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修士平靜的面容驟然扭曲,全身開始抽搐起來,像打擺子一樣。但僅僅過了幾息之後,他的表情又重歸於平靜,雙眼睜開的一瞬間,有紫光一閃而過,瞳孔重新變回了黑色。
塗盡的分身,成功地占據了這一具肉身,將原主人的魂魄壓制到了識海的最底端。他伸了伸手腳,努力適應新身體,恰在此時有人推門進來,看到了他的舉動,一怔道:「你在做什麼?」
「無事,松松筋骨,好幾天沒活動了。」他不慌不忙地收起了拳腳,「何事?」
「大伙兒手裡的符錄用完了,傅老大交代要再煉一些,你快**兒動手吧,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離開這裡,免得璇璣派找上門來。」
「知道了。」他仿著肉身主人的模樣,懶懶地應了一聲。
營地外,斂去了氣息的塗盡咧嘴一笑,轉身離開了。化神期時,他只能分出兩個分身,而現在晉升大乘期以後,他已經可以化出三個魂魄分身了,並且以其中一個分身去壓制金丹期修士的神魂也不費太大力氣。
待分身收集到足夠的情報之後,自會去找塗盡的本體匯報。
神魔獄中,寧小閒正與長天等人研究剛剛到手的訊息。這消息卻是烏馱城的齊三胖子通過地陰童子發來的。
自她離開烏馱城之後,齊三兒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幾次的傳訊往來中,他向寧小閒匯報過攘外之前先安了內,不僅殺掉了大伯和齊二,也動用了不少手段將齊家牢牢控在手中。與此同時,他買下了大片大片的水田,準備照搬桑基魚塘模式,原本的山頭上要改種其他作物了。
寧小閒根本不怕別人照搬這個模式,因為她取了些桑種交給息壤改良。以息壤的神土特性,種出來的植物效力一般要比原來增大十倍。她已經試驗過了,用新種出的桑葉去餵蠶寶寶,後者結出來的繭子上每一根繭絲都隱現光毫,偏又輕若無物。她不必再試下去就知道。繅出來的真絲必定品相不凡。她已要齊胖子將這種真絲織出來的緞子稱為「天緞」,意為天工所得。
最妙的是,這種桑樹是無法嫁接,也無法結籽的。當這批桑樹死去之後,只有息壤才能培育起新的種籽。即使別人能看得出桑基漁塘的好處,養出來的絲又怎能和齊胖子的真絲相比?
齊三胖子也沒閒著,他和原雲虎商隊的鄧浩取得了聯繫。兩人約定,今年冬天在烏馱城碰頭,鄧浩會將西行烏馱城的這條路作為商隊的必經之道,待新的天緞生產出來之後。即通過商隊運往各地。
再接下來,就是有關各地時疫蔓延的消息了。烏馱城只是中等規模的城市,這一回還沒有被波及,但齊胖子自有來消息的渠道,描繪的病症和傅雲長所述的差不多。
不過。胖子這一回飛訊卻是來訴苦搬救兵的:
第一件事,就是齊三兒的貨隊在本州內遇到了兩次劫匪,損失不小。像這種州內城際間的交易,一般由商家自行派隊出發,動用不到大型商隊。貨隊一般也雇了不少好手,但走商這種事,本來就存著莫大的風險。齊三兒可說是運氣極不好,連人命都損失了四五條,連被劫走的貨物帶死傷者的撫恤金,七萬多兩銀子血本無歸不說,還得倒賠上幾千兩白銀。
胖子接到這兩個消息,氣得連飯都吃不下。嘴邊起了一溜兒四五個大火泡,滾圓的身量也憑空瘦了四五斤下去。
第二件事,經過改良的桑種長勢極快,估莫再有兩個月即可完全長成,屆時烏馱城外的蠶桑漁業就可以正常運作了。胖子想在此期間。先在附近的六個城市開起十家綢布莊,鋪面都已經看好了,就等著來銀子付定金。這是齊家的老本行,他自是熟門熟路,可是同時開啟十家的成本不低,現在他又包下了大片的水田,正是銀子嘩嘩嘩往外流卻還見不著收益的關鍵時刻,手裡哪有現錢?
他想起寧小閒說過的,駢州有一家錢莊改姓了寧,於是飛訊去籌借款子,用的也是寧小閒留下的信物,結果被對方毫不留情地回拒了,理由是這家錢莊自從被汨羅劃歸給寧小閒之後,原先的大掌柜已經甩手不干,現在莊中處於群龍無首的地位。齊三兒就算帶著寧小閒的信物親至,也根本沒人有權利給他提錢出來。
寧小閒看到這裡,只覺得一股火氣從心底蹭蹭蹭冒了上來。
這家錢莊在汨羅手下時,想必對他的命令無敢不從,哪知道被劃撥給她之後,由於寧小閒根本無暇分身去駢州打理,這麼一小段真空期居然就被這家的大掌柜鑽了個空子。她用膝蓋去想,都知道大掌柜離開之前,肯定在錢莊的帳目上動了手腳,不曉得捲走了多少公款。
要知道,那可都是她的錢!任何敢伸進她的口袋裡偷錢的手,都應該被剁掉!
長天就坐在她面前悠閒地泡茶,看著這丫頭的臉色變得鐵青鐵青,眼中也冒出了綠油油的光芒,覺得有趣極了。「你打算怎麼辦?」他呷了一口好茶。嗯,真是好茶,若是可以公開售賣,想必靈石收入會源源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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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閒心疼自己的銀子心疼了好一會兒,終於也慢慢平靜下來,不再磨牙:「齊胖子的麻煩,其一在於他是個凡人,生意經盤算得再好,不要說劫匪了,遇上仙妖也無計可施。這一**,是我疏忽了,只要他給我賣命,卻不給他配備相應的條件。」她嘆了口氣,「說到底,是我們人手不夠啊。」若是她能動用的資源再多一些,也不至於這般處處捉襟見肘。
長天慢慢抬眼看向了她:「你覺得,我們人手真的不夠?」
他話裡有話!寧小閒瞪著他眼底的那一**幽深的笑意,瞪了很久很久,突然自己也笑了:
「你說得不錯,我們應該有的是人手才對。我真笨,空守著寶山而不知自取!」
他的丫頭,還是這般狡黠。長天心裡暗贊一聲,轉頭去看寧羽,見他也似有所悟,臉上露出了溫雅的微笑。
接下來,寧小閒去了第五層,先陪阿離玩了一會兒,才將妙香花的種子取出來拋到息壤上,吩咐道:「催種,馬上。」
息壤愉快地接過了種子,將它包在土層里,然後發芽、抽條、生枝、長葉,只不過十來息的功夫,一株綠油油的植物就已經長成。這妙香花的植株不高,只到她的胸前位置。息壤按她的要求來催發植物,直到花骨朵兒掛滿了枝頭,這才停了下來。
阿離在這園子裡玩了好幾天,但息壤催發每一樣靈草的速率都經過了寧羽的精密計算,務求效益最大化,絕不會如現在這般快速,因此她現在瞪著這樣的奇觀看直了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花骨朵兒,喃喃道:「好香。」
寧小閒要息壤快速培起妙香花,為的就是做實驗。她伸手摘了幾朵,笑道:「等它盛開,會更香十倍呢。」花骨朵兒含香而未發,正是制香所需,若待它盛開,則太過矣。她打開傅雲長交給她的制香古方,仔仔細細看了起來,越看越是皺眉。
「長天。這方子應該沒有問題才對,為何制出來的香會是臭的?」
長天放出神念在紙卷上來回掃了好幾遍,也陷入了沉思。
「管它的,先制出來再說。」她心裡有個想法,只是能不能實現,還要看這方子給不給力。
要煉出這味奇香,需要整整三十六味材料,雖然都稱不上名貴,但數量實在繁多。
「哈!居然還需要麝熊的熊膽,幸好我這裡有存貨!」她依法取了五十個花骨朵兒,提起覆禹鼎開始提煉了。虧得她這一路走來很注意收集各種靈草、奇物,第五層的儲物屋裡都讓她塞滿了好幾個櫃格的東西。要知道,櫃格里放著的可是容量巨大的儲物袋,要將它們都裝滿,寧小閒可費了不少心思。
這一爐靈香,足足煉了半個時辰。開爐的時候,阿離頓感眼前一黑,差**昏厥過去。
真的太臭了!寧小閒想起在華夏的海邊見過漁家晾曬海鮮,那時就覺得臭不堪聞了,而現在她提取出來的妙香花汁,比那還要再臭十倍!
這臭味如此猛惡,連寧小閒都閉住了呼吸,趕緊將這些黑色的膏狀物體裝進了玉瓶。
「寧姐姐,我要下去了!」由於捏住了鼻子,阿離發出濃濃的鼻音,然後沖向了傳送陣。她這具肉身沒有神通,不能屏息太久,但她覺得自己只要再吸一口氣,就一定會昏倒過去。
過了一刻鐘,第五層還瀰漫著沖天的臭氣。這味道如此霸道,真的是經久不散啊,古方上可沒有提示。寧小閒欲哭無淚,只好讓長天吩咐神魔獄颳起大風,吹走這些可怕的氣體。
「你也聞到了吧?」她問長天,得到了很鬱悶的「嗯」一聲。長天的嗅覺比她還靈敏百倍,估計也被荼毒得不輕。
「我覺得這方子是可行的啊,為何會這麼臭?」她煩惱得要命,命令息壤催發了一朵妙香花。這朵嫩生生的花兒綻放出雙重誘惑,既有鮮血般的濃艷,又有純情的素白,最關鍵的是,它的氣味實在太芬芳了,不僅沁入心脾,還讓聞者靜心怡氣,連帶著周身靈氣的運行速度都提高了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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