娛樂圈的更新疊代實在是太快了，沒資源，不能在觀眾眼前刷存在感，你怎麼露面？」

  薛琪琪掙扎，「我不是已經跟那個女人換命了嗎，她的事業線那麼順，我肯定也……」

  「薛琪琪，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下經紀人的聲音已經不是咬牙切齒這麼簡單了。

  薛琪琪忍不住抖了一下，她覺得這幸好是在電話里，如果現在是兩個人面對面，經紀人估計要把她脖子掐斷了。

  聽到「那個女人」這四個字，經紀人的聲音也壓低了許多，字裡行間處處透著警告。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讓你把當年那件事情忘掉，你現在又提她幹什麼？」

  「薛琪琪，你別忘了，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當年的事情可是我們一起乾的，我要是出了事，你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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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也不願意再和薛琪琪商量，直接拍定：

  「你什麼話都別說了，那位大佬下了酒局我跟你說，你到我這邊來拿房卡，把人伺候好了才是最要緊的，聽到沒有？」

  薛琪琪咬著唇，眼睛裡含著淚沒回答，但那邊根本沒要她回答，警告了兩聲就掛斷了。

  因為經紀人知道，薛琪琪是個多麼有野心的人。

  她不會放過眼前這個往上爬的機會的。

  薛琪琪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

  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心裡的火，對著牆角發泄一般踹了兩腳。

  「媽的，王八蛋！」

  「你特麼以為你是誰啊，說睡老娘就睡老娘！」

  「醜八怪，大肥豬！我**你***！」

  她把鬱氣發泄出來，卻在沒了和董暮雨跟林文君說笑的興致。

  登上自己的微博帳號，打算在微博上發一篇小作文，聲討自己的母親。

  但再次之前，她得看看工作室發的各種證據，以免自己出現破綻——

  原本這活兒不用她干，但如果不是王志那個煞筆女人在網上說她，她也不至於有這麼大麻煩，更不用去陪一個肥豬睡覺！

  所以她一定要親自寫一篇小作文，引導粉絲們去罵王志這個蠢貨！

  結合工作室發布的各種合成證據，她給自己立了個在母親控制欲強、姥姥白蓮花、姥爺性、侵害等各種負面buff下生長起來的堅強小白花人設。

  在小作文里哭訴姥爺對自己的侵害，以及母親對她的謾罵，說她是「沒男人不行的婊、子」等等，一下子抓住了當下的流量風口。

  她的小作文頓時被各種同情可憐她的網友衝上了微博熱搜。

  另一邊，還在直播間哭訴的王志突然接到了好幾個電話。

  一接就是罵她的，一接就是罵她的，甚至還有兩個說話特別難聽的小姑娘說已經知道了她目前在哪個醫院。

  威脅她如果再亂說，就來醫院拔她媽的氧氣管，反正她們人多，就算她天天守著，她們也有得手的機會。

  王志去看直播間的評論區，這才發現，她的好女兒發了一篇小作文，把前二十年的「不公」全都寫了出來。

  看薛琪琪在小作文里說「她姥爺性侵害她」，王志氣的眼前一黑，止不住地發抖。

  「薛琪琪這個渾蛋……她真的沒救了！」

  王志拿著手機的手不停顫抖，眼圈發紅看著攝像頭。

  「有些話我本來不該說，可我不能就這麼看著我爸被誣陷。」

  「我爸他是退伍軍人，當年退伍就是因為傷到了身子，不能生育……至於是哪種生育，直播間裡的男人都懂，我爸完全沒能力去侵害她！」

  「而且，薛琪琪她天生身體不好，這麼多年幫她養身體，治病，讓她學跳舞，我帶著她全國各地地跑，帶她去拜師。」

  「這些錢就把我和我爸媽的積蓄掏空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找她要我媽的醫療費。」

  「現在有句話說得好，錢在哪兒，愛就在哪兒。我爸媽為她花了這麼多錢，怎麼可能不疼啊！」

  她目眥欲裂盯著攝像頭，好像要透過攝像頭去看薛琪琪的臉，說話的聲音幾乎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我和你姥爺姥姥這麼多你，你怎麼能這麼誣陷他們，誣陷我！」

  「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可根本沒人信她的話，就連之前那些偏向她的人都沒了。

  【人家那邊都把錄像和照片、人證都拿出來了，你這邊有什麼？一張嘴？】

  【小時候虐待辱罵人家不夠，現在還往人家身上潑髒水是吧？】

  【這女人嘴裡沒一句真話，我都懷疑她之前說的那些「婆婆把女兒送走」「花十萬把女兒買回來」的話都是假的

  能罵才十來歲的女兒是「沒男人不行的婊、子」，這種人怎麼可能花錢把女兒買回來？】

  【補充一下，還是二十年的十萬塊錢，那時候錢是真的錢，我家那時候開小賣鋪，豬肉價格低的時候，四五塊錢就能買一斤豬肉

  那時候的十萬塊錢，都能在首都邊上買個位置不那麼好的破一居室了

  這女人要是肯為琪琪花這麼多錢，今天怎麼可能為了十萬塊錢毀了女兒的前程？】

  【我總以為我後媽已經夠惡毒的了，沒想到薛琪琪的親媽還能比我後媽更惡毒

  果然，沒有任何人的人生是事事順遂的】

  地府那邊

  劉曉芸雖然看不到薛琪琪的小作文，卻能看到直播間裡的各種評論。

  她只是懷疑當初王志找女兒找錯了人，但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畢竟除了這張臉，她完全沒有證據。

  可看到對方願意在二十年前拿十萬塊錢把女兒買回去，後來又為了幫薛琪琪治病散盡家財。

  她就感覺有一股火兒在心裡憋著。

  她轉身出去，文姐連忙叫住她，「你幹什麼去啊？別做傻事啊！」

  劉曉芸頭也沒回，「我知道，因為薛琪琪這種東西，不值得把自己賠進去。」

  但是她可以曲線救國。

  她騎上共享單車，遙遙看了眼市中心的方向。

  她男朋友在政府大樓那邊上班，負責看守「因果冊」，她要去看看薛琪琪的因果，確認一下她和王志的關係。

  -

  薛琪琪拿著手機玩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到了包間。

  看她在外面忙了這麼久，董暮雨和林文君對她要離開的消息表示理解。

  她們點了一桌子菜，基本沒怎麼動，薛琪琪一走，林文君母女兩個也沒必要再待下去。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一起走出去，剛出門，薛琪琪突然摔了一跤。

  「琪琪！」

  董暮雨和林文君連忙去扶她，薛琪琪的膝蓋好像和地上的板磚長在一起似的，只能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們兩個用盡力氣，卻始終移動不了薛琪琪。

  「琪琪，你也用點力，站起來啊。」

  董暮雨拉了薛琪琪一把，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匯聚到她們三人身上，她有點不好意思：

  「大家都看我們呢，你現在又在風口浪尖上，快起來，別讓人拍了照片。」

  可薛琪琪不僅沒動，連動靜都沒發出一聲。

  林文君感覺有點不對勁，蹲下身，一低頭就看見薛琪琪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盯著一個方向。

  林文君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了空無一物的牆角。

  而在薛琪琪的視線里，那個牆角站著一個沒有頭髮、臉色灰白，渾身是血的女人。

  女人盯著沒有頭髮的腦袋，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嘴裡發出「啊」「啊」的痛苦呻吟。

  可薛琪琪分明看到她的口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