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暮雨絲毫未察覺,依舊緊皺著眉毛,手不停抓著自己的臉。
「好癢啊……」
「好癢啊,我是對什麼過敏了嗎?」
「怎麼這麼癢……」
林文君緊緊抓著她的手,想阻止女兒幾近自殘的行為,可董暮雨表情疑惑又無辜,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她這個媽媽的話。
看著女兒臉上的傷越來越恐怖,林文君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下意識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雙手。
女兒臉上的血不僅滴落在了她身上潔白的被子上,同樣染紅了她的雙手。
她雙手通紅,好像剛剛從分屍現場出來一樣,指甲縫裡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她甚至能感覺到手上鮮血那滾燙的溫度……
林文君身體不受控制地一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驚恐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緊緊抓住女兒的手,女兒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坑,鮮紅的血肉卡在女兒特地做過美甲的指甲縫裡。
「小雨,別抓了……」
「別抓了……」、
可不管她怎麼阻止,董暮雨眼神放空,中邪一樣念叨著:
「好癢……」
「好癢……」
「小雨……」
林文君望著怎麼也拉不住的女兒,恐懼和著急在她心中不停堆積,最終凝結成衝動下的一個巴掌。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重重甩在董暮雨血肉模糊的臉頰上。
傷口中的血隨著這一巴掌,頓時迸發噴濺出來,洋洋灑灑落到了病房的白牆上。
中邪一樣的董暮雨眼神緩緩變得清明,終於停下了不停抓撓臉蛋兒的手。
她眼睛中凝聚出來兩分神采,嘴唇囁嚅著,牽動臉頰上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媽……」
她手停在自己滿是鮮血的臉上,想觸碰一下自己的臉蛋,看看為什麼自己的臉這麼疼。
可又因為疼痛不敢輕易下手。
「媽……」臉上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流眼淚。
眼淚流在傷口上,好像鞭子沾鹽水抽人,疼得她嗷嗷慘叫。
「啊……」
董暮雨強忍著恐懼伸手,卻看到自己滿是鮮血的指甲,和指甲縫裡的血肉。
「……」
她雙手不停顫抖,一雙已經縮小到極致的瞳孔也在因為驚恐而不斷晃動。
她的手……
還有,她的臉……
她的臉明明已經修復好了,為什麼要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的臉明明已經恢復正常了!
她恢復正常了!
她正常了!
為什麼!現在這是為什麼!!!
「這不對……這裡面一定是有不對的地方……」
董暮雨雙手不停顫抖,感覺自己的頭腦一片空白。
「我恢復正常了……」
「我恢復正常了的,阿贊叔叔已經幫我恢復正常了……」
她眼睛突然一亮,「我知道了!我昨天一天沒睡,我一定是因為太困,所以產生幻覺了!」
「沒錯!我產生幻覺了……」
她沒有去看林文君的神色,推開她的手,跌跌撞撞要往外走。
被林文君一把拉住。
林文君紅著眼睛,驚恐看著她,「你幹什麼去!你要這個樣子出去嗎?!」
「還有,你剛剛說什麼阿贊叔叔?」
「你是不是去找那個黑衣阿贊了?」
她緊緊握著女兒的肩膀,指甲幾乎掐進女兒肩膀的肉里。
「董暮雨,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個黑衣阿贊不是什麼好人,我讓你離他遠點,你為什麼不聽話!」
「你是不是去找他了!你說話,你是不是去找他了!」
董暮雨被媽媽抓著肩膀使勁搖晃著,面對歇斯底里的母親,她表情逐漸木訥,反而冷靜下來。
直到林文君使勁搖晃她,一把把她推到在地上的時候,她才像沉浸已久的火山一樣,突然爆發。
「是!我就是去找他了!」
「要不是作為父母,你和我爸一直在拖後腿,我怎麼可能會去找他!」
「別的星二代,靠著自己父母鋪的路走的順順噹噹,平步青雲,只有我!只有我的父母,不幫我,還在扯我的後腿!」
「既然你們不幫我,難道還不允許我去找其他人?」
「你們成心看我永遠比不上鄭思迪那個該死的大小姐,是不是?!」
林文君:「……」
她一下子被女兒突如其來的怒氣沖懵了,看著女兒不斷在滴血的臉,她半晌才反應過來,卻是嗤笑一聲。
「鄭思迪?鄭思迪是個大小姐,這沒錯。但是我給你找的爹難道就很差嗎?」
「董天成也是娛樂公司的老闆,你也是大小姐,你到底在無理取鬧?!」
至於她自己和池碩文戀情曝光對女兒造成的影響,她自動忽略了。
但望著董暮雨滿是傷痕的臉,她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氣。
就這麼放任她出去,她們母女兩個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名聲,恐怕就要更黑了。
「去處理一下你臉上的傷口,然後找個口罩和帽子戴上。」林文君臉色不好地吩咐董暮雨。「我帶你去找個靠譜的大師看看。」
-
簡高飛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看到的就是灑落在他臉上的夕陽。
他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面前就是高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天空被落日染成了大片的橙黃色。
橙黃色夕陽的光落在他臉上,也落在他身下的地板上,然後夜幕一點點悄然來臨。
剎那間,心靈格外平靜。
只是不等他從這種寂靜又安寧的氛圍中回過神,他的腳就被人踢了一腳。
「喂,醒了就起來吧!」
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的卻不止一個人。
這些人,竟然是他相熟的那幾個S市的富二代。
胡正平蹲下身,看著他還迷茫的眼睛,輕笑了一聲:「還沒清醒過來啊,你睡了一天了!」
他身邊的其他幾個人把他圍了一個圈,都低頭笑著看他。
簡高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這次沒有感覺到那種蝕骨的疼痛感,只是四肢有些無力。
他已經好了?
望著蹲下身湊近他的苗潭,他皺了下眉,往旁邊看了看,才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是他親媽和那位和他媽從小一起長大的蘇大師。
在他看過去的瞬間,那位蘇大師好像早已經預料到一樣,抬眸看過來,笑眯眯的眼睛格外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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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沅對著醒來的簡高飛擺擺手,「醒啦?」
「兒子!你終於醒了!」
簡媽媽聽到動靜扭過頭,看到坐在地板上不停摸著身體的兒子,連忙站起來。
看到兒子正常的樣子,她眼圈一紅,竟然一時間沒敢過去。
「你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簡高飛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疼了……」
不止是身體上沒了那種動一動就要痛死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輕鬆了。
……這麼說有點抽象,但就是感覺到一種以前從來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輕快感。
簡媽媽激動地眼淚都要出來了,跑過來雙手扶起兒子,「不疼了好,不疼了就好!」
「趕緊去向你蘇阿姨道謝,要不是她,你早就變成了倒霉蛋了。」
她推了把兒子,含著淚催促,「快去!」
「謝謝您,蘇大師。」簡高飛對著何沅深深鞠了一躬,抬起頭來時才注意到,站在何沅身邊的何元青和何元華兩位大師。
他又趕緊跟兩位大師打招呼。
兩位大師擺擺手,並沒有說話。
何沅上下掃視他一眼,含笑點點頭,「既然你好了,就跟你媽回酒店休息吧。」
簡媽媽聲音里是溢出來的感激,「蘇大師,真的麻煩你了。等我帶著他和他爸去元寶廟上香,之後就回J省。」
這麼說著,她一把拉住何沅的手,要把手腕上價值上百萬的翡翠鐲子摘下來,戴在何沅手上。
何沅擺擺手拒絕,「我們剛開始就說了,你們給我的報酬只是去元寶廟上柱香,其他的虛禮就不必了。」
「那不一樣。」簡媽媽搖頭,說著說著,有點不好意思。
「我兒子出了這種事,我這心裡怎麼想都覺得不安生。所以……蘇大師,您能不能給我兒子一張符?」
「多少錢都行,我之後把錢打在你帳上!」
何沅對上簡太太和簡高飛期待的表情,垂下眸笑了笑,「符咒好說,只是我現在不太方便。要不等我畫好後,你們派人來取?」
「好好好!」
簡媽媽沒想到何沅會這麼容易就答應下來,忙不迭點頭。
她今天在S市的太太圈裡打聽過了,何元華和何元青兩位大師可是很多人請都請不過去的,卻是S市出了名的有實力。
蘇漾能讓這兩位大師這麼聽話,想必實力超群。能從她這裡拿到一張符,她兒子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這麼想著,她更想和蘇漾搞好關係。
「咱們時隔二十年再見,我一直想著我兒子的事情,都沒有來得及準備給孩子的見面禮。」
簡媽媽埋怨了自己一句,扭頭從一群小伙子中,精準找到了一頭白毛的池煜。
她飛快脫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戴在了池煜手上。
面對池煜懵逼的表情,簡媽媽眼神抱歉且真誠:
「小煜啊,阿姨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這個鐲子對你來說也不值什麼錢,你拿著玩。」
「下一次阿姨再給你準備更合適的禮物做見面禮。」
池煜:「……」
他看看自己手腕上的,一看就很值錢的翡翠鐲子,滿頭問號。
他一個男娃,戴個鐲子也不合適啊!
「不不不,這多不合適啊!」池煜要把鐲子脫下來還給簡媽媽,「您和我媽老友相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鐲子我不能收!」
簡高飛一把按住池煜的手,他臉色蒼白,池煜擔心自己一用力就能把他掀飛,沒敢掙扎。
簡高飛真誠道歉:「池煜,以前我因為一些事情誤會了你,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這鐲子你拿著玩,蘇阿姨救了我,就是送再多東西也是我家應該,何況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鐲子。」
「你把這個鐲子收下,以後咱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站在簡高飛身後的其他幾個富二代:「……」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池煜懵逼看向他媽,他媽只是笑著對他點點頭,示意他收下這個見面禮。
畢竟簡媽媽來得匆忙,也沒有細細準備,這大概是她身上最適合送人的東西了。
池煜把鐲子脫下來,捏在手裡,輕輕說了聲謝謝。
看到何沅疲憊的神色,簡媽媽很有眼色地帶著兒子離開。
其他幾個跟著池煜一起回來的富二代,見何沅眉間的疲憊之色,也很識趣地禮貌道別。
等屋子裡所有人一走,何沅臉上的疲憊之色頓消,原本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的何元華和何元青,一個滑跪跪在了她眼前。
動作之熟練,讓捏著鐲子觀察的池煜嘆為觀止。
何沅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隻手的手肘抵在大腿上,手掌托著下巴,微微低垂著眉眼望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看不出什麼情緒。
另一手則是隨意搭在盤起來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小腿上突出來的骨頭。
細小的敲擊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落在何元青和何元華兄弟兩個人耳朵里,卻好像有千斤重。
何沅這樣的動作,或許別人不知道,但他們這些何家人可太熟悉了!
這位祖宗每次想法子來折騰他們這些無辜人士,不都是這個小動作嗎!
等死的時間實在難熬。
終於,瘦的像竹竿一樣的何元青受不了這種難熬的折磨,整個人趴在地上,想抱何沅的大腿,才發現她是盤腿坐在沙發上。
只能埋頭大哭:「元寶師父,我就知道你還活著!嗚嗚嗚,本家那些傻缺都說你被雷劈死了,可我和何元華都有不信!」
「元寶師父有多厲害,別人不知道,我和何元華還不知道嗎!我們倆都覺得你一定沒事!」
「沒錯沒錯!」何元華是董嘉榮的師父。
他學著師弟的樣子匍匐在地上,胖胖的身體不停顫抖,「我們都相信元寶師父你還活著!」
「元寶師父吉人自有天相,生在我們何家是我們何家的驕傲,怎麼可能會年紀輕輕就出事!」
他感覺自己說的不好,緊張到極致差點結巴,「在我心裡,元寶師父永遠十八歲!」
何沅看著這個熟悉的胖子趴在地上,圓乎乎的身子不停顫抖,反倒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一隻手撐著下巴,挑眉,「你們和本家的其他人不一樣,不信我已經死了?」
「對對對!」何元華和何元青小雞啄米點頭,「元寶師父的實力有目共睹,我們絕對不信您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