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燕象徵性的問了幾句王佳佳學校的事情,王佳佳微微撇嘴,「還可以吧,就是食堂的飯菜一般般,沒有我家阿姨做的好吃,我媽怕我吃不慣,想讓阿姨搬到學校附近照顧我……」
何文燕笑笑說:「你家的顧保姆以前就是軍區食堂的人,算老人了,手藝確實不錯,老閻還誇過呢。閱讀」
葉建舟一旁也附合道:「王參謀長家的保姆,我還是首長手下的兵時候就天天見,算是吃她的飯勺長大的,當年沒少給我加一勺,佳佳,你沒事也跟著學點拿手菜,將來嫁人了也好給露兩手。」
王佳佳就有點不愛聽了,她說:「葉政委,像我們這樣的家庭,誰家沒有保姆啊,用不著自己動手,做飯菜伺候人,那是保姆做的事兒,我們這身份,能跟保姆搶事兒做嗎?像我媽就從來沒做過家務,我以後也是不做的。」
說完還瞅了眼正在將烤好的螃蟹擺到每個人杯盞旁邊的溫馨。
溫馨:「……」說她嗎?職業而已,分什麼高低貴賤,會做那是家庭所迫,不會做是被家庭寵溺,她也想被寵啊,但那沒個條件,有什麼辦法?
葉建舟在旁邊笑呵呵,「是叔叔考慮不周啊,佳佳這手天生就是讀書人,不用做不用做。」
心裡卻暗道,不愧是大院裡出來的,這性格有什麼說什麼,毫無掩飾,這些個小姑奶奶就這脾性,家裡條件好,門檻高,自身又優秀,多少就有些嬌氣了,當然人家也有嬌氣的資本,也有選擇的權利,不愁嫁,自然就不想委屈自己。
可是吧,你要看上個讓著你照顧你的男人也行,他看了眼旁邊冷眉冷眼的瞥了王佳佳一眼的魔鬼團長閻澤揚,同樣是大院裡出來的,這小霸王會慣你這大小姐脾氣?估計以他的標準,無論男女,照顧不了自己,人走哪兒家裡保姆得跟到哪兒的人,跟廢物沒什麼區別。
這就糟糕了,王不見王,兩個性格強勢的人,能成事兒才怪了。
溫馨將幾個剛烤好的螃蟹放在她們面前的盤子裡,再把倒好的果汁放在幾個人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這種程度的服務在現代很普遍,她很擅長用自己的外在優勢去高級餐廳應聘,從來不缺工打,這大概就顏值附加的好處。
這麼貼心式服務,還真是讓人如沐春風,覺得心裡很舒服,有種被尊重且關照的感覺。
王佳佳有點嫌棄的看著那杯粉紅色的果汁的東西,「這裡什麼呀。」
其實這個年代沒有果汁機,但架不住溫馨醉心吃食已久,連調酒的工作都有做過,但酒吧太亂沒做多久就不做了,所以大概調個果汁還是可以的,跟學調酒差不多。
桃子汁是煮的,裡面又放了幾種果實,調出一種酸酸開胃的果汁,喝著爽口並不過於甜膩,還可以起到淨化味覺的作用,這樣就能讓美食更加毫無妨礙的在舌尖上跳舞。
「這是果汁,裡面有三種水果,還搭配了榛果仁和杏仁,營養豐富,可以清肺補脾,美容養顏,每天喝一杯對女同志的皮膚很好的。」溫馨職業式的微笑解釋。
王佳佳哪兒聽過這種回複方式?別看她在這年代,算是高幹家庭子女,但是年代什麼都落後,衣食住行跟後世比,連小康家庭都比不上,自以為見過了世面,但實際跟溫馨這種眼界跨了兩個世紀,身穿了兩個世界的人來說,她那些世面說出來都是笑話。
何文燕和閻澤揚倒習慣了,溫馨做東西講究,閻家人都知道,有時候她高興了,還會跟她們說,今天做的這個補什麼,哪個補腎,哪個補血,哪個清肺,哪個清腸。
要不然以何文燕這種醫院裡的主任醫師挑剔眼光,單是會做菜,哪能對溫馨這麼滿意?差點午飯都要讓她弄點補氣血的塞飯盒了。
本來一個冰冷的重組家庭,因為溫馨的周到體貼,細心照顧,從大到小,由老到少,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至少表面上的氣氛好多了。
這才是何文燕最滿意的。
王佳佳對溫馨唱反調,單純只是來自同類女性間,容貌的優勝劣汰產生的本能牴觸情緒,這讓她對溫馨說的一切都想翻白眼,不過美容養顏對皮膚好,還是恰到好處的撓到了她的心口窩了。
她臉上有點小雀斑,皮膚也有點黑,她很在意自己的皮膚,還讓在滬海洋行大商場的大表姐給她帶過來幾套搽臉的保養品,當然都是高檔貨,但是她用完一套,皮膚也就比以前好那麼一點點,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她平時也只好用一種粉來遮蓋自己的皮膚,能讓膚色白淨一點。
這時候聽溫謦說這種果汁對皮膚好,她儘管不屑,但還是喝了一口,喝了一口一後,就忍不住又喝了兩三口,四五口。
這個年代,連香精飲料都沒有,喝過最好的除了茶水,就是加了糖的糖水。
什麼時候喝過這種好幾種果汁和果仁精心調製出溫馨滿意的口感飲品啊,溫馨的口味可是差著這個時代一大截呢。
她覺得勉強可以喝的飲品,對王佳佳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美妙滋味。
溫馨還特意放在冰箱裡冰了一會兒,香辣蟹膏有點辣,再配合一杯涼涼的蔬菜果汁,在夏日就是非常爽快的,是的,單調果汁,調不出更好的口味,她裡面加了點空間抽取的蔬菜汁,又填了點蜂蜜原液。
好不好喝就看幾個人空了的杯子就知道,相當的捧場。
何文燕問王佳佳,「果汁口感怎麼樣?」王佳佳擦了擦嘴,不服道:「還可以吧,跟我們家保姆差不多。」
溫馨:「嗯?」怎麼可能!
溫馨拿過來的香辣蟹黃油,是用油和辣椒爆炒後加調料熬製的,裡面還有點蟹腿,熬出來都是黃黃的,裡面還有鮮紅辣椒碎,看著就十分有食慾,放涼之後,她就裝進了乾淨的玻璃瓶內。
雖然一大簍螃蟹,蟹膏也是滿的,但是畢竟黃不多,摻了點蟹肉也只熬了這麼兩瓶,她拿過來一瓶,就用勺子在每個人面前烤好的蟹殼肉上挖一勺,原汁原殼烤好的蟹肉搭配蟹黃膏,誰吃誰知道。
這可是被稱為上帝賜於的美味呢,加上溫馨的加工,保證吃一次就終身難忘。
大概因為玻璃瓶透明的,溫馨拿出來的時候,王佳佳看裡面黃黃的還有紅的辣椒,嘴巴又一撇,嫌惡的說:「這什麼東西啊,我才不吃呢,我不能吃辣。」
葉建舟被香味深深的吸引了,「好東西,蟹黃!嘗嘗,挺香的。」他挖了一勺,吃完一口,連連嗯嗯,話都來不及說,就開始忙著吃起來。
溫馨給閻團長挖蟹黃膏的時候,她握勺子的指尖正好就是受傷的那隻手,手指還輕輕翹著,沒有碰到勺柄,因為她的肌膚紋理細膩,就像是凝透了的羊脂膏玉一樣,就連手指都有種白嫩滑腴、天姿靈秀之感,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靈動美,尤其燈光下,修剪整齊又透著粉晶的指甲和指尖,有一種通通透透的如白玉般的溫潤感。
這時候指間的那處紅腫就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了,凡是好看的東西,都嬌貴的很,何況這樣的雪肌玉膚呢。
閻魔頭只瞟了一眼,就伸手將瓶子和勺子接過來,乾淨利落的挖了一勺,然後起身連同王佳佳和何文燕的份一起給了。
一下子去掉了半瓶,這把溫馨心疼的,誰扒蟹黃誰心疼,她還想留點自己吃呢,奪過來的時候,還瞪了閻魔頭一眼。
閻魔頭:「……」
王佳佳見閻澤揚親手給她挖這個東西,她心裡很高興,看著他的眼神都快滴出水了,她也不嫌棄這東西黃黃的,裝模作樣挖了那麼一小勺,一邊嘗,一邊作出若不好就立即吐出來的架勢。
結果吃了第一口之後,就停不下來了。
一隻螃蟹大概有兩隻手圈起來那麼大,裡面裝了一殼剝好的肉,按說,一隻就能半飽了,兩隻就能大概吃飽,三隻就能吃撐。
可是誰也沒想到螃蟹會這麼美味,簡直香噴噴鮮美的能把舌頭吃下去,這也就是大院的子弟見過好東西,加上家教沉得住氣,這要是換成普通人,沒吃過幾頓好的,都能感動的哭出來,一生都值了那種。
別說她們,現代的時候,這都是能讓人大吃狂吃的美味,只是溫馨不做而已。
溫馨烤了十幾隻,熱的衣服都快透了,才總算讓客人酒足飯飽。
葉建舟看向溫馨的眼神那簡直就像是姥姥看孫女的感覺,充滿了慈祥,一個勁兒的說以後要跟著首長和閻團時刻來家裡蹭飯。
哇,這等手藝,簡直就是驚為天人,真是人不可貌相!至於王佳佳家的保姆,葉建舟連想都沒有想過,做了二十多年的大鍋飯,說實話,他早吃的夠夠的,就算現在開小灶,也能做出大鍋飯的味道,惡……
王佳佳見葉建舟一直夸溫馨,她有點不高興,也不想承認閻家的保姆手藝好,但她吃了那麼多,自感沒面子,強顏歡笑會兒,就笑著對閻澤揚商量說:「閻大哥,你們家的保姆做螃蟹還行吧,正好我家也分了一簍,還不知道怎麼吃,不如你們家的保姆借我們一晚唄,讓她晚上把這個蟹膏教給我們家保姆阿姨,實在不行,我們兩家保姆互換一下嘛,我也想讓爸媽嘗嘗她的手藝!」
溫馨本來還笑嘻嘻在旁邊呢,順便把從房間裡吃完飯跑出來的閻妙妙哄到了沙發上看電視,結果剛走過來就聽到她提出的兩家保姆互換的要求……
她聽到的時候還真有點怒從心頭起,保姆不是人啊?使喚下人也沒有這麼使喚的吧?還互換,換你個mmp啊換!
如果閻家真的換,她就立即摘圍裙不幹了!哪怕一路走著去南方呢,也不受這種鳥氣。
她這邊臉色一變,粉唇緊緊抿了起來,又黑又亮冒著火氣的眼晴盯著閻澤揚,只要他說一句,說一個字,她就走人。
結果閻魔頭臉色先沉了下來,他沒看王佳佳,而是對著葉建舟開口道:「葉政委,你也看到了,請你回去轉告王參謀的夫人,保姆是我們家的人,不換!她女兒這樣的家教我閻澤揚也消受不起,就當你們今天沒有來過,這件事也從沒提起過,你把她送回去吧。」說著,他就把手巾甩在了桌子上。
那一刻,大院裡那個紈絝子弟斜睨江山的派頭就出來了,那語氣就是這個人從上到下,從頭髮絲到鞋底灰他都瞧不上那種。
王佳佳都嚇呆了,她、她說了什麼?她只是想換一下保姆而已。
葉建舟無力的手支著臉,又拓麻的搞砸了,首長這次可是很關切的啊,這要他怎麼回復啊,那個王佳佳也是,讀了那麼多年書,連最起碼的尊重人都不會,難怪閻魔頭大發雷霆,連王參謀的面子都不給了,直接趕人。
最後,王佳佳哭著跑走了。
何文燕一直坐在位置上,冷眼旁觀,慢慢細品嘗著果汁,這個姑娘傲慢無禮,強人所難,還不懂收斂脾氣,喜歡她的會哄著她讓著她,但這個人絕對不會閻衛國的兒子。
她也算和這個繼子相處一年了,閻魔頭是誰啊?他這是經歷了閻家最黑暗的兩年,學會了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但是骨子裡那種自小就有的自傲,他就算不想承認都不行。
他小時候被大院孩子稱作小霸王,這天之驕子早當習慣了,想在他面前耍脾氣,弄心眼,趁早消停了,找錯了人!把他惹急了,台階都不肯給你。
何況他還有個最大的缺點,護犢子,護短,從他護他妹妹就能看出來,他和他妹妹有感情嗎?沒有,她妹妹生下來不久就被父母抱去下放了,而他則留在軍中,再見面,母親已經不在了,妹妹才四歲,但他對妹妹護得還少嗎?怕她對她不好,天天哪怕心頭厭煩透了也要趕回來。
他羽翼下的人,他可以欺負可以使喚,別人是萬萬動不得的,何況還是放在心上的人呢。
王佳佳一個第一次才正式見面的人,就想自作主張把人從他身邊要走,他能同意才怪,沒把她扔出去就算給王參謀一家臉面了。
……
閻澤揚在院子外樹下,嘴上刁了一根煙,點了火,夜色中,煙火星星點點。
葉建舟走了過來,「你不是不抽菸嗎?」
「偶爾。」
「你說你這小子,給我惹了多少麻煩,連何營長家的兒子都敢湊,這次又把王參謀家千金給罵哭了,這大院,還有你沒得罪過的人嗎?你總得給他們點面子吧,好歹一個院的。」
閻澤揚嗤了一聲,「我爸出事的時候,大院裡的人有幫他說過一句話嗎?我現在還用得著給他們面子?」
葉建舟無奈的看著他,「你啊!要不是我當年是首長手底下的兵,你才不管你呢。」
閻澤揚看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那個溫馨……」葉建舟小心探問。
「你想多了。」他皺眉用手捻熄了煙。
「有什麼問題?是家裡成份不好還是家庭背景?要不要我幫你查查?」葉政委這點人脈還是有的。
「不用,回去了。」說完閻魔頭轉身就走了。
……
閻澤揚其實是下了決定的,今天的見面也並不是兒戲,只是情況有些失控。
這讓他心頭湧起絲絲煩躁,躁得他氣堵在胸,有點悶,不得不到門外樹下,抽了一支煙緩解情緒。
進了院子,看到窗口散出溫暖的燈光,大概是長期的野外訓練,他腳步是沒有聲音的,走進大廳,就看到剛洗過澡,披著一頭長髮,穿著寬鬆像民國那種盤扣的白色上衣,藍色褲子的溫馨,正在客廳書架那裡,掂起腳夠著放在上面的酒。
溫馨洗澡的時候就覺得一陣沮喪湧上心頭,讓她突然間就想喝點酒,但是這裡沒有紅酒,書架只有白酒,她想拿下來倒一小懷自己調個口味,然後喝掉,再美美睡一覺,把委屈什麼的全忘掉。
結果酒放太高了,她又穿著老師傅照著她畫的樣子做的淺藍色布拖鞋,襯著她的小腳更加雪白。
就差一點點了,如果穿著高跟鞋肯定就勾到了。
結果一個高大挺拔的身軀蓋住了客廳的光線,伸手就輕鬆的將那瓶酒換了個更高的地方。
她這下更勾不著了。
溫馨回頭看他。
他眼神飄過來,裡面警告的意味分明,「女同志喝什麼酒?」
溫馨眼晴一下子就紅了,你才同志呢,不過她默不作聲。
「過來。」客廳因為空間大,所以燈光很柔和,他走到茶几對面的壁櫥那裡,從門裡拿出個印著十字的藥箱,何文燕作為醫生,家裡不可能沒有醫藥箱。
溫馨看著他伸手打開了藥箱,挨個看裡面的藥品種類,作為經常野訓的軍人,一些外傷的藥品是必須熟識運用的,在野外可沒有醫生給你包紮傷口。
很快找了來一個瓶子。
「手。」
溫馨不想塗藥,那個瓶子可能就是消毒水吧,不知道有沒有雲南白藥,消毒水塗到傷口會疼。
閻澤揚看了她一眼,紅紅的眼圈,襯得臉上的肌膚愈加地如脂細嫩。
見溫馨不伸,他沉下臉,「不要讓說第二遍。」
溫馨眼圈更紅了,凶什麼凶?就不伸。
之前他只是掃過一眼,如今細看,才知道女人皮膚為什麼被形容成「吹彈可破」,眼前這隻手,皮膚嬌嫩的只扒了幾個螃蟹,五個手指就不同程度有紅痕,再使點勁兒就破皮了。
他把消毒水小心散在她傷口上,疼的溫馨使勁往回縮手,結果他箍的緊緊的。
溫馨眼淚都快包在眼睛裡打著轉,小聲罵他:「你是魔鬼嗎?就會欺負人。」
他恍若未聞的取過箱子裡一個白色的粉末藥瓶,將粉撒在傷口上,傷口雖然面積不大,但很深,碰了水容易感染。
燈光下,他動作輕微,半垂著側臉,挺拔的身影,熨帖的衣著,修長的手握著她的蘭花指,塗上藥後,他用手指輕揉她受傷的指腹,半天才面無表情的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