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古猛一回頭,果然望見陰九靈面帶痛色,被藤蔓固定住了雙足,而寧小閒已經迫近她身後,伸手抓向她肩頸。
他驚而不慌,大手一伸將陰九靈抱了過來,右手握拳,迎向寧小閒手掌,準備和她結結實實對上一回。
這女子還是真仙境界時,神通和力量就強得出奇,他沒敢小覷。
而後,對方的纖纖玉手就觸著了他的拳風。
像是大風吹過的燭火,連「噗」地一聲都不曾出現,這個人又不見了。
還是幻象!
與此同時,他懷中的「陰九靈」仰起頭來,按著他胸膛的指尖露出一截寒芒……
此時海勒古正與寧小閒對擊,應該無暇分神,因此她手指忽然一抬,輕快地拂過他的脖頸。
這動作一點殺氣也沒有,可她手裡握著的東西足以削下世上至堅之物,其中也包括了旱魃的頸骨。
旱魃的要害里不包括大腦和心臟,可是作為行動中樞的腦袋要是掉了,身體同樣會失去控制。
不過在她揮刀的同時,海勒古原本攬住她細腰的左手變掌為爪,指上冒出尖而烏黑的指甲,狠狠一掐、一丟,將她甩出三丈開外!
最低階的殭屍都具備尖指甲、附屍毒,這種標配旱魃怎可能沒有?這個等階的腐毒入%~體,不出三息就致肌體完全壞死,就算神境也頭疼得緊。寧小閒被他這樣一扯,匕首就落了空,滑出去後微一搖晃才站穩了身形。
鮮血從她腹部的五個血洞汩汩流出。
畢竟她身體特殊,海勒古不想要走她的性命,因此也不乘勝追擊。他一回頭就望見陰九靈其實站在四尺開外,臨危不亂,舉起「寸光陰」往藤蔓重重一敲。
藤蔓原是吸血的怪物,可是被「寸光陰」這麼一敲打,自個兒反倒枯萎下去,像是所有生命精華都被抽走吸乾——「寸光陰」能汲取天地震盪、真神神力,怎可能對付不了一條藤蔓?
可是藤上的尖刺依舊在她小腿和足背上留下一連串血珠,連帶她臉上也浮起不正常的紅暈。
她的臉皮,好似有點兒腫脹。
藤條有毒!
他還是大意了,寧小閒放出來的玩意兒怎可能沒有玄機?海勒古一錯身扶住了陰九靈,心中惱恨,他不畏劇毒,卻不代表陰九靈也捱得住來自隱流第一丹師的毒傷!
該死,方才對寧小閒下手應該更重一點的。他寒聲道:「解藥!否則屍毒侵入心臟,你也動彈不得!」
寧小閒緩緩抬頭,突然對他綻唇一笑。
她生得明眸皓齒,原是剔透的美人兒,然而這一笑卻沒有往日的風采,尤其少了那股子靈動勁兒。
像是有甚不對?
海勒古才一皺眉,他下頜微涼,頭部居然傳來微微的鈍感。
被他扶著的陰九靈神情猶帶兩分不適,手裡不知何時抓著一支箭尾,箭頭和箭身都扎在他顱里了。
箭長不過五寸,從下頜筆直往上刺進去的,箭尖正好就扎入他的大腦。
他又中計了。
緊接著箭尾「長」出了一條長長的銀索,「鏘鏘」兩聲將他全身每一處關節都縛住了。
他認得這條索鏈,它的名氣很大,是傳說中連巴蛇也能捆住的縛龍索。
此時被他抓傷的「寧小閒」放下手,仰天就倒,落地時變成了一截木頭。
寧小閒居然放出了三重幻象來干擾他的視聽,第一個是虛影,他就理所當然以為剩下的也是,結果第二個放出來的是分身,他抓在手裡都覺有血有肉。
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旱魃對血液極度敏%~感,想瞞過他的感知,寧小閒的幻術就已經做到登峰造極,連氣味和質感都完全一樣。
對海勒古來說,如果他甩出去的「寧小閒」是真的,那麼扶在手裡的「陰九靈」也自然就是真的了,不須防備。
他繃緊下巴用力一掙,縛龍索也理所當然地再度收緊,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扎在腦海中的箭尖深入大腦某個區域,也強行切斷了他對肌體的控制權。
眼前的「陰九靈」變回了寧小閒,他瞪著她沙啞道:「九靈呢!」
別的神境都喜歡堂堂正正出手,惟有她,一肚子陰謀詭計!
寧小閒把小嘴一呶:「瞧,那兒呢。」
海勒古順向看去,周圍景象微一模糊,而後消散得乾乾淨淨,眼前又是另一派情境:五丈開外的樹蔭下站著陰九靈,手持「寸光陰」,足下躺著干萎死去的赤金藤蔓,小腿上果然有點點血漬。
海勒古:「……」原來不僅寧小閒、陰九靈都是假的,連周圍的場景也都是幻境。真正的陰九靈還站在原地,他以為自己護住了她、就在她身邊,其實卻在幻境的蒙蔽下離她越來越遠。
陰九靈就是他的軟肋。他守護陰九靈已經成了本能,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只要陰九靈遇險,他的第一反應必定是解救她於危難。
幻象破除,陰九靈也才望見這一端的景象,不由得瞳孔驟縮。
寧小閒手中「獠牙」匕尖輕輕頂住旱魃後腦勺,一邊笑吟吟道:「你的護花使者,這回幫不著你了。」
陰九靈眯起眼望向她:「你以為,你抓得住我?」有「寸光陰」在手,她隨時可以躲入時空裂隙當中去,任何人都逮她不著。
「你敢躲,他就死定了。」寧小閒聳了聳肩,「海勒古對你忠心耿耿數萬年,你不會置他於死地的,對吧?」
以「獠牙」之鋒銳,擊破旱魃的防禦絕無問題。陰九靈皺眉道:「我已經和盤托出,這計劃對南贍部洲有利無害,你為何要阻撓?」
「是麼,我怎麼覺得這計劃對我半點好處也沒有?」寧小閒笑了,眼底冰冷,「你將歷史改了,那麼我呢?」
陰九靈揚起秀眉,面有怒氣:「你這是何意,要放任天下蒼生不管?」
「你既然還是陰九靈,就沒有丟失前世的記憶,那麼我的來歷你就一清二楚。」寧小閒不緊不慢,「歷史一旦被改寫,沒有了今日之禍,月娥根本不必跨越華夏帶我前來南贍部洲,我和長天也就沒有見面的機會。」