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龍山？」

  何沅應了聲，「好，我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一扭頭就看到有些心不在焉的池煜。

  「小池煜？」

  她叫了一聲，池煜連忙抬起頭，有些迷茫地叫了聲「媽」。

  何沅：「《極限求生》的拍攝地在封龍山，是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你到時候記得多穿幾件衣服。」

  「好……」

  池煜點了點頭，又很快低下頭不說話了。

  何沅輕輕挑眉，猜測這小子現在的狀態應該和他之前想說的那個事有關。

  問了聲在旁邊鼓搗抽獎的真心哥：「第三卦的幸運兒抽出來了嗎？」

  她打算速戰速決。

  「蘇董……」真心哥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挪向何沅的方向。

  「咱們這邊的系統好像出了點兒問題……」

  他說著有些猶豫，「我剛剛操作著抽了三次，都是同一個人。」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抽籤結果，是個熟人——「薛琪琪媽媽」。

  真心哥：「蘇董，這是不是有什麼寓意啊？要不我再抽第四遍？」

  何沅把電腦拉到自己跟前，仔細看了看屏幕，沒看到上面有不該有的玄力。

  「不用，」她搖了搖頭，「讓人來檢查一下，如果系統沒問題，就是天意了。」

  真心哥點點頭，連忙讓找人過來。

  好在他們這次直播的地點不是【元寶廟】那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技術小哥來得還算及時。

  測試很簡單，兩三分鐘就完成了。

  「系統沒問題，」技術小哥搖搖頭，「抽了三次都是同一個人，應該就是巧合了。」

  「好，我們知道了。」

  蔣旭站起身，將人送出去。

  技術小哥上車前，蔣旭遞過去一個紅包，笑道：

  「剛在我們這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目前還不想在網上透露什麼。」

  「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該不該說，你應該清楚。」

  技術小哥看著面前笑得別有深意的貴公子，趕緊點頭。

  接過紅包，他捏著紅包的厚度，心裡一陣暗喜，連連點頭。

  「我嘴巴嚴實得很，蔣少您放心吧，今天看到的事情我一定不往外說。」

  蔣旭點點頭，技術小哥騎著自己的小電驢美滋滋走了。

  走到家，技術小哥趕緊打開手機在微博上搜索【財神殿直播】，頓時蹦出來無數帖子。

  他翻了熱度最高的帖子，忍不住咋舌。

  這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一個娛樂公司的董事長，竟然也會算命呢？

  那些在S市說一不二的天之驕子富二代們，竟然都在給她當直播間管理員！

  他拆開紅包，把錢數了一遍又一遍——

  竟然有足足一萬塊錢，是他兩個月的工資！

  技術小哥知道這是蔣旭給的封口費，忍不住搓了搓手，在熱度最高的帖子裡發了條彩虹屁：

  【大師算得這麼准，一定人美心善！】

  很快就有人回復他：

  【雖然我也喜歡這位大師，也覺得大師算得很準，但這跟人美心善有什麼關係？】

  技術小哥哼哼兩聲。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他可是親眼見到這位大師了！

  人是真美，心嘛……他顛顛紅包的重量。

  嗯，也是真的很善！

  -

  何沅讓真心哥把抽獎結果放上去，看到第三卦被抽中的人，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暱稱，網友們疑惑了。

  【咋還是薛琪琪媽媽呢？】

  【好傢夥，抽了三次，每一次的結果都一樣，這得多小的機率啊！】

  【要不是第一卦的主人公是我同事，第二卦的薛琪琪又是真的出事了，我都要懷疑薛琪琪媽媽是被請來的託了……】

  【我宣布，今天晚上的MVP就是薛琪琪媽媽！】

  【突然期待接下來的劇情】

  何沅打開麥克風，「薛琪琪媽媽，你還在嗎？」

  因為薛琪琪撞鬼出車禍的事情，直播間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三十多萬，馬上就要突破四十萬大關，比之前的千萬打賞還要吸引人。

  直播間人數太多，評論區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刷新著，但何沅還是在眾多評論中看到了薛琪琪媽媽的回覆：

  【大師，我在。我可以再申請一下連麥嗎？】

  「可以，我把連麥申請發給你。」

  連麥申請發過去，薛琪琪媽媽那邊很快接通。

  這一次連麥視頻里，她眼睛紅腫得更厲害了，顯然在上次連麥掛斷之後，又狠狠哭過。

  「大師，」薛琪琪媽媽王志頂著一雙紅腫的有些恐怖的眼睛，哽咽說，「我剛剛接到琪琪公司的電話，公司的人說，琪琪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大師，您能不能再幫我算一卦，我女兒能平安邁過這次的坎兒嗎？」

  評論紛紛表示不理解，不少人開始冷嘲熱諷。

  【哈？我沒聽錯吧？這個結果不是你想要的嘛？大嬸，你這個樣子很虛偽誒！】

  【（黑人問號）你剛剛不是還恨你女兒恨得咬牙切齒嗎？現在又來裝慈母了？】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薛琪琪死了，她掙的錢都是你的。錢落進口袋裡了，又想要好名聲？想的真美啊！】

  雖然薛琪琪出了事，還在出事前爆了很多料，但因為薛琪琪公司之前拿出來的那些薛琪琪被虐待的「偽證」，現在輿論還是站在薛琪琪這邊的。

  絕大多數人對「虐童」的薛琪琪媽媽的態度是很敵視。

  而薛琪琪的公司那邊，為了公司的股票，也為了澄清薛琪琪在撞鬼時說的那些話，對著薛琪琪媽媽倒打一耙。

  說薛琪琪媽媽從小就對薛琪琪進行精神控制，還逼薛琪琪吃各種精神類藥物，以至於薛琪琪的精神狀態極差，車禍前的撞鬼和說的話都是胡言亂語。

  薛琪琪的很多粉絲都選擇相信自家姐姐，不少人在網絡上高調人肉開盒薛琪琪媽媽。

  但也有些做母親的能理解薛琪琪媽媽的前後矛盾。

  【這兩天在和我兒子兒媳鬧分家，我能理解這位大姐的難處。

  孩子讓我失望是讓我失望的，可我跟孩子的一切矛盾都建立在孩子平安的前提下，要是孩子出事了，我還分什麼家？】

  【我兒子要是出了車禍，別說分家，只要我兒子能康復，我就是把房子直接送給我兒子都行。】

  【哎，當媽的對孩子都心軟，孩子真有了生命危險，別說吵架，就連我自己的命都得往後靠……】

  何沅掀起眼皮對面眼睛腫得像核桃的王志，「你給我燒張你的照片，要你自己的單人照。」

  𝐬𝐭𝐨𝟓𝟓.𝐜𝐨𝐦

  「我的照片？」王志一愣，「不燒我女兒的？」

  何沅擺擺手，王志那邊乖乖燒了一張自己的單人照，心裡默想著把照片給大師看。

  何沅閉上眼接收到那張單人照，卻看到了年輕時的王志。

  她在年輕時去打工，和丈夫自由戀愛，後來為愛遠走他鄉，跟著丈夫回到了丈夫的老家。

  可丈夫的老家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加上婆婆看不上王志這個外地人，時常為難她，而丈夫總像個局外人，有時甚至幫助親媽一起磋摩她。

  但是自己娘家離得太遠，就算她被欺負了，也沒地方去，除了哭就只能忍著。

  後來懷了孩子，人人都說她肚子看起來懷的是兒子，丈夫和婆婆也覺得家裡要添個男丁，態度也因此好轉。

  結果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卻是個丫頭，婆婆和丈夫頓時變了臉，說丫頭是賠錢貨，養大了也是別人家的。

  婆婆直接把她剛生出來的女兒賣了，錢只換來了十斤豬肉。

  就這十斤豬肉，婆婆吃的時候也背著王志，連口湯也不給她喝。

  反倒是丈夫吃著肉，大快朵頤。

  王志看著丈夫大快朵頤的樣子，感覺他吃的根本不是豬肉，而是在啃食他們女兒身上的骨血。

  於是月子還沒坐好，王志就跟丈夫離婚了，獨自踏上尋找孩子的旅程。

  孩子被買走後輾轉了好幾個地方，並不好找，王志這一找就是八年，散盡家財才把女兒帶回來。

  王志把女兒找回來之後，按理說，何沅再看到的就該是薛琪琪的成長過程。

  可事情卻並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發展。

  黑暗中的畫面，定格在一個和薛琪琪同村、叫劉曉芸的小女孩兒身上。

  劉曉芸長得又黑又瘦，跟漂亮的薛琪琪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跟當時漂亮又光鮮亮麗的王志更是不能比。

  劉曉芸明明和薛琪琪同樣大的年齡，卻比薛琪琪足足小了一圈。

  王志把薛琪琪帶走的那一天，劉曉芸就穿著髒兮兮的衣服躲在角落裡，一臉艷羨地目送母女兩個一起走遠。

  直到王志和薛琪琪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劉曉芸也被一個肥胖兇狠的女人扭著耳朵帶走，又被狠狠揍了一通。

  畫面里的劉曉芸才八歲，就要干全家的家務，還要帶著哭鬧的弟弟，日復一日洗著一大家的衣服。

  她每天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背著割豬草的簍子，看著那些和她同齡的小女孩兒去上學，然後在同齡人的嘲笑聲中憨厚一笑。

  等劉曉芸長大一點，五官張開，何沅就知道為什麼她會看到一個陌生女孩兒的一生了——

  這個劉曉芸長得幾乎和王志一模一樣，兩個人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長眼的人都知道這倆人關係不一般。

  何沅心裡一沉。

  可她眼前的畫面還在不停變換。

  長大一點兒，劉曉芸就被趕出去打工給弟弟賺學費，接觸了外面世界的劉曉芸飛速成長，在好心長輩的帶領下打算學門手藝，為以後的自己做打算。

  然而就在她日子要越過越好的時候，劉曉芸的父母強行把她帶回了家，並將她賣給了一個比她爺爺還大的老男人當老婆。

  新婚的晚上，劉曉芸一心要跑，卻被老男人打了一頓，最後被老男人推倒磕在了床沿上，流了一地血。

  才十九歲的劉曉芸，就這麼死在了和老男人的新婚夜。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何沅等了一下，沒再看到其他的東西，睜開眼揉了揉額頭。

  「大師，」王志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女兒一定能挺過去的，對吧？」

  何沅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當初找到孩子的時候，你確認過孩子的身份嗎？」

  王志不知道何沅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確認過。」

  何沅：「通過孩子身上的胎記？」

  「不是。」王志搖頭，眼眶裡再次凝聚起眼淚。

  「我當時生完孩子，我婆婆發現是個丫頭，連看都沒讓我看孩子一眼，就把我女兒抱走了。」

  「別說我女兒身上的胎記，就是孩子長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

  何沅繼續問：「那你是怎麼確定，薛琪琪就是你女兒的？」

  「我找到了當年買孩子的人販子，當時那個人販子剛好被抓住了。」

  「那個人販子說，為了在被抓後能戴罪立功，所以她給每個孩子都準備了一個自己做的小掛飾，方便以後她帶著孩子的父母去找孩子。」

  「當時我帶著琪琪脖子裡的掛飾去找那個人販子看過，確定琪琪就是我當年被賣了的女兒。」

  評論里有人不解：

  【找孩子不靠DNA，靠人販子指認？】

  【好離譜啊……】

  【不是離譜，而是十幾年前的時候，親子鑑定技術還沒有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

  【我記得看過那時候的電視劇，那時候的親子鑑定技術似乎好像還需要把樣本弄到國外，再由國外把鑑定報告送過來，反正挺麻煩的】

  【所以那時候的走丟的孩子都特別難找，感謝科技的發展，有了大數據信息，人販子拐賣孩子的情況少多了】

  王志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何沅問的這些問題，跟她想算的卦完全沒有關聯。

  「大師，」她緊張揪著衣角，「我……我家琪琪她……」

  「薛琪琪媽媽，」何沅聲音沉下來，「你剛剛想讓我算的，是你女兒能不能安全度過這次的車禍，對吧？」

  「對對對，」王志趕緊點頭，「大師，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何沅：「如果問薛琪琪能不能安全度過這次車禍的話，我的回答是不能。」

  「薛琪琪欠下的因果債太多，她的報應已經到了，現在的結果都是她以前欠下的因，她是逃不掉的。」

  停頓了一下，何沅繼續道：「但如果你問的是你女兒能不能安全度過這次車禍，我只能說……」

  「她在幾年前就死了，沒機會經歷這次的車禍。」

  她話音落，王志愣住，直播間炸了。

  【？？？怎麼回事，我怎麼腦子轉不過來了？】

  【啊？啊？啊？】

  【等等，讓我捋一捋……】

  【讓我先說，我捋好了……所以說，薛琪琪根本不是這個女人的親生女兒？

  這個女人當時把孩子搞錯了？】

  【這是什麼大烏龍？！那個吊墜呢？那個人販子做的吊墜，為什麼會在薛琪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