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居然走過來、張開手,攔在了巡海夜叉前進的道路上。『言*情*首*發
寧小閒知道,這女人比普通僖氏族人都要更聰明些,斷然不會自尋短見,所以翻窗的動作也暫時中止。果然巡海夜叉再一步就能踩扁了她,卻偏偏停下腳步,瓮聲瓮氣道:「作什麼攔著我!」
僖魚雙手叉腰,寸步不讓道:「他們救過我的族人,是僖氏的貴客!」
她的妖語居然說得很流利。
巡海夜叉一愣,目光閃爍了一會兒才道:「那與我何干?他們沒有僖氏血脈的氣味,就可以當作食物吃掉!」可是他話雖說得獰厲,氣勢卻不免弱了下來。
僖魚接下來做出的舉動,卻要教屋內眾人都直了眼。
她居然拍了拍巡海夜叉虬勁結實的小腿,笑道:「你不就是又饞陸地上的食物?我們做與你吃就是。他們也是從北方惡魔那裡逃出來的同胞,和我們僖氏當年一樣。既然好不容易能走到這裡來,我們怎麼能不接納?他們又未下海,不算觸犯了海禁。」
更讓人吃驚的是,巡海夜叉瞅了她一眼,居然作出了個沉思的動作,過了幾息點點頭:「算了,暫且放他們一馬也無不可。可是他們若敢入海,莫怪我們手下無情。」
他殺意既去,渾身凌厲的氣勢也就收了起來,緊接著身軀一晃,高達四丈的巨人瞬間變小,與凡人無異。卻是化作了人形。夜叉的皮膚呈暗綠色,化人後變成綠色的衣袍,面貌看起來居然頗為白晰端正。讓人絕無法將他和青面獠牙的惡鬼真身聯繫在一起。
然而僖氏族人老神哉哉地看著,臉上卻未露出驚訝之色,顯然對這一出習以為常了。當下僖魚衝著人群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十來個女人即站出來走向伙台,顯然是去料理巡海夜叉要吃的食物。
寧小閒卻望著僖魚,對長天道:「他倆有奸|情。」她一直盯著女族長,見她伸手輕輕搭在夜叉的胳膊上。女性的直覺都是出奇地強大。只這樣一個動作,寧小閒就恍然大悟:難怪整個僖氏村面對巡海夜叉這樣可怕的妖怪並未表現出十足的恐懼,僖魚甚至敢直直擋在他面前。原來是二人早就勾搭上了,有些露水情份。
這僖氏村的女族長也表現出了遠超普通人的精明,大概是憑著本能察覺到「閻王好見,小鬼難當」的真諦。玄武雖然不許手下吃人。但這些妖怪要是想為難僖氏族人。卻是再簡單不過了,她拉攏了巡海夜叉,也是給族人再拉來一個強有力的保命符。
其實,妖怪和人類之間,也不全然是吃與被吃的關係。僖氏的女人長年揀取海鮮貝類這等營養豐富的食物,身材面貌發育得本來就比同時代的普通人類要好得多,這頭妖怪看上僖魚也沒甚意外。妖、人之間通戀通婚本不是奇事,不然這片大陸上哪來那麼多半妖?寧小閒自己戀上的。豈非也不是人?
再者,巡海夜叉將這個村子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下。更是可以從中收取到一些好處的。
要說現在的人類,即使是僖氏族人相比妖怪,也是一窮二白,卻又有什麼好處讓它貪圖了?若論金銀財寶,僖氏沒有,並且這時候再多寶物也無處可用,形同廢鐵;若說勞力——住在海里的妖怪,哪裡需要像蠻人那樣利用凡人種田?這也是僖氏族人活得自在的根本原因。
這理由說穿了也很簡單:人類擅於用火烹食,這一點卻是海中的妖怪學不好的,尤其僖氏毗海而居數百年,對於海味已有自己的烹煮心得。妖怪的口腹之慾原本就更重些,巡海夜叉利用值守之便,時常來這裡打打牙祭。僖氏現在用到的最先進烹食工具,也不過是石鑊,即是大鍋,底下以三足架空,可燃薪火;用到最多的調味料,也就是鹽巴,偶然還有些古怪的草藥味料,若在後世看來,當真是粗陋已極,然而對於不諳烹飪之技的海妖而言,卻已是不可多得的珍饈。
眼看外面的局勢和緩下來,塗盡目光閃動道:「得將這三個妖怪分開,哪怕只分出來一個也好。」夜叉離得不遠,哪怕知道對方未必聽得懂南贍部洲的語言,他也下意識地壓低了音量。
眾人知道他話中的含義,是打算藉機施放一個分身出來,控制妖怪來獲取七宿島上的資料。只是這三個妖怪看起來膩作一處,兩頭輔兵牢牢貼在夜叉身後,連他與僖魚相處時都不分開。這卻要如何下手才好?
正思索間,巡海夜叉已經負手走了過來,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突然陰惻惻道:「你們是從北方逃下來的?」這一句用的是妖語,僖魚正打算翻譯,塗盡卻已經回答道:「是。」
夜叉當即目光閃爍:「你居然也識得妖語?」他可沒忘了,方才被自己吃進嘴裡那個凡人,也能說得一口流暢的妖語——嗯,那人的味道極是鮮美,直到現在他仍覺得口齒留芳,腹內元氣大增呢——當今世道,人類想學會天敵的語言幾乎是不可能的。
塗盡瞧他面上神色就知道他起疑了,繼續恭敬道:「主人獵取妖怪,放進獸場中鬥毆取樂。我們就從這些妖怪處習得新語言。」他擁有陰九幽的過往記憶,知道這是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事件。隨著蠻族實力的壯大,有些蠻人首領和貴族就抓捕落單的妖怪,扔進獸場裡頭,迫其互相打鬥廝殺以取悅上位者。這對心高氣傲的妖族來說,當然是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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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強大的離原部落,的確幹過這樣的事情。
果然巡海夜叉收起了漫不經心的表情,目眥盡裂道:「你說什麼!」他現在雖是人形,但蓬勃的妖氣衝天而起,附近的僖氏族人大驚失色,都紛紛躲避,只有塗盡等人往後退了幾步,仍然能夠站定。
諸如夜叉這樣的海生妖怪,對陸地上的情況不甚了解,和蠻人也只進行過有限的幾次戰鬥,塗盡的話入耳,真如天方夜譚一般。塗盡又退了一步,快速道:「確有此事,主人……」他看夜叉面色一獰,立即改口道,「我是說蠻人,給捕來的妖怪戴上枷扣,令他們無法變成人形,只能以妖怪的模樣打鬥。我照料過那樣的妖怪,因此學會了妖族的語言。」
他這話中幾分真,幾分假混在一起,夜叉聽得倒有些相信,因為塗盡所提的「鎖扣」,其實就是蠻族煉製出來的法器。經過了三千年的醞釀,蠻族的實力突飛猛進,比起第二幕天地的年代,無論是巫術還是煉器之術,都有了長足的進步,能夠煉製出許多功能獨特的物件。不過區區一個凡人,怎麼會了解這許多東西,除非親眼所見,所以塗盡這話說出來,夜叉的疑心反倒是消了幾分。
他本性務實,被抓去角斗的又是陸地上的妖怪,與海族無關。老實說,若非他在玄武座下效力,陸地上蠻人和妖怪打生打死,和他能有半個銅板的關係?所以他很快從震驚當中平復下來,轉了轉眼珠道:「你們既然伺候過蠻族,那麼必然是有些特別的本事了?」這話倒教塗盡不好回答。
「有。」這時切入一個清脆的女聲,卻是寧小閒往前走了兩步,「我擅烹食之法,能教主人滿意。」
她惟恐這妖怪出甚難題為難自己這一行人,還不如主動投其所好,不過她一邊笑眯|眯地回話,左手卻負在身後飛快地做了幾個手勢。
公孫展等人也就罷了,如塗盡這樣跟在她身邊有些年頭的,當即就明白她要他牢牢跟上。
緊跟著她做什麼?自然是方才眾人討論的事兒有眉目了。
果然巡海夜叉來了興趣,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擅烹食?」
「是。」她應得乾脆俐落,眉宇間滿是自信。
夜叉指了指眾人忙碌的伙台,笑得不懷好意:「好,你去。若能令我滿意,我就不吃你們。」
寧小閒肚子裡大罵這貨翻臉無情,方才本就答應了僖魚不傷眾人性命的,不過面上卻笑了笑道:「遵命,不過卻要借這位仙爺一用。」伸手指了指一名輔兵。
夜叉一怔:「你要做什麼?」
她眨了眨眼道:「村里捕到的魚都太小了,不合用。您這手下好生厲害,剛才伸手一指,就將人定住了,我想他定能捕到深海里的大魚。」
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話間接地將夜叉拍得好生舒坦,看她的眼神也和緩下來,再瞅瞅伙台上的漁獲,果然個頭都不大。其實這時代人類還未發明漁網和漁船,就算有浪裏白條的身手,又能在水裡捕到幾尾魚?多半還是要從礁岩的水窪裡頭去捉,那兒怎可能困住什麼深海的大魚了?
想到這裡更加好奇,不知道她能擺弄出什麼味道來。夜叉哈哈笑了幾聲道:「你這小姑娘倒有些意思,不過凡人當真無知,我們要捉魚還需要用上神通嗎?」(未完待續。。)
ps:6月21日:
今日是夏至節氣,時間真快啊,轉眼又是半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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