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振宗背完了口訣,****頭,從懷裡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了手指,將鮮血按在了畫卷上。這幅高人落筆的畫卷因著這麼一道血痕子,意境被破壞得乾乾淨淨。不過計振宗自然不會去管這個,他只瞪大了眼,想看看兩個神仙到底長什麼模樣。
可是等了半天,這張畫卷還是半**兒動靜也沒有。連帶著,整間石室都靜悄悄地。
「怎麼回事?」他忍不住出聲。
「別吵!我們正在商量。」那粗豪聲音很不耐煩,過了一會兒才又道,「你身上雖然有廣凌子的血脈,但流到你這裡已經很稀薄了,這**兒血,效果不夠,不足以打開封印!」
「啊?」計振宗傻眼了,「原來我的血不行啊。那沒我什麼事了吧,我走了。」提起腳步就往回走。
「回來!」粗豪聲音舌綻春雷,將計振宗嚇得一個哆嗦,「誰說你的血不行,只是不夠而已!我要你心頭的精血!」
計振宗瞄了自己胸口一眼,又拿小刀比劃了一下,估計會很疼,於是縮回了手:「不行,劃破心臟,我就會死了。你以為我真那麼傻?我不干!」
那聲音似是一噎,喘了兩口粗氣才從牙縫裡擠出字句:「你是個修士,刺一**心頭精血又不會死!」修士的生命力遠較常人旺盛,在胸口上扎一刀,確實未必就會死了。
「可,可是……」
「別忘了,你已經立下血誓要助我二人脫困。如違此誓,五雷轟**!」那聲音放緩下來,「你只要運起我教過你的凝血術,在血流回心房時輕輕一刺,決不會傷了性命!」
計振宗想了想,覺得可能還是五雷轟**比較痛苦,於是囁嚅道:「好吧。我取。」果然運起口訣,半晌後。才舉起小刀在自己胸前輕輕劃了一道。血雖然是流出來了,但傷口卻很淺。
那聲音氣道:「別磨跡,快些!」
他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將刃尖對準了心臟。一刀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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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鳴琴的玉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天邊傳來一聲悠揚清越的玉磬之聲。
所有人都將目光望向了正東方的天空。這裡,有無數繽紛的光**正在遊動、匯聚,這些閃耀的光芒,連陽光也不能令他們失色。
一刻鐘後,光**們完成了終於完全排列、組合在一起,它們形成的新貌,令寧小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七彩虹橋!
一座憑空出現的、橫跨了玉笏峰和千丈之外隱仙峰的霓虹之橋,中間隔斷了無數的流雲和迷霧,就這樣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間。這樣一座七色的虹橋。不知為何讓她想起了「婉若游龍,翩若驚鴻」這幾個字來。
虹橋上,緩緩走來了一個人。
這樣龐大的虹橋、這樣寬闊的天地,形單影隻的人類何等渺小?然而緩步走來的這人,身上神光縈繞、身後騰起諸般異象。竟是比虹橋還要引人注目。
這人,她如今也覺得面熟了,正是廣成宮的當代掌門人——南宮真。只不過此時的南宮真判若兩人,已不復她當日所見的銀髮老叟形象了,那些猶豫、好奇、悵惘、感慨,都已經被蒸騰得無影無蹤。現在的南宮真,身上金光閃耀。面色卻是淡淡地不怒而自威,令眾人只望了一眼,就有高山仰止之感。
這才是掌管十萬門徒的廣成宮主,這才是渡劫期大圓滿修士該有的法象和氣度。
徐莫幽緊著嘴,寧小閒耳邊卻響起他的傳音:「他身上所著金縷法衣,是只有廣成宮掌門才能用的秘寶。穿起即有瑞氣千條。」
她明白了,感情這件寶物是專門撐場面用的。廣成宮果然布下了好大的排場,連這樣氣勢恢宏的彩虹橋都搭了出來給掌門踩在腳下,營造氣氛,真可謂是苦心造詣了。
唉。她對長天嘆道:「氣勢是有了,可是這樣漂亮的一座彩虹橋只有他一個人走下來,也怪孤單寂寞的。」
這男人嗤笑了一聲:「恐怕也只有你會這樣想了。吾道多孤寂,這世間千萬人都想爬上他那位置呢。所謂高處不勝寒,當你站在了這宇宙的至高**,身邊又能剩下幾個人?」
他的話音低沉,沒有半分感慨和沮喪,寧小閒卻不知怎地,心裡有些兒堵。
南宮真緩緩抬步,走下了彩虹橋。從他踏上廣場的彩岩砂地面開始,身後的彩虹橋就開始虛化、淡去。等他走到廣成宮的主位上時,彩虹橋已經完全消失在了天地之間,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天道在上。今廣成宮承襲大典,四方群賢畢至……」南宮真終於開口了,聲音在現場的數萬人耳畔響起。
這接下來,可就沒甚好聽了。修仙者處處與天爭鋒,舉辦的大典就遠沒有凡人那麼繁冗,也不須拜天敬地祀鬼神,而是先敬了天道、再敬廣成宮歷代賢能即可。
就和她在華夏參加過的無數慶典活動都有領導陳辭一樣,這南宮真雖然氣度不凡,但也免不了要作長篇大論的報告。他在位的時間很長,這份敘職報告也就變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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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耳朵自動過濾了多數內容,惟一記得的兩件事,一是大典之後要連辦三日傳道法會,二是南宮真兩天之後就要渡劫了!
難怪各宗各派都將自己最得力的弟子帶來了。原來無論是聆聽傳道法會,還是觀看大能渡劫,都能令這些親傳弟子受益無窮!
當下,她就決定要在這裡多留三日。雖有長天相助,但多聽聽其他大能的修道心得還是極有好處的。
正當她的心思已經九拐十八彎,不知道飛到哪裡去,南宮真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些,原本守在一邊的草木精頓時飛了過來,給每個賓客手中的玉杯都斟上了酒。
「唔,原來到祝酒時間了。」她對長天傳音道,「我滿是期待而來呢,哪知道這大典除了規模盛大些、程序上卻也未見得多麼出彩,不熱鬧,當真不夠熱鬧。」
他無力地嘆氣道:「你想如何?」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果然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時刻了——廣成宮新舊掌門的交接儀式。
南宮真朗道:「余自接掌廣成宮以來三百又三十年,承蒙天道眷顧,同門相助,友邦親睦,廣成宮扶搖蒸蒸而日上,余終可不愧對先人。如今德行漸趨圓滿,不日承接天地考驗,理應將掌門之位禪予賢能!」
說到這裡,他為之一頓。天地四方一時肅穆,台下眾人仰首相望,似乎連流雲飛霧都停止了,靜靜地等待他最後的決定。
南宮真深吸了一口氣,才一字一頓道:「余已屬意,將掌門之位,傳於——」
便在此時,地面忽然輕輕地顫了一下。
就一下。
南宮真頓時住了口,凝神往廣場地面看去。不僅是他,所有廣成宮門人,也都低頭瞧向了地面。
偌大的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其他宗派的修士見了,心裡抱怨道「不就是一次小小的地震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繼而就有人想起了,這玉笏峰乃是前輩大能的法器所化,等閒怎會有顫動?
四下寂靜,有人心中卻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恨這地顫壞了好事。
又過了一會兒,第二下顫動出現了。震幅比第一下更大,地面上的彩岩砂都簌簌發抖,若有下盤不穩的凡人在這裡,說不定就要摔倒。南宮真白眉一軒,頓時再不遲疑,喝道:「廣成宮門下,結八方無上降魔陣!」
頓時廣場上廣成宮門人所在的方位,飛起了無數流光,停在了半空之中。
寧小閒放眼看去,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這半空之中,元嬰、化神期的修士比比皆是,修為最差的也到了金丹中期,並且據長天觀察,就連大乘期和渡劫前期的修士,也有那麼好幾個!
這才是廣成宮門下的實力體現。
此刻,廣場上一片譁然。熟悉無上降魔陣之人無不心生緊張,這是廣成宮歷代大能揣研出來的殺陣,曾在中古之戰中大放異彩,斬落過許多仙人和巨妖。
現在,南宮真突然要求門下結陣,這又是什麼意思?人心多思,此情此境,由不得大家心生怪念。
朝雲宗掌門白擎微微抬頭,問道:「何解?」他聲音淡淡,卻傳入了每個人耳中,令人感覺到心中大定。
南宮真在半空中向大家打了個稽首,提醒道:「怕是有上古妖物要現世了,諸位賓客,請注意腳下。」他的面色肅穆,皆不似說笑,在場的也沒人認為他會拿大典這樣嚴肅的門派盛會來開玩笑,許多人便在暗中捏緊了法器,以備不測。
又過了好久,玉笏峰四下如常,始終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他們這樣如臨大敵,倒似有些小題大作了。
南宮真終於鬆了一口氣,朗聲道:「諸位休怪。玉笏化為巨峰,實為封印大妖。剛才玉笏峰動搖兩次,南宮真便以為封印減弱,使諸位受了驚嚇,休怪,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